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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三年空气中,除了泥土解冻后特有的腥湿气,更混杂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由铁锈、汗臭以及隐约传来的金铁敲击声所构成的不祥气息,预示着这片土地即将再次被鲜血浸透。

李嗣源精心挑选的先锋大将,姓慕容,名桀,乃沙陀本部骁将,以其剽悍迅猛着称。

他率领五千河东最为精锐的轻骑,人衔枚,马摘铃,蹄包厚布,如同暗夜中潜行的狼群,试图以最快的速度扑至魏州城下,打守军一个措手不及,至少也要抢占有利地形,为后续主力大军到来创造战机。

然而,当他们如同鬼魅般掠过最后一道山岗,魏州城那巍峨的轮廓在晨曦中显现时,慕容桀的心,瞬间如同被浸入了冰河。

城头之上,那面玄底金边、绣着狰狞龙纹的“吴”字大旗,正迎着凛冽的晨风猎猎作响,姿态张扬而傲慢!目光所及,垛口之后,密密麻麻尽是吴军士卒,他们手持长枪劲弩,肃然而立,如同一片沉默的黑色森林。

城墙之上,明显可见新近修补的痕迹,尤其是西城那段,虽然被临时墙体堵住,但颜色质地与老墙迥异,宛如一道巨大的伤疤,然而这伤疤此刻却透着一股顽强的生命力。

几架显然是从守军手中缴获、又经过吴军工匠改进的床弩,从重新加固的弩台中探出冰冷的弩臂,遥遥指向城外。

突袭的幻想,在现实面前砰然破碎。

“混账!”慕容桀低声咒骂,一把扯下掩口的布巾,露出因急促行军而略显憔悴却满是戾气的脸庞。“窦仪、毛璋那几个废物!若非他们迁延不进,我军何至于让吴狗如此从容布防?!”他将迟到的罪责全数推给了那三位未曾露面的“友军”。

现实不容他懊悔。先锋军轻装疾进,除了将士们随身携带的弓弩和几架用来应急的简易飞梯之外,没有任何能够威胁到魏州这种等级坚城的重型器械。

没有足以砸碎城垛的炮车,没有能够撞击城门的冲车,没有可以压制城头火力的井阑……面对如此森严的壁垒,他这五千骑兵纵然个个能以一当十,冲上去也只是给城墙根多添些肥料。

“下令!依仗地势,傍水立寨!多设鹿角拒马,挖掘壕沟,谨防吴军出城突袭!”慕容桀毕竟是宿将,强压下立刻攻城的冲动,做出了最理智的选择。

“游骑四出,封锁所有通往魏州的道路,遇有可疑人等,一律扣押!征调随军民夫,还有,去附近村庄,把所有能抓到的木匠、铁匠都给我弄来!砍树!伐木!日夜不停,打造炮车、云梯、钩撞车!快!”他咆哮着,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传出老远。

命令下达,唐军先锋大营立刻如同被捣毁的蚁穴般忙碌起来。

骑兵下马,协助辅兵安营扎寨,挖掘防御工事。

一队队凶神恶煞的骑兵冲向周边的村落,不顾百姓的哭喊哀求,强行征发青壮和工匠。大片原本属于魏州百姓的林地被无情砍伐,巨大的原木被拖回营地,工匠们在皮鞭的催促下,叮叮当当地开始打造攻城器械的组件。

一股混合着焦虑、暴戾与仓促准备的气息,在唐军营地弥漫开来。

与此相对的,是魏州城内的森严与有序。

刘承珪独立于西城那座经过加固、视野开阔的敌楼之上。

风拂动他额前的散发,他冷峻的目光如同鹰隼,缓缓扫过城外如同工蚁般忙碌的唐军营地。他看到了对方正在赶制的炮车骨架,看到了堆积如山的木材,也看到了那些被驱役的百姓脸上麻木而恐惧的神情。

“沙陀悍将,勇则勇矣,惜乎不得其时。”刘承珪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他并未因暂时的平静而放松,反而更加警惕。

“传令!”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身后侍立的传令兵耳中。“炮车营,调整炮位与射角,不必吝啬石弹,给本将重点轰击敌军工匠聚集区与木材堆放地!不必求杀伤多少,务求延缓其器械打造进度!”

“弩车及所有强弩手,分作三班,日夜轮值,严密监视敌军动向,若有小股人马靠近城墙一箭之地,无需请示,即刻射杀!”

“壕寨营,继续加固城防!西城缺口内侧,按第二套方案,再起一道丈高矮墙,形成夹城!多备沙土,以防火攻!”

“辎重营,清点库存,将火油、滚木、礌石、铁蒺藜分发至各段城墙!告诉熬煮金汁的伙夫,火不能停,味道越浓越好!”

一条条指令流水般下达,精准而高效。此时的魏州城,在刘承珪的掌控下,仿佛一个被唤醒的钢铁巨兽,每一块墙砖、每一个士兵都成为了它狰狞獠牙的一部分。

得益于从符习府库中缴获的海量物资,以及……嗯,窦仪等人“雪中送炭”般送来的人力物力,魏州城的防御体系非但没有因之前的血战而削弱,反而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变得更加完善、更加致命。

与此同时,在远离魏州主战场的西北方向,崎岖难行的山间小道上,一支骑兵正在沉默地跋涉。正是韩匡嗣率领的五千“燕云突骑”。他们放弃了舒适的官道,专拣人烟罕至的路径,风餐露宿,日夜兼程。战马的蹄铁早已磨损严重,许多士卒的皮袄也被山石树枝刮得破破烂烂,但每个人的眼神都如同磐石般坚定。他们已经成功地穿越了太行余脉的几道险要隘口,渡过数条冰寒刺骨的河流,巧妙地避开了几处可能有唐军驻守的城镇关隘。韩匡嗣摊开一份粗糙的羊皮地图,借着微弱的星光仔细比对,手指最终落在了一个点上此处,距离伪唐的都城晋阳,路程已过半!

“弟兄们,加把劲!李嗣源的主力已被刘将军拖在魏州,晋阳空虚!我等便是插入伪唐心脏的尖刀!功成之日,陛下不吝封侯之赏!”韩匡嗣的声音虽然沙哑,却充满了鼓动人心的力量。队伍中响起一阵低沉的、压抑着兴奋的喘息声,行军的速度似乎又快了几分。

就在伪唐先锋大军抵达魏州城下的第二日午后,未时刚过,魏州城头的哨塔上,警钟被疯狂敲响!

“铛!铛!铛——!”

凄厉的钟声瞬间传遍全城。守军将士纷纷扑向垛口,极目远眺。

只见北方地平线上,一道更加庞大、更加厚重的烟尘之墙,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南推进!那烟尘之中,旌旗蔽空,刀枪如林,反射出的寒光连成一片,几乎要将惨淡的日头都掩盖下去。

沉闷如雷的战鼓声和无数脚步马蹄踏击大地的震动,即便隔着如此之远,也已隐隐传来,敲打在每一个守军的心头。

李嗣源的主力,到了!

中军那杆高达三丈、杏黄底色、上绣“李”字和狻猊图案的大纛,在烟尘中若隐若现,象征着无可置疑的权威与力量。大纛之下,李嗣源一身风尘仆仆的明光铠,外罩的猩红斗篷沾满了尘土,脸上带着连日急行军留下的深刻疲惫,嘴唇干裂。

但这一切,都无法掩盖他眼中那如同荒漠饿狼般的焦躁、决绝,以及一丝被局势逼迫到悬崖边的疯狂。他没有丝毫停留,甚至没有看一眼正在忙碌立营的先锋军,马鞭一抽,在亲卫“铁骑都”的簇拥下,如同一股红色的旋风,径直冲入了慕容桀早已为他准备好的、位于大军中央的中军大帐。

“末将等参见大将军!”以慕容桀为首的先行抵达的将领们早已肃立帐中,见到李嗣源入帐,齐齐躬身行礼,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李嗣源大步流星,走到帅案之后,甚至没有坐下,双手撑着案面,身体前倾,锐利如刀的目光扫过帐中诸将,声音因干渴和急切而显得异常沙哑:“魏州情形,一一道来!符习何在?窦仪、毛璋、袁建丰三部,现在何处?为何不见他们营寨旗号?!”他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显示出内心的焦灼。

慕容桀心头一沉,知道最不愿面对的时刻还是来了。他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回禀大将军!魏州……魏州城确已易主,符习刺史下落不明,恐已……城头尽是吴军旗帜,守备森严。至于邢州窦节度使、洺州毛刺史、磁州袁刺史所部……”他停顿了一下,感受到李嗣源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实质般刺在他身上,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继续说道,“末将抵达之时,便未见其部任何踪迹,原定驻扎区域空空如也,仅余废弃营栅与些许遗留杂物。末将已多次派出斥候,循路催促联络,然……至今杳无音信,未见一兵一卒前来汇合。”

“什么?!”李嗣源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冰寒彻骨的凉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让他几乎窒息。他强忍着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怒火,死死盯着慕容桀,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你的意思是,窦仪、毛璋、袁建丰,这三万人马,不仅未能按时抵达,反而……消失不见了?”

“是……是的,大将军。”慕容桀的声音低若蚊蚋,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按正常行军日程,他们最迟也应与末将前锋同时抵达魏州城下……如今情况,末将……末将实不知何故。”他巧妙地避开了“畏敌不前”或“可能溃散”等更刺激的猜测,但帐内所有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废物!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材!误我大事!!”李嗣源猛地一掌拍在帅案上,实木打造的厚重案几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剧烈摇晃,上面的令箭筒震倒,令箭哗啦啦散落一地。他胸膛剧烈起伏,脸色因极致的愤怒而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魏州失守,已是断我一臂!他们竟敢迟迟不至,视军令如无物?!待他们到来,本将军必以最严厉的军法从事,将此三人枭首示众,传首三军,以正军纪!!”他咆哮着,声音在偌大的帅帐中回荡,震得诸将耳膜嗡嗡作响,无人敢抬头与之对视。

帐内一片死寂,只剩下李嗣源粗重的喘息声和炭火盆中木炭偶尔爆裂的噼啪声。

他连续深呼吸了几次,强迫自己那几乎要炸裂的头脑冷静下来。魏州失陷已是沉重打击,若窦仪等人再……他不敢深想,那将意味着他此次倾巢南下的战略彻底破产!

他走到那张粗糙的魏州城防图前,正待与诸将商议如何尽快组织攻势,夺回这座至关重要的城池。

“报——!!”

一声凄厉、惊慌到变调的呼喊,如同利刃般划破了帐内凝滞的空气!一名斥候侯,连滚带爬、几乎是摔进大帐,他盔歪甲斜,满脸满身都是尘土汗水混合的泥泞,扑倒在地,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奔跑,身体筛糠般抖动,声音带着哭腔:“启禀……启禀大将军!祸事!天大的祸事!邢州窦节度使、洺州毛刺史、磁州袁刺史……他们……他们三部人马,已于昨夜……向……向魏州城内的吴军……投……投降了!三万人……全军归降了啊!”

“轰隆!”

这个消息,不啻于一道九天惊雷,直接在李嗣源的脑海中炸响!

他刚刚勉强压制下去的怒火,如同火山喷发般轰然爆裂!那股压抑了许久的腥甜再也无法抑制,“噗”的一声,一口鲜血竟直接喷了出来,溅在身前的地图和帅案上,点点猩红,触目惊心!

“呃啊——!”李嗣源发出一声痛苦而暴怒到极致的嘶吼,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高大的身躯晃了几晃,若非及时伸手死死抓住帅案边缘,几乎要当场栽倒。他扶着案沿,手指因极度用力而深深抠入木头,指节青白得毫无血色。

“你……你这狗才!胡说什么?!再说一遍!!”他猛地抬起头,赤红如血的双目死死盯住那名斥候,声音嘶哑破碎,如同被砂石磨过,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暴戾。

那斥候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哆哆嗦嗦地重复着那足以摧毁军心的消息:“大将军……千真万确……窦、毛、袁三位将军,已率……率全部人马,卸甲弃械,降了……降了吴狗了!有百姓所见部分降兵被引入城中……绝无虚言啊!”

“啊——!无耻之徒!背主忘义之贼!坏我根基!吾誓食汝肉,寝汝皮!!”李嗣源彻底陷入了狂怒的深渊,他猛地拔出腰间那柄伴随他征战多年的镶金佩剑,寒光爆闪,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裂响,面前那厚重的、象征着他权威的帅案,竟被他含怒全力一剑,硬生生劈斩下偌大一个角落!木屑纷飞如雨!

他持剑而立,双目赤红如欲滴血,虬髯戟张,浑身杀气腾腾,仿佛从地狱爬出的修罗。“窦仪!毛璋!袁建丰!三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吾在此立誓,若不将尔等生擒活捉,投入沸腾油鼎,烹炸至枯骨成灰,难消我心头万分之一恨!!”

狂怒的咆哮如同受伤猛兽的哀嚎,在帅帐中冲撞回荡,巨大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帐顶。帐内诸将皆面无人色,深深垂首,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这滔天怒火殃及。

过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李嗣源才勉强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压下了那几乎要让他失去理智的焚心之怒。

他拄着剑,大口喘息着,汗水混合着嘴角的血迹,沿着下颌滴落。他知道,愤怒解决不了问题。窦仪等人的临阵倒戈,是比魏州失守更为沉重的打击!这意味着他不仅瞬间失去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更让城内的吴军获得了宝贵的喘息和补充,此消彼长之下,双方的力量对比已经发生了决定性的倾斜。

“传令!”李嗣源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压抑而剧烈颤抖,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疯狂,“全军!所有工匠民夫,停止一切杂务!集中所有人力物力,加快攻城器械打造!明日!最迟明日傍晚,我要看到至少三十架炮车、五十架大型云梯、五辆冲车立于阵前!”

他的目光扫过帐中诸将,那眼神冰冷而残忍,不容置疑。“后日清晨,卯时正刻,全军饱餐,对魏州发起总攻!不分主次,不分昼夜,不计伤亡!哪怕是用尸体堆,也要给本将军堆上魏州城头!我要用刘承珪的人头,用魏州城的砖石,用吴狗的血,来洗刷这奇耻大辱!谁敢畏缩不前,立斩!所在部曲,连坐!”

“末将遵命!!”众将心头凛然,感受到主帅那不惜一切代价、近乎同归于尽的决绝,无人敢有丝毫犹豫,齐声轰然应诺,随即如同逃离炼狱般迅速退出大帐,返回各自营地,将这道疯狂的军令传达下去。

很快,唐军大营中,打造器械的叮当声、军官声嘶力竭的催促声、士卒搬运重物的号子声、乃至皮鞭抽打在怠工者身上的脆响,交织成一片,一股惨烈、绝望而又疯狂的杀气,如同实质的乌云,沉甸甸地笼罩在整个魏州原野的上空。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汴梁皇城,却是另一番景象。

宣政殿内,儿臂粗的牛油巨烛将大殿照得亮如白昼,驱散了春夜的寒意。徐天并未像寻常君王那般因边境大战而焦虑踱步,或是聚集重臣连夜商议。

他只是独自一人,负手立于那幅覆盖了整面墙壁的巨幅山河舆图之前。他的目光,越过象征黄河的蜿蜒曲线,越过代表太行山脉的起伏阴影,精准地落在了“魏州”那两个小字之上,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洞悉一切的淡然笑意。

宦官首领李肆,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侍立在御阶之下,用他那特有的、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尖细嗓音,将刚刚通过六百里加急传递回来的、关于魏州的情报,清晰而简洁地禀报完毕。

徐天听罢,微微颔首,目光依旧停留在舆图上,仿佛在欣赏一幅自己亲手绘制的、即将完成最后点睛之笔的壮阔画卷。

“李嗣源,河东猛虎,名不虚传。”徐天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如深潭,却蕴含着掌控一切的自信,“然,虎落平阳,其势已孤。其欲效朕当年千里奔袭、直捣汴梁之故智,却不知,朕非朱友贞,大吴亦非昔日四分五裂之梁廷。”他的手指轻轻点在魏州的位置,“魏州一失,其南下之锐气已挫,如猛虎断爪。窦仪、毛璋、袁建丰临阵倒戈,更是断其脊梁。如今他顿兵于坚城之下,前有刘承珪这等善守之将凭坚据守,后无稳固之根基可供依托,粮道长,士卒疲,人心散。”

他的手指从魏州缓缓移开,划过一道弧线,最终落在代表着晋阳的符号上。

“即便他李嗣源真有通天之能,不惜耗尽河东元气,侥幸攻下魏州,其军尚存几分战力?长途奔袭,士马疲惫;连日强攻,伤亡必重;已是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届时,朕只需遣一上将,如杜仲、周本者,率汴梁养精蓄锐之师北上,与之战于野,胜负之数,尚需问乎?”

他的话语中,没有丝毫的狂妄与骄矜,只有基于对己方雄厚国力、精良军备、高效后勤以及麾下众多能征惯战将领的绝对信任。这是一种超越了战场一时得失、立足于整个天下大势的、俯瞰棋局的绝对自信。

“更何况,”徐天的目光变得幽深而锐利,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那支正在山野间潜行的利刃,“韩匡嗣那五千燕云突骑,此刻……应该已经插到李嗣源的腰眼了吧?腹背受敌,进退失据,李嗣源纵然有霸王之勇,又能支撑几时?”

他的思绪,不由得飘向了更远的地方。从魂穿此界,在寿州乱葬岗那个地狱般的开局中挣扎求生,到如今稳坐这九五至尊之位,执掌万里江山,令四方诸侯震怖……一步步走来,脚下踏过了多少枭雄的尸骨?朱梁、杨吴、荆南高氏、吴越钱氏、蜀地王氏……一个个曾经显赫一时、割据一方的名字和势力,都已在他的意志下土崩瓦解,化为史书上即将翻过的一页。

如今,这北方最后的、也是最强的对手伪唐,其覆灭的丧钟,已然在魏州城下,由李嗣源自己的困境和叛将的倒戈,重重敲响。

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在他胸中激荡澎湃。那是对即将完成一统大业的激动,是对过往峥嵘岁月的感慨,更是一种肩负着结束这长达数十年、生灵涂炭之大乱世、为华夏重开太平的历史使命感。这个自他于微末中确立争霸之志起便深埋于心的宏愿,眼看就要在这武德三年的春天,迎来最终的曙光。

他缓缓转过身,不再看那舆图,而是踱步至殿门处,负手仰望殿外那沉沉的、无星无月的夜空。夜色如墨,万籁俱寂,然而在这寂静之下,他似乎能听到北方传来的战鼓雷鸣,能看到命运天平正在不可逆转地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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