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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数日、不分昼夜的袭扰与防御,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水,反复冲刷着断刃崖顶这片孤悬的阵地。胜利的代价,是每个人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疲惫,以及那如同沙漏般持续流逝的、宝贵的灵力。

在这高强度的消耗中,洛心璃的感受尤为深刻。她清晰地意识到自身存在的短板——持续作战能力与灵力运用的效率。她的净灵之力源自天生净灵体,品质纯粹而高绝,蕴含着强大的生机与净化特性,这本是极大的优势。但正因其纯粹与高绝,每一次施展,无论是维持那笼罩平台的净化区域,还是在激战中频繁释放治疗法术、净化光箭,所带来的灵力消耗都堪称巨大。她感觉自己的灵力源泉,如同一个没有完全拧紧的水龙头,力量在持续而不可控地流失,恢复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消耗。若非节点水晶碑散发出的晨曦能量能带来一丝微弱的补充,她恐怕早已力竭。

林轩将这一切都默默地看在眼里。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最冷静的观测仪器,总能穿透表面的战况,捕捉到那些细微却关键的变化。在一次成功击退小股潜行魔、平台迎来短暂宁静的间歇,洛心璃正盘坐在节点水晶碑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进行调息,试图将那干涸的经脉重新浸润。她闭合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面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倦色。

就在这时,一片阴影笼罩了她。她若有所觉,缓缓睁开眼眸,映入眼帘的是林轩那高大而沉默的身影。他站在那里,如同崖顶一块历经风霜的岩石,挡住了侧面吹来的、带着寒意的风。

“你的灵力分配,可以更精细。”他开口,依旧是那副低沉而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或铺垫,直接切中了问题的核心。

洛心璃微微一怔,眼中掠过一丝不解。林轩主修的是那霸道绝伦、充满毁灭意志的剑道,后来更是展现出神秘的戒律秩序之力,这与她纯净温和的净灵之力在属性上可谓南辕北辙,他如何能指导自己?

林轩并没有解释的意图。他只是平静地抬起右手,伸出一根食指。他没有调动丝毫灵力,指尖没有任何光芒闪耀,只是纯粹地、凭借着某种深刻于骨髓的理解与掌控,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缓缓虚化起来。

那轨迹并非什么复杂的符文或图案,反而异常简洁、凝练,带着一种独特的、难以言喻的韵律。它不像是随意的比划,更像是在勾勒某种能量运转的最优路径,暗合着某种“效率”与“精准”的底层规则。指尖划过空气,带起微不可察的气流,那轨迹本身仿佛就蕴含着一种力量感。

“记住这种感觉。”林轩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凝聚与运用力量,关键不在于数量的多寡,而在于‘精准’与‘凝练’。将那些无意识散逸的光,如同收束丝线般,汇聚成一股,甚至……压缩于一点。治疗时如此,净化时,亦是如此。”

他的话语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洛心璃心中的某个关窍。她回想起自己之前施展法术时,确实常常是让净灵之力如同温和的水流般自然铺开,虽然覆盖面广,却也导致了大量能量的无形浪费。

林轩的目光转向洛心璃之前一直维持的那片净化区域,继续指点道:“这片区域,范围无需追求极致,瞬间的净化强度也无需拔高到顶点。关键在于‘持续’与‘共鸣’。让你的力量,如同山间的清泉,如同大地的呼吸,以一种更自然、更绵长的方式,与节点本身的能量,与周围的环境(岩石、空气、乃至脚下的大地)缓缓交融,形成一种和谐的共鸣与循环。而非强行地、霸道地用自己的力量去覆盖、去驱赶。”

洛心璃天资聪颖,悟性极高,闻言立刻陷入了沉思。她闭上双眼,不再急于恢复灵力,而是将心神完全沉入体内,仔细回味着林轩指尖划过的那些简洁轨迹中蕴含的“韵律”与“意蕴”。她开始尝试摒弃以往那种相对粗放的灵力引导方式,转而以一种更加专注、更加精细入微的意念,去重新驾驭体内那温顺而磅礴的净灵之力。

起初,这种改变带来了强烈的不适与滞涩感,仿佛习惯了阔步前行的人突然要学习踮脚行走。灵力的流转变得磕磕绊绊,几次尝试都险些失控。但她没有放弃,凭借着净灵体对能量天生的敏锐感知和强大的控制天赋,她一点点地调整着精神的频率,模仿着那种“收束”与“凝练”的感觉。

渐渐地,一种奇妙的变化发生了。她感觉到,那些原本如同雾气般自然弥散的净灵之力,开始随着她的意念,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变得更加驯服,更加集中。当她再次尝试维持同样范围的净化区域时,惊喜地发现,灵力的消耗速度竟然肉眼可见地减缓了!粗略估算,比之前节省了近两成的消耗!而且,这种更加精细的控制方式下,净化之力不再是强硬地排斥魔气,而是如同春风化雨般,更自然地与节点能量交融,渗透到环境的细微之处,净化效果反而更加持久和深入,与水晶碑的能量共鸣也产生了一种更加和谐、更加稳固的韵律!

她猛地睁开双眼,眸子里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惊喜光芒,望向林轩。那眼神仿佛在说:“真的可以!”

林轩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冷硬表情,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如同冰湖解冻般的赞许之意。他并未停留在这小小的进步上,继续用他那言简意赅的方式,传授着战场生存的要点:

“战场之上,保全自身,是守护他人的前提。”他的目光扫过洛心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记住你的位置。除非特殊情况,你的活动范围,必须在我、龙皓晨、王原原三人站位所能形成的三角保护区域内。遭遇攻击,你的第一选择永远不是硬抗或对攻,而是利用你身法的灵活性进行闪避。你的背后,有我们。”

这番话,没有丝毫温情脉脉的安慰,只有最冷静、最务实的战术安排,却比任何誓言都更能让人安心。

接着,他再次抬起手指。这一次,他凌空勾勒的速度更慢,轨迹也稍微复杂了一些。那不再是简单的线条,而是几个极其古朴、笔画简练,却隐隐散发出一种“秩序”、“稳固”、“排斥邪恶”意念的符文雏形。它们并非完整的戒律符文,只是最基础的结构框架,仿佛蕴含着某种规则的碎片。

“看仔细。”林轩的声音低沉,“这是最简单的‘固守’与‘驱邪’符文的基础结构。无需你理解戒律之力的深层奥义,更无需你真正掌握这门法术。你只需要用你的心,去临摹、去记忆其中所蕴含的‘稳固’之意、‘驱散’之念。然后,尝试将你的一丝净灵之力,模仿这种‘意念’进行编织,可以尝试将其附着在你自身的法袍内侧,或者节点周围那些防御矮墙、垛口的表面。”

他顿了顿,补充道:“成功与否,效果强弱,取决于你对那种‘意念’的理解和模仿程度。即便只能成功一丝,也能略微提升些许防御力,并能自动驱散一些低阶的诅咒术和魔气侵蚀。”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单纯的能量运用技巧,涉及到了不同力量体系之间“意念”层面的借鉴与应用,难度极高,近乎于一种开创性的尝试。寻常职业者恐怕连理解都困难。

但洛心璃不同。她天生净灵体,对能量的感知敏锐到了极致,对于这种蕴含在符文轨迹中的、纯粹的“意念”和“规则”韵味,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亲和力与理解力。她屏住呼吸,全神贯注,清澈的眼眸死死盯住林轩指尖划过的每一道轨迹,仿佛要将那无形的“意念”刻印在自己的灵魂里。

她仔细记忆着那符文结构的起承转合,感受着其中那股“岿然不动”的稳固感,以及“万邪不侵”的驱散意志。

待林轩收回手指,她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尝试。她伸出自己纤细白皙的手指,调动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净灵之力,集中全部精神,不再仅仅引导能量的流动,而是试图将自己感受到的那份“稳固”与“驱邪”的意念,融入到这丝净灵之力中,按照记忆中的轨迹进行“编织”。

这过程远比她想象的要困难得多。能量与意念的结合,充满了不确定性。一次,两次,三次……她指尖的光芒一次次亮起,又一次次因为意念无法完美融入或轨迹偏差而迅速溃散,化为点点荧光消失在空中。失败的反噬让她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额角再次渗出细密的汗珠。

但她没有气馁,眼神反而越发专注和坚定。她回想着林轩施展“神圣枷锁”时那份冰冷而绝对的秩序感,回想着他指尖轨迹中那份独特的韵律。

终于,在不知第多少次尝试后,当她将全部心神沉入那种“固守”的意念,仿佛自身也化作了一块与山崖相连的磐石时,她指尖那缕净灵之力骤然发生了变化!它不再仅仅是纯净的乳白色,其核心处,竟然隐隐泛起了一丝极其黯淡、却真实不虚的淡金色光晕!这缕带着淡金边缘的净灵之力,随着她的引导,艰难地、颤巍巍地在空中勾勒出了一个极其模糊、扭曲、却依稀能看出林轩所画符文轮廓的光纹!

这光纹仅仅维持了不到一次呼吸的时间,便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着溃散了。但它确确实实地出现了!那瞬间,洛心璃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与她以往纯粹净灵之力截然不同的、带着某种“规则”束缚意味的力量特性!

林轩看着她指尖那一闪而逝、蕴含着淡金意蕴的光纹,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骤然掠过一抹极深的震惊与更加浓烈的深思。他似乎通过这一幕,印证了某种心中的猜测,看到了某种超越常理的可能性。但他依旧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洛心璃一眼,那目光复杂难明,最终,他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她这艰难的、近乎奇迹的一步。随即,他转过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如同来时一样沉默地离开,回到了他惯常警戒的位置,将背影重新融入崖顶的夜色与风中。

洛心璃看着他那如山般沉稳可靠的背影,感受着指尖残留的那一丝奇异的感觉,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与暖流。她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甚至有些冰冷的同伴,正在用他独有的、毫无保留的方式,倾尽自己所能,帮助她在这片血腥残酷的战场上更好地生存下去,更有效地履行她身为“光之晨曦”一员、身为曦光节点“守护者”的职责。

这份无需言语、却重逾千钧的沉默指导,远比任何华丽的辞藻与慷慨的承诺,都更加珍贵,更加深刻地烙印在她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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