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的决定，跟在黑隧道里点了盏小灯似的，虽驱不散所有寒气，却给“铁拳”小队剩下的幸存者指了个明路。希望这东西，再渺茫也比在绝望里烂掉强。
没功夫哀悼，也没功夫歇着。通道外，畸变体不甘心的嘶吼和撞击声还没停，那股从山脉深处飘来的恐怖意志跟阴云似的罩着，说不准啥时候就再扑过来。
“整理装备！能带的带上，带不走的当场销毁！五分钟后出发！”雷震飞快下指令，五年末世日子，早把他练出了铁血性子的效率。幸存者们强撑着疲惫伤痛的身子，默默动了起来，没人废话。
苏晚紧紧抱着金属箱子，走到张起灵身边，声音还带着点抖，却挺坚定：“我跟紧你。”
张起灵微微点头。他通过加密短波通讯，给悬停在外、藏得严严实实的侦察舰发了接应指令和新坐标——在山脉另一侧，一个相对隐蔽的临时汇合点。想回之前的降落点是不可能了，那儿指定被更多畸变体围得水泄不通。
五分钟一到，小队出发了。张起灵领头，雷震断后，苏晚和箱子被护在中间，一行人沉默地沿着黑暗潮湿的地下通道，往山脉另一侧艰难挪着步子。
通道不好走，不少地方因为年久失修或者之前的战斗塌了，得费劲清理，实在不行就找岔路绕。空气里满是霉菌和不知名腐殖质的臭味，偶尔能看见些小型、怕光的畸变生物在阴影里爬，被张起灵凌厉的眼神和身上散出来的煞气一吓，立马缩了回去。
一路上，张起灵几乎不说话，大部分精力都用在感知前面的路安不安全，还有那股恐怖意志的动向。有他在，这支小队才能在绝境里往前挪——他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定心丸。
雷震和其他队员保持着高度警惕，轮流盯着侧翼和后方。他们看着前面那个沉默挺拔的背影，心里滋味挺复杂——有敬畏，有感激，还有点够不着的距离感。
走了好几个小时，快熬不住的时候，前面终于传来微弱的、带着草木味的气流。出口近了。
张起灵抬手让队伍停下，自己先上前，精神力跟无形的触角似的，仔细查探出口外的情况。这是个藏在山坳灌木丛里的窄洞口，外面天灰蒙蒙的，好像是黄昏，暂时没发现大规模畸变体。
“安全，快速通过。”他低声说。
小队挨个飞快钻出洞口，重新呼吸到相对“新鲜”的空气，不少人都有点恍恍惚惚，跟重见天日似的。可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人心里发紧——远山跟趴着的巨兽似的，轮廓被蠕动的暗红菌毯盖着，天空是那种永远不变的妖异颜色，空气里甜腥的污染味儿哪儿都有。
张起灵根据侦察舰反馈的信号，确定了汇合点的方向——就在几公里外的一个废弃林场。
“保持安静，跟上。”
他先踏进这片被死亡笼罩的山林，小队成员紧随其后，踩着松软的腐殖质和偶尔露出来的菌毯，尽量压低身子，借着地形掩护，往目标点挪。
路上遇到了几波零散的畸变体，大多是被污染扭曲的野生动物和低级人形畸变体。靠着张起灵的提前预警和雷震小队的默契配合，都有惊无险地快速解决了，没闹出大动静。
终于，在那片永远妖异的云层后透出的、有点像夕阳的光晕快彻底沉下去的时候，他们到了废弃林场。几栋破木屋半掩在疯长的、颜色怪诞的藤蔓里，空地上扔着些锈得不成样的机械残骸。
侦察舰跟个忠诚的幽灵似的，静静悬在最大那栋木屋后面，光学迷彩让它几乎跟周围环境融在了一起。
看到侦察舰的那一刻，幸存者们差点喜极而泣——这意味着他们真有可能离开这片地狱！
可就在张起灵准备带大家登舰的时候，他的动作猛地一顿，豁然抬头望向东南方的天空！
几乎同时，侦察舰的被动传感器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警告——有高速不明飞行物正在靠近！不是畸变体，是……科技造物！
“隐蔽！”张起灵低喝一声，一把拉过身边的苏晚，飞快躲进旁边木屋的阴影里。雷震他们反应也快，立马散开找掩护。
几秒钟后，一架通体漆黑、线条锋利、风格跟侦察舰完全不一样、透着明显攻击性的小型飞行器，跟暗夜的蝙蝠似的，悄没声儿地掠过林场上空！它好像在扫描，机腹下的探测装置发出微弱的脉冲光。
这架飞行器……既不是“种子”基地的，也不像旧时代剩下的玩意儿！它的风格，带着一种冷冰冰的、非人的简洁感，跟“观察者前哨”的那些造物，隐隐有点像！
是“观察者”的东西？还是……其他不知名的势力？
飞行器在林场上空盘旋了两圈，好像没发现开着最高级别隐蔽模式的侦察舰和藏得严实的众人，最后调了个方向，朝着长白山脉主峰的方向飞快飞去，很快消失在昏暗的天际。
直到飞行器彻底没影，众人才松了口气，可心里的疑云更重了。
“那……那是什么东西？”一个年轻的幸存者声音发颤地问。
没人能回答。
雷震脸色凝重地看向张起灵：“兄弟，看来这世道，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
张起灵目光幽深地望着飞行器消失的方向。意外得到的“净源之种”，突然冒出来的未知飞行器，还有长白山脉深处那跟青铜门有关的能量节点……这一切，绝对不是巧合。
他感觉到，一张更大、更危险的网，正在慢慢收紧。
“登舰。”他收回目光，语气不容置疑。
必须尽快回“种子”基地。不光是为了把“净源之种”交过去，更要把这些新发现和警告，带回去。
回家的路，看着近在眼前，可路上的坑和要命的玩意儿，好像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