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天神星的天渊冥域深处——
此刻毁灭之宫的核心深处,一间与整座宫殿冷硬气质截然不同的暖阁中。
雕花梨木床榻上铺着厚厚的云锦软垫,雪白的狐裘被子蓬松柔软,将被褥下的人影衬得愈发娇弱。
床边的乌木柜上,一盏琉璃暖灯燃着橘黄色的光晕,暖意顺着灯芯缓缓流淌,驱散了周遭若有似无的寒气。
柜子一角叠放着一袭雪白色的长裙,裙摆绣着细碎的银线雪花,正是空迁雪失去意识前穿的衣物。
空迁雪意识如破茧的蝶,在一片朦胧的暖意中缓缓苏醒。
空迁雪睫毛轻颤,像是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静谧,过了许久才缓缓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记忆中崩塌的山谷,也不是混沌的虚空,而是陌生却温馨的阁楼景致。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檀香,混合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梅气息,让她混沌的思绪渐渐清晰。
她动了动手指,被褥的柔软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让人安心的暖意。
而她身上的伤痛已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浑身舒展的轻盈感。
空迁雪缓缓坐起身,狐裘被子从肩头滑落,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
她目光扫过床边的柜子,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衣裙,心中微动,伸手便将襦裙取过。
她动作轻柔地穿戴整齐,雪白色的长裙贴合身形,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间带着少女独有的娇俏。
当她刚系好腰间的丝带,房门便被轻轻推开,一道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挡住了门外的寒气。
空迁雪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来人身着黑金纹路的长袍,墨色长发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两侧。
他面容清俊得近乎妖异,眉峰微挑,眼尾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冷冽,可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像是蕴藏着无尽的死气,让人看不透深浅。
对方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死气,与这暖阁的温馨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没有破坏这份宁静。
“你是谁?是你救了我吗?”空迁雪的声音甜软清脆,带着少女特有的懵懂与好奇,像初春融化的泉水,叮咚作响。
她微微歪着头,眼神中满是探究,虽然眼前这人气质冷冽,可她却莫名地没有感到畏惧。
冥渊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床榻上的少女身上,眸色微沉。
雪白色的长裙衬得她肌肤莹白,眉眼弯弯,像极了数亿年前笑起来眉眼间全是暖意的神女。
可那双眼睛里的懵懂与陌生,又无情地提醒着他,眼前的人,早已不是当年的空迁雪。
他沉默了片刻,脚步轻缓地走向床边,黑袍下摆扫过地面,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毁灭之宫的寒气被他刻意隔绝在周身三尺之外,生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重逢。
走到床榻边站定,他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女,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对侯阳是否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空迁雪愣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警惕地看向冥渊:“你要干什么?”
侯阳这个名字,在她听到的瞬间,心脏莫名地漏跳了一拍,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翻涌,有酸涩,有牵挂,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
可她分明与侯阳相识不到数月,可这份陌生的情绪让她有些不安。
而冥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种复杂的期待与忐忑:“你想恢复你前世的记忆吗?关于你与侯阳的记忆。”
“我的前世?与侯阳的?”空迁雪重复着他的话,眉头微蹙。
前世?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听到“前世”与“侯阳”这两个词连在一起时,心底的那股情绪愈发强烈,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遗忘在了时光深处,等待着被唤醒。
“是的。”
冥渊的声音依旧低沉,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不愿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他在赌,赌她心中那份对侯阳的执念,足以让她愿意揭开尘封的过往;他也在怕,怕那些记忆中没有他的痕迹,怕数万年前的陪伴,终究只是他一个人的执念。
空迁雪低头沉思起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丝带。
眼前这人虽然气质冷冽,可她却莫名地感到一种熟悉感,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就已经相识。
那份熟悉感不是来自今生,更像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印记,跨越了时光的阻隔,依旧清晰。
而且,关于侯阳的那份莫名情绪,让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自己是谁?侯阳是谁?他们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
片刻后,她抬起头,眼神变得格外坚定,甜软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决绝:“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我感觉跟你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所以我愿意相信你,请帮我恢复记忆吧~”
冥渊听到这话,眸色微亮,像是沉寂的死亡中突然燃起了微光。
他缓缓低下头,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遮住了眸中翻涌的情绪。
冥渊心中默默想着:“不知道你的记忆里还有我吗?数亿年前,我看着你与侯阳并肩而立,看着你为侯阳笑,为侯阳哭,看着她最终为了守护侯阳而陨落!”
“如今你转世归来,失去了所有记忆,那些与他相关的点滴,是否也早已烟消云散?”
良久,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的情绪已然平复,只剩下一片深邃的平静。
他嘴唇轻启,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在诉说一段尘封已久的宿命:“第九个体侯阳死,转蓝星名侯阳,称九体,回界位;命运神女空迁雪,终陨落,转天域名空迁雪,回归却失忆。”
这段话像是一道咒语,在空中轻轻回荡。
空迁雪听得一头雾水,蓝星?九体?命运神女?这些陌生的词汇让她更加困惑,可心底的那份期待却愈发强烈。
话音刚落,冥渊便俯身向前,不等空迁雪反应过来,一双有力的手臂已然穿过她的膝弯与后背,将她稳稳抱起。
动作霸道而干脆,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空迁雪猝不及防,下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脖颈,脸颊瞬间染上了一层绯红,像是熟透的苹果。
“我这就带你去。”冥渊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他霸道的动作形成了奇异的反差。
空迁雪浑身僵硬,脸颊烫得几乎要冒烟。
她与这人素不相识,他怎么能如此亲密?
心中的羞涩与窘迫交织在一起,让她下意识地抬起拳头,轻轻捶打在冥渊的胸口。
力道不大,更像是撒娇般的抗议,丝毫没有杀伤力。
“放我下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娇嗔,甜软的嗓音中透着几分羞恼。
冥渊感受到胸口的轻颤,低头看向怀中少女泛红的脸颊,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脚步微顿,没有丝毫犹豫地将她轻轻放下,动作轻柔,生怕碰伤了她分毫。
双脚落地的瞬间,空迁雪立刻后退一步,拉开了与冥渊的距离,脸颊依旧红得厉害。
她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羞涩,抬眼看向冥渊,催促道:“还是快带我去恢复记忆吧。”
此刻,对过往的好奇与探寻,已然压过了她心中的窘迫。
冥渊点了点头,转身走向门口:“跟我来。”
空迁雪立刻跟上,可刚走出房门,一股刺骨的寒气便扑面而来,与暖阁中的温馨截然不同。
这寒气并非寻常的寒冷,而是带着毁灭之力的阴寒,仿佛能摧毁人的灵魂。
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双臂紧紧抱在胸前,长裙在寒风中微微飘动,显得格外单薄。
就在这时,一阵暖意从身后袭来,包裹住她的周身,驱散了刺骨的寒气。
空迁雪微微转头,只见冥渊手中拿着一件粉色的外衣,正轻轻为她披在肩头。
外衣材质柔软顺滑,触手生温,像是蕴藏着源源不断的暖意,正是御寒玉玄衣。
玉衣上绣着细密的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显然是一件难得的宝物。
“御寒玉玄衣穿上,这里是我的毁灭之宫,可别着凉了。”冥渊的声音依旧冷冽,可动作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细致。
他轻轻拉了拉玉衣的领口,确保寒气不会从缝隙中钻入,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的脖颈,感受到那细腻的肌肤触感,心中微动,又迅速收回了手。
空迁雪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粉色玉衣,暖意顺着衣料蔓延至全身,让她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
她抬眼看向冥渊,眸中带着一丝感激,甜软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暖意:“谢谢了~”
冥渊没有回应,只是转身迈步向前,黑色的长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跟紧我,不要乱碰这里的任何东西。”他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空迁雪连忙跟上,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毁灭之宫的景致与暖阁截然不同,处处透着冷硬与肃杀。
脚下是玄铁铸就的地面,泛着冷冽的光泽,每一步踩上去都能听到沉闷的回响。
道路两侧立着形态各异的石像,皆是上古魔神的模样,面目狰狞,手中握着残破的兵器,仿佛随时会活过来一般。
前行不远,便是一座横跨深渊的石桥。
桥身由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桥面刻着繁复的纹路,与寂夜殿中的石台如出一辙。
桥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隐约能听到呼啸的风声,像是无数冤魂在低语。
石桥两侧没有护栏,只有几盏暗紫色的冥火灯笼悬挂在桥身两侧,火光摇曳,将桥面映照得忽明忽暗。
“这是渊桥,连通毁灭之宫的各大殿宇。”冥渊的声音适时响起,“要跟上哦。”
空迁雪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目光紧紧盯着桥面。
她能感受到石桥上蕴含的强大力量,既有毁灭的气息,又有某种奇特的守护之力,两种力量交织在一起,形成了诡异的平衡。
一路走来,这样的石桥竟有七座之多,每一座都连接着不同的宫殿。
那些宫殿皆由玄铁铸就,穹顶刻着上古战场的浮雕,碎剑与枯骨的纹路在冥火的映照下若隐若现,与寂夜殿的风格一脉相承。
偶尔有暗红色的渊花从宫殿的缝隙中钻出,花瓣簌簌飘落,像是凝固的鲜血,为这座冰冷的宫殿增添了几分诡异的美感。
空迁雪越走心中越奇,她能感受到这座宫殿中蕴藏的磅礴力量,那是一种足以毁灭天地的能量,可冥渊却能将其掌控得恰到好处,既没有伤及她分毫,又维持着宫殿的运转。
而她与这座宫殿之间,似乎也有着某种莫名的联系,每当靠近那些刻着浮雕的墙壁时,心中便会泛起一丝熟悉感,仿佛这些画面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见过。
冥渊的脚步沉稳而有力,他偶尔会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少女,见她小心翼翼地跟着,脸颊被寒风吹得泛起淡淡的红晕,眼神中满是好奇与警惕,眸色便会柔和几分。
十分钟的路程,在空迁雪的好奇探寻中悄然度过。
当冥渊的脚步停下时,一座隐蔽的石室出现在眼前。
石室的门是由千年玄冰雕琢而成,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寒霜,泛着冷冽的蓝光。
冰门上没有任何锁具,只有一个凹陷的手印,大小与冥渊的手掌恰好吻合。
周围的寒气比之前更甚,即便是穿着御寒玉玄衣,空迁雪也能感受到一丝凉意。
她抬头看向眼前的冰门,心中莫名地紧张起来,心脏怦怦直跳,像是即将要揭开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
那份对过往的期待与忐忑交织在一起,让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冥渊站在冰门前,转身看向空迁雪,深邃的眼眸中情绪复杂难辨。
“这里是忆尘室,里面藏着我曾舍命为你夺回的一部分关于你前世的记忆。”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
“恢复记忆的过程可能会有些痛苦,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空迁雪闻言,眼神愈发坚定。
她想起听到“侯阳”这个名字时心中的悸动,想起那些莫名翻涌的情绪,想起灵魂深处的熟悉感。
她知道,这些都是前世留下的印记,是她无法逃避的宿命。
她抬起头,迎上冥渊的目光,甜软的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想知道我的过去,想知道我与侯阳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故事。”
冥渊看着她眼中的执着,心中轻轻一叹。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事情终将回到原本的轨迹,无论结局是喜是悲,都无法再改变。
他缓缓抬手,将手掌按在冰门的手印上。
掌心的温度与玄冰的寒冷相遇,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随着他体内力量的注入,冰门上的寒霜渐渐融化,露出下面刻着的细小符文。
符文亮起淡淡的蓝光,顺着冰门蔓延开来,形成一道复杂的光幕。
片刻后,“咔嚓”一声轻响,玄冰门缓缓向两侧打开,露出里面幽深的石室。
一股古老而纯粹的气息从石室中涌出,混杂着淡淡的花香与冷梅气息,与空迁雪身上的气息隐隐呼应。
冥渊收回手掌,侧身让开道路,目光落在空迁雪身上,语气郑重:“进去吧。石室中央的忆尘台会引导你进入前世的梦境,而我会在外面守着你。”
空迁雪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迈步向石室中走去。
刚踏入石室,身后的玄冰门便缓缓闭合,将外界的寒气与喧嚣彻底隔绝。
石室内部并非想象中那般黑暗,墙壁上镶嵌着无数夜明珠,发出柔和的白光,将整个石室照亮。
石室中央,矗立着一座圆形的石台,石台由乳白色的玉石雕琢而成,上面刻着与星轨桥相似的纹路,只是这些纹路更加细密复杂,像是一张巨大的命运之网。
石台上方悬浮着一缕淡淡的白光,像是由无数记忆碎片凝结而成,散发着温暖而纯净的气息。
空迁雪缓步走到忆尘台前,目光好奇地打量着悬浮的白光。
当她的目光与白光相遇的瞬间,白光突然涌动起来,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气息,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围绕着她缓缓旋转。
与此同时,守在石门外的冥渊缓缓闭上双眼,周身毁灭之力运转,在石门外侧布下了一层厚厚的结界。
他能感受到石室中涌动的能量,那是属于命运神女的一小部分本源之力,与空迁雪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独特的磁场。
“小雪,数亿年前的记忆,你真的要记起来吗?”他低声呢喃,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那些记忆里,有你的执念,有你的伤痛,还有……曾被你遗忘的我。”
数亿年前,他看着对方为侯阳耗尽神力,看着她化作漫天光点消散,看着她的转世在轮回中漂泊,而他只能转世后离开天域,回来守着这座冰冷的毁灭之宫,守着这份跨越数亿年的执念。
而石室之中,空迁雪缓缓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些悬浮的光点。
瞬间,无数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像是一部快进的画卷,在她眼前飞速闪过。
那是一片漫天桃花的山谷,粉色的桃花瓣随风飘落,铺满了整个山谷。
一个身着蓝衣的青年,正意气风发地笑着,声音爽朗:“迁雪,等我以后成为最强的神只后,我便娶你为妻,护你永恒!”
青年眉眼弯弯,眼中满是少年人的执着与热烈,正是侯阳的模样。
而她自己,则穿着一袭白裙,站在桃花树下,脸颊泛红,嘴角带着羞涩的笑容,轻声应道:“好,我等你。”
画面一转,是硝烟弥漫的众神战场。
侯阳浑身浴血,体内的混沌神体已然布满裂痕,却依旧死死挡在她身前,对抗着侯休辞。
她站在侯阳身后,手中凝结着圣洁的命运之力为他疗伤,为他抵挡攻击。
“侯阳,我与你同生共死!”她的声音坚定,眼中没有丝毫畏惧。
再后来,是黑暗笼罩的虚空。
侯阳被侯休辞轻易重创,神魂即将溃散。
她看着他倒下的身影,心中涌起撕心裂肺的痛楚。
为了保住侯阳的神魂,她毅然献祭了自己的神源,将他的神魂送入轮回,而自己则化作漫天光点,消散在虚空之中。
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向她扑来,眼中满是绝望与痛苦,可她却来不及看清那人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