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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铃音破煞

孩子们画满笑脸的灯笼在青石镇挂了整月,连风里都飘着甜丝丝的暖意。毛小方将最后一盏灯笼挂在义庄的檐角,与那串老铜铃并排,风一吹,铜铃的清响混着灯笼纸的沙沙声,像支不成调的童谣。

“师父,镇东头的王木匠说,他家阁楼总在夜里响,像是有人在弹棉花,可上去看又啥都没有。”小海背着药篓从外面回来,篓里装着刚采的艾草,“他婆娘吓得直哭,让您去瞧瞧。”

毛小方正给石榴树浇水,新结的果子青得发亮。他直起身,指尖的水珠滴在地上,竟凝成个小小的水纹,晃了晃才散开——是阴气在作祟,却比往常淡了许多,像层薄纱。

“去看看。”他摘下檐角的铜铃揣进怀里,这铃是当年黑玫瑰从盗墓贼那顺来的,说是能驱百邪,挂在义庄这些年,倒真镇住过不少小鬼。

王木匠家的阁楼在二层,爬上去的木梯吱呀作响,像随时会散架。刚到梯口,就听见“咚、咚”的声响,节奏均匀,果然像弹棉花的木槌在敲,只是那声音里裹着股说不出的寒意,听得人后颈发麻。

“就是这儿!”王木匠指着阁楼角落,那里堆着些旧棉絮,蛛网蒙了厚厚一层,“每到子时就响,我拿斧头劈过,啥都没打着。”

毛小方掏出铜铃晃了晃,清越的铃声刚起,角落里的棉絮突然剧烈起伏,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他示意众人退后,桃木剑挑开棉絮——底下竟藏着个半旧的弹花弓,弓弦上缠着几缕黑发,弓身刻着个模糊的“陈”字。

“是陈家的东西!”小海低呼,“三百年前陈家做过弹棉花的营生!”

话音未落,弹花弓突然自己动了起来,木槌“咚”地敲在弓弦上,一股黑色的棉絮从弦上喷出来,落在地上化作个小小的人影,穿着破烂的棉袄,正抱着膝盖发抖,脸被棉絮遮着,看不清模样。

“是个孩子的魂魄。”毛小方将铜铃举到人影面前,铃声里,人影身上的黑气渐渐淡了,露出张冻得发紫的小脸,眼睛里满是恐惧,“别怕,我们不是来害你的。”

人影瑟缩了一下,指着墙角的木箱。毛小方打开箱盖,里面装着件更小的棉袄,针脚歪歪扭扭,领口绣着朵快磨掉的梅花。“这是……”

“是当年陈家最小的少爷。”王木匠突然开口,声音发颤,“我爹说过,三百年前那场大火,陈家有个五岁的孩子没逃出来,被烧死在弹花房里,死前还抱着他娘给做的新棉袄……”

弹花弓又“咚”地响了一声,小人影飘到棉袄旁,伸出透明的手轻轻摸着领口的梅花,突然开始无声地哭泣,眼泪落在棉袄上,竟洇出点点水渍。棉絮从四面八方涌来,围着他旋转,渐渐凝成个巨大的棉花怪,獠牙外露,朝着众人扑来——是孩子的怨气引来了邪煞!

“孽障!”毛小方将铜铃系在桃木剑上,铃声与剑光交织,劈开棉花怪的利爪。黑棉絮落在地上,竟化作无数根细针,扎向最近的王木匠。

“小心!”小海举着艾草挡在前面,艾草遇针,顿时冒出青烟,针全被熏成了灰烬,“这邪煞怕阳气!”

毛小方趁机跃起,剑上的铜铃发出急促的响,金光顺着铃声扩散,棉花怪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在铃声中寸寸瓦解。小人影在金光里望着他们,突然对着毛小方深深鞠了一躬,转身钻进那件小棉袄里,棉袄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片带着梅花香的棉絮,飘出窗外。

弹花弓“啪”地断成两截,再也没了动静。

下楼时,王木匠的婆娘端来刚煮的姜汤,手还在抖:“毛道长,那孩子……不会再回来了吧?”

“不会了。”毛小方喝着姜汤,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他只是想穿次新棉袄,现在穿到了。”

走到院门口,正见念玫举着串糖葫芦跑过,看见他们就停住脚:“王大叔,我娘说您家阁楼的弹花弓响,是因为棉花潮了,让我爹来帮您晒晒呢!”

王木匠愣了愣,随即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光:“哎,好,让你爹来。”

毛小方看着念玫跑远的背影,糖葫芦上的糖衣在阳光下闪着光,像串小小的灯笼。他摸了摸怀里的铜铃,铃身还带着点余温,像是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哼着《归燕谣》的调子。

回到义庄时,夕阳正落在石榴树上,把青果子染成了淡淡的红。小海在院里翻晒艾草,香气漫了满院。毛小方将铜铃重新挂回檐角,风铃相撞,清响里带着点温柔的余韵,像在说:“又了了桩心事。”

夜色渐浓,镇上的灯笼一盏盏亮起,笑脸在烛光里晃悠,把青石镇的每条小巷都照得暖暖的。野菊丛里的银簪闪着微光,与檐角的铜铃遥遥相对,像两个守着秘密的老友,在风里轻轻说着话。

夜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缓缓盖下时,青石镇的灯笼次第亮起,将各家窗棂映得暖融融的。毛小方刚把晒好的艾草收进仓房,就见念玫举着个纸糊的兔子灯跑过来,灯影在她脸上晃出毛茸茸的弧线。

“毛道长,我娘让我送碗绿豆汤。”小姑娘把碗递过来,眼睛瞟向义庄墙角,“那丛野菊开得真好,比镇上花店的还艳。”

毛小方接过碗,绿豆汤的凉意顺着指尖漫上来。墙角的野菊确实开得盛,紫的、黄的挤在一起,傍晚刚浇过水,花瓣上还挂着水珠,在灯笼光下闪着碎光。他忽然想起那枚银簪,白日里还插在花丛里,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丢了就丢了吧。”他笑了笑,刚要转身,就听见念玫“呀”了一声。兔子灯的光晕里,野菊丛中站着个穿月白衫的女子,发间别着那枚银簪,正弯腰掐花。女子转过身,眉眼像浸在水里的墨,清淡却清晰——竟是多年前被他救下、后来不知所踪的白灵。

“毛道长别来无恙。”白灵把掐好的野菊递过来,花瓣上的水珠滚落在她手背上,“当年多谢你护我魂魄,如今我已得渡,特来还这份情。”

毛小方接过花,指尖触到花瓣的瞬间,野菊突然化作点点金粉,飘向镇西头的方向。“这是……”

“镇上的怨气已清,这些金粉会护着青石镇,往后再无邪祟敢来。”白灵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银簪从发间落下,在空中转了个圈,稳稳落在毛小方手里,“这簪子留着吧,也算个念想。”

话音落时,白灵已化作一道白光,融进灯笼的暖光里。念玫揉了揉眼睛:“刚才那个姐姐……是仙女吗?”

毛小方握紧银簪,簪头的梅花在灯光下闪着温润的光。他抬头望去,青石镇的灯笼连成一片星海,风过处,檐角的铜铃轻响,野菊的香气混着绿豆汤的甜,漫了满街。

“不是仙女,是故人。”他笑着摸了摸念玫的头,“走,带你去看新做的灯笼,上面画了你最爱的兔子。”

念玫欢呼着跑在前头,兔子灯的影子在地上蹦蹦跳跳。毛小方跟在后面,银簪在掌心微微发烫,像有团暖烘烘的光,顺着血脉,淌进了心底。

夜渐渐深了,镇上的灯笼一盏盏熄了,只剩义庄门口那盏还亮着,照得门前的青石板泛着微光。毛小方坐在门槛上,手里转着那枚银簪,簪头的梅花映着灯光,像开在指尖的一朵小火花。

“道长,还没睡呀?”是王婶的声音,她端着个食盒走过来,“刚包了点饺子,韭菜鸡蛋馅的,给你热乎热乎。”

毛小方接过食盒,掀开盖子,热气混着韭菜香涌出来,暖得人鼻尖发痒。“谢谢您,王婶。”

“谢啥,你帮咱镇里挡了那么多邪祟,吃碗饺子还不是应该的。”王婶往义庄里瞅了瞅,“那个小姑娘呢?刚才还看见她在院里追萤火虫。”

“念玫啊,”毛小方笑了笑,“追着萤火虫跑后院去了,说要把它们装进玻璃瓶里当灯。”

正说着,念玫举着个亮闪闪的玻璃瓶跑出来,里面的萤火虫忽明忽暗,映得她脸蛋通红。“道长你看!我抓了好多!它们会不会闷死呀?”

“傻丫头,”毛小方放下食盒,接过玻璃瓶,轻轻拧松盖子,“让它们透透气。等会儿就放了吧,萤火虫要回家找妈妈呢。”

念玫噘了噘嘴,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但我能再看一会儿吗?它们亮起来的时候,像星星掉在瓶子里了。”

“当然可以。”毛小方帮她把瓶子挂在檐角的挂钩上,“这样既能看见,又不会闷着它们。”

王婶看着这一幕,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俩啊,倒像父女俩了。”

毛小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看向玻璃瓶里闪烁的光,又看了看念玫扒着门框、一脸期待的样子,心里忽然软了一块。他拿起一个饺子递过去:“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念玫咬了一大口,韭菜汁沾在嘴角,含糊不清地说:“好吃!比我娘做的咸一点,更有味!”

王婶笑着拍了拍她的背:“这孩子,就你嘴甜。道长,那我先回去了,明早过来收碗筷。”

“哎,慢走。”毛小方目送王婶走远,回头见念玫正踮着脚够玻璃瓶,萤火虫的光在她睫毛上跳来跳去,像撒了把碎金。

“小心点,别摔着。”他伸手扶了她一把,指尖触到她后背的补丁——还是上次追兔子时摔破的,他用针线给缝了朵小菊花,此刻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道长,”念玫突然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明天我们去后山采野果吧?我听二牛说,那里有好多红果果,可甜了!”

毛小方看着她眼里的光,像极了当年白灵说要去看海时的样子。他点了点头,把最后一个饺子塞进她手里:“吃完睡个好觉,明天一早去。”

玻璃瓶里的萤火虫忽然集体亮了起来,把檐角照得如同白昼,随即又暗下去,像是在欢呼。毛小方握紧了掌心的银簪,觉得这夜里的风,都带着点甜丝丝的味道了。

天刚蒙蒙亮,念玫就揣着两个白面馒头闯进了义庄,辫子上还别着朵新开的野菊。“道长道长,快醒醒!二牛说后山的红果果沾着露水才甜呢!”

毛小方刚把桃木剑擦亮,见她急得直跺脚,忍不住笑了:“急什么,红果果又不会长腿跑了。”他把剑系在腰间,又往布包里塞了些艾草和解毒丹,“山路滑,跟紧我。”

后山的晨雾还没散,像层薄纱裹着树影。念玫踩着露水往前走,裤脚很快就湿了,却浑然不觉,眼睛瞪得溜圆,盯着路边的灌木丛:“在哪儿呢?二牛是不是骗我?”

“在前面的山楂林里。”毛小方拨开挡路的荆棘,指尖被刺扎出小血珠,滴在草叶上,竟引来只通体翠绿的蚂蚱,停在他手背上,“这地方以前是片坟地,后来长了山楂树,果子才格外红。”

念玫“呀”了一声,赶紧抓住他的衣角:“那会不会有……有鬼啊?”

“有也被你这吵吵闹闹的性子吓跑了。”毛小方捏了捏她的辫子,忽然听见山楂林里传来“簌簌”声,像是有人在扒拉树叶。他示意念玫别动,自己握紧桃木剑,悄悄绕过去——只见个穿灰布衫的老汉正蹲在树下,往麻袋里装山楂,麻袋上还绣着个“陈”字。

“是陈家的后人?”毛小方认得这记号,三百年前陈家的布庄就用这字做标识。老汉听见动静,猛地回头,手里的山楂撒了一地,眼睛里满是惊慌:“你……你是谁?”

“路过采果子的。”毛小方放下剑,见老汉的麻袋里除了山楂,还有些黄纸和香烛,“老伯是来上坟的?”

老汉的脸僵了僵,低头捡起山楂:“我爹说,祖上的坟就在这林子里,每年这时候来看看。”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尖在麻袋上的“陈”字上摩挲,“只是年头太久,找不着确切的位置了。”

念玫蹲在旁边捡山楂,忽然指着棵最粗的山楂树:“老伯你看!这树上刻着字!”

树干上刻着个模糊的“李”字,旁边还有个小小的“陈”字,像是用指甲抠出来的。老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树上:“是……是这儿……当年就是在这棵树下……”

毛小方心里一动,想起那枚刻着“李”字的玉佩。他刚要开口,就见老汉突然捂住胸口,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半块玉佩,和他当年捡到的那块正好能拼在一起,拼成个完整的“囍”字。

“三百年了……”老汉的眼泪掉在玉佩上,“我陈家欠李家的,总算能还了。”

原来,当年陈家少爷偷偷放走李家族人后,被砍头前托人将半块玉佩送回陈家,嘱咐后人若有机会,定要为李家平反昭雪。如今冤案已昭雪,老汉是来完成祖辈遗愿的。

山楂林里的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叶缝照下来,落在拼合的玉佩上,闪着温润的光。毛小方看着那些红得像玛瑙的山楂果,忽然觉得,三百年的恩怨,就像这果子,看着酸,嚼到最后,竟有丝回甘。

“老伯,这山楂挺甜的。”念玫递过去一把,果子上还沾着露水,“我娘说,心里要是堵得慌,吃点甜的就好了。”

老汉接过山楂,咬了一口,眼泪却流得更凶,这次却是笑着的。毛小方捡起块山楂塞进嘴里,酸甜的汁水漫开来,混着晨露的清冽,竟比任何符水都让人安心。

下山时,老汉的麻袋里装满了山楂,黄纸和香烛留在了那棵老树下。念玫的布包里也鼓鼓囊囊的,还摘了把野菊,说是要插在义庄的花瓶里。

“道长,你看这花配红果果,是不是很好看?”小姑娘举着花和果子,在阳光下笑得灿烂。

毛小方望着远处的青石镇,炊烟正从屋顶升起,像条温柔的带子。他点了点头,觉得这后山的风,都带着点甜丝丝的味道,吹得人心头发暖。

回到义庄时,小海正蹲在门口晒草药,见他们回来,举着个刚编的竹篮:“师父,我编了个新篮子,明天去镇上换点糖,给念玫做糖葫芦。”

念玫的眼睛立刻亮了,把山楂往竹篮里倒,红果果滚了一地,像撒了把小红星。毛小方看着这热闹的光景,摸了摸怀里的银簪,簪头的梅花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是在说:“你看,日子多好。”

(接上文)念玫听见“糖葫芦”三个字,眼睛亮得像两颗浸了蜜的山楂果,扑过去抱住小海的胳膊晃:“小海哥,要裹厚厚的糖!咬下去咔嚓响的那种!”

小海被她晃得直笑:“知道啦,保准让你咬出火星子!”他转头看向毛小方,“师父,镇上的张婶说,最近有货郎来,带了南边的冰糖,做糖葫芦特别亮!”

毛小方刚把半块玉佩收好,闻言点头:“那正好,把多余的山楂分些给邻里,让孩子们都尝尝鲜。”他瞥了眼墙角堆着的草药,“你的独火晒得差不多了,下午碾成粉收起来。”

“得嘞!”小海应着,开始往竹篮里捡山楂,红果果在竹篾间滚来滚去,映得他手背的疤痕都柔和了些——那是去年为了救落水的念玫,被礁石划的。

念玫蹲在旁边数山楂,数着数着突然抬头:“对了道长,陈家老伯说,他知道李奶奶的住处呢!要不要去告诉她玉佩找到了?”

毛小方正在擦拭桃木剑的手一顿:“李奶奶身子弱,别吓着她。等过两天,我陪你去。”他想起那位总坐在门槛上晒太阳的老人,鬓角的白发像落满了雪,手里总攥着块褪色的帕子。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过义庄的天井,小海在石碾旁碾药,药香混着山楂的酸甜漫开来。念玫趴在石桌上,用树枝在地上画糖葫芦,画完突然歪头:“小海哥,你说陈家老伯会不会把玉佩带走呀?”

“傻丫头,”小海碾着药杵笑,“那是念想,带不带走,记在心里才重要。”

正说着,门外传来马蹄声,一个穿青布衫的汉子翻身下马,手里提着个布包:“毛道长在吗?陈老伯让我送样东西。”

毛小方走出屋,见汉子递过布包,里面是个红木盒子。打开一看,竟是那枚拼合完整的“囍”字玉佩,下面压着张字条:“恩怨了,情长存,留此为证。”

“老伯呢?”毛小方问。

汉子挠头:“他说去山下买酒了,要在山楂林边喝一杯,说给老祖宗们听听,债清了。”

念玫凑过来看玉佩,指尖轻轻碰了碰冰凉的玉面:“真好看……像天上的星星落下来了。”

毛小方将玉佩放回盒中,摆在供桌最上层,与桃木剑、艾草捆并排。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玉佩上,折射出细碎的光,仿佛三百年的风霜都在这光芒里消融了。

傍晚时,小海真的熬了糖浆,念玫举着穿好的山楂串,在糖浆里一裹,晶莹的糖壳迅速凝结,咬下去果然“咔嚓”作响,甜得她眯起眼睛。

毛小方站在廊下,看着孩子们围着竹篮抢糖葫芦,远处的山楂林在暮色中只剩模糊的轮廓。他摸了摸腰间的桃木剑,剑穗随风轻晃,像是在应和着什么。

“师父,吃一个!”小海递来一串,糖壳上还沾着几粒芝麻。

毛小方接过,咬下一颗,酸甜裹着蜜甜在舌尖炸开。他望着渐暗的天色,忽然觉得,这人间的滋味,原是要掺着点过往的苦,才更显当下的甜啊。

暮色漫过青石巷时,毛小方带着那枚“囍”字玉佩,领着念玫往李奶奶家去。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念玫攥着半串没吃完的糖葫芦,糖渣沾在嘴角,像沾了颗小太阳。

“李奶奶家的门总爱吱呀响,”念玫踮脚指着前头,“上次我送山楂糕来,她正对着窗台上的旧铜镜梳头呢,白头发梳得溜光。”

木门果然“吱呀”一声开了,李奶奶扶着门框站着,手里还攥着那块褪色帕子。见了玉佩,她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像落进两颗星子:“这……这是陈家那小子的物件?”

“老伯让给您的,”毛小方把玉佩递过去,“他说,当年的事,该了了。”

李奶奶的手指抖得厉害,摸了摸玉佩上的“囍”字,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堆成朵菊花:“这傻小子,当年就爱画饼,说要亲手雕块玉佩送我,没想到……”话没说完,眼泪就滚了下来,滴在玉佩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念玫凑过去,把糖葫芦举到她嘴边:“奶奶,甜的,吃了就不苦了。”

李奶奶咬了一颗,山楂的酸混着糖的甜,让她打了个颤,随即拍着念玫的手笑:“好孩子,比当年那傻小子懂疼人。”

屋里的油灯亮了,映着墙上一张泛黄的画像,画中少女梳着双丫髻,眉眼间竟与念玫有几分像。李奶奶指着画像:“这是我十六岁那年,他给我画的。说等秋收了就提亲,结果……”她没再说下去,只是把玉佩塞进念玫手里,“你拿着,这物件,该落在笑模样的孩子手里。”

回去的路上,念玫把玉佩揣在兜里,时不时摸一下,像揣了只小暖炉。“李奶奶为啥不把玉佩留着?”她仰着脸问。

毛小方望着天上初升的月牙:“因为她知道,念想记在心里,比攥在手里沉。就像这月亮,挂在天上,谁抬头都能看见,多好。”

念玫似懂非懂,突然指着巷口:“小海哥在那儿!”

小海正蹲在石碾旁,手里转着根稻草,见他们回来,赶紧起身:“师父,我把药粉收好了,还炒了南瓜子,香得很!”

三人坐在碾盘上,南瓜子的香味混着晚风里的桂花香,飘得老远。念玫把玉佩掏出来,借着月光看,玉上的纹路像流动的水。

“明天去摘桂花吧,”小海嗑着瓜子说,“后山的桂花开得正好,酿坛桂花酒,明年这时候喝,肯定甜。”

“还要做桂花糕!”念玫抢着说,“我学了新花样,要在糕上印个小月亮。”

毛小方笑着点头,看两个孩子叽叽喳喳地数着要做的吃食,忽然觉得,这人间的日子,就该这样,把过往的沉疴,都酿成当下的甜。月光落在玉佩上,也落在他们笑脸上,温柔得像层糖霜。

第二日天刚亮,念玫就挎着竹篮拉着小海往后山跑,说是要赶在露水干透前摘最新鲜的桂花。毛小方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看着两个孩子的身影在晨雾里蹦跳,像两只刚出笼的鸟儿。

后山的桂树长在崖边,枝桠探向半空,金黄的花瓣缀满枝头,风一吹就簌簌落下,像场香喷喷的雨。念玫踮着脚够最上面的花枝,篮子扣在地上,里面已经装了小半篮,香气浓得化不开。

“小心点,别摔着!”小海在下面护着,突然指着崖下,“师父,那是不是个山洞?”

毛小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崖壁上果然有个黑黢黢的洞口,被藤蔓遮了大半,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心里一动,拨开藤蔓往里瞅,洞不深,隐约能看见堆着些破烂的木箱。

“我去看看。”他攀着岩石下去,刚进洞口就闻到股霉味,混着淡淡的墨香。木箱上积着厚厚的灰,上面刻着的“陈”字已经模糊,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些泛黄的书卷,还有几支用秃了的毛笔。

“是陈家的书房!”毛小方抽出一卷书,首页写着“李氏家训”,墨迹已经发灰,却透着股刚劲,“当年他们怕是把重要的东西藏在了这里。”

念玫和小海也爬了下来,念玫翻着书卷突然惊呼:“这画上的姐姐,戴着和我一样的玉佩!”

画中女子站在桂树下,发间别着那枚“囍”字玉佩,眉眼温柔,正是李奶奶年轻时的模样。画的角落题着行小字:“桂花开时,等你来摘。”

小海抱着个木箱过来,里面装着些碎银和几件旧首饰:“这些怕是当年陈家准备的聘礼。”

毛小方摸着那些冰凉的首饰,忽然听见洞外传来桂树摇晃的声音,像有人在上面走动。他示意两个孩子躲起来,自己握紧桃木剑往外走——只见个穿灰布衫的年轻人正趴在崖边,手里拿着把柴刀,要砍桂树枝。

“你干什么?”毛小方喝问。

年轻人吓了一跳,柴刀掉在地上:“我……我娘病了,听说这桂树是风水树,砍根枝桠回去熬水,能治病……”

毛小方看着他补丁摞补丁的衣衫,又看了看他冻裂的手背,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治病要找大夫,砍树没用。”他从布包里掏出些艾草和解毒丹,“这些药你拿去,找张郎中看看,比树枝管用。”

年轻人愣了愣,接过药扑通跪下:“谢谢道长!我叫狗剩,家就在山脚下,等我娘好了,我来给您磕头!”

念玫从洞里探出头:“桂花开得这么好,摘点花回去泡茶也行啊,别砍树嘛。”

狗剩红着脸点头,真的摘了些桂花,揣在怀里跑了。小海挠头:“师父,他会不会是骗我们的?”

“是不是骗,看他娘好没好就知道了。”毛小方把书卷和首饰收进木箱,“这些东西,该还给李奶奶。”

出洞时,桂花瓣还在落,沾了他们满身。念玫的竹篮已经装满了,香气顺着篮子缝往外钻,引得蜜蜂嗡嗡跟着。毛小方看着崖边的桂树,忽然觉得,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等待,就像这桂花,看似落了,香气却早就渗进了土里,等到来年,又会开出满树的甜。

回到镇上,李奶奶正坐在门口晒太阳,见他们抱着木箱回来,浑浊的眼睛亮了亮。打开箱子看见那些书卷,她的手抖得厉害,摸着“李氏家训”四个字,突然老泪纵横:“是我爹的字……他总说,李家的人,骨头要比石头硬……”

念玫把玉佩别在她发间,又往她手里塞了把桂花:“奶奶,您戴这个好看!桂花泡茶可香了,我教您怎么泡!”

李奶奶摸着发间的玉佩,又闻着桂花的香,突然笑了,像个小姑娘似的,跟着念玫往厨房走,脚步竟比往常轻快了些。

毛小方站在门口,看着她们的背影,又看了看檐角的铜铃,铃上沾着片桂花瓣,风一吹,叮当作响,像在唱一首关于等待和重逢的歌。远处的山楂林在阳光下泛着红,桂树的香气混着药香漫了满街,暖得人心头发烫。

他忽然想起狗剩的背影,觉得这青石镇的日子,就像这桂花,哪怕落进泥里,也能开出点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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