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成长的另一种呈现就是在这孤寂的前进中,让你接受平凡,接受人生八苦。
我不知道我还能帮上什么,也不敢贸然前去看望,思来思去只能以同学的身份,偶尔去看望一下。
人,心里果然不能有事,一有事,就形于色,难免行事出错。整整一个礼拜,我用william的话说,魂不守舍。
其实,我心里也很纠结,要是普通同学就好了……
上次报销门诊的时候,记得保险公司的宣讲过,亲情家属专用福利,这个不用年底也就失效了,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何况,有了这个,文智也能轻松一点。
想想之前都是他照顾我、帮助我,永远都在第一时间给我鼓励安慰。如今,虽然分手了,但是同学关系还在,也算是弥补之前的遗憾,或者说让我自己心安。
周末我买了一堆东西,到了住院部楼下才给文智打的电话。
他没有说病房号码,而是到大厅接我。我远远看到了这个熟悉的身影,他不再是那个西装革履的小文总,全身的运动装,最外面套了个羽绒服。
脸上看得见的苍白,嘴角长了水泡,嘴巴也干裂起皮……
见我便笑着将手中东西接过去,他这一笑,原本干裂的嘴唇瞬间渗出鲜红。
我们一前一后走着,我简单问了下叔叔的情况。同时,我告诉他我启用了亲属卡福利,下午就会有专业的护工上门服务。
他连连说不用麻烦,我没有理他,心里告诉他,我真希望他能轻松些。
叔叔状况很不好,在病房我见到了兰知说的那个后妈和弟弟,还有他的叔叔和婶婶。另外,也见到了他的女朋友,陶姝。
文智的小妈先是上下打量我一番,然后又立马笑脸相迎,看着文智放在桌上的东西,然后又客套的让我坐。
我哪敢坐,看了看叔叔,便自顾远远的挨着文智小婶站着。文智简单介绍了一下,我礼貌的打了招呼,简单聊了几句家常。
毕竟这里熟悉的,只有文智。文智不说话,静静的在窗户边站着。一时,陷入了尬聊。
我跟文智简单交代,说是给护工留了他的电话,然后给叔叔升级的病房,最快下午才能入住。
他小步上前,微微躬身,听的很认真,很仔细,很小心。
我心里咯噔的疼了那么一下,他不再是我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是撑起家庭的顶梁柱,是被岁月蹉跎的小大人。
还没等我跟文智交代完,他小妈便问我在哪上班,做什么工作之类的,被文智打断。她识趣的没再问下去,而是一个劲的夸赞,说文智能在申城这样的大城市有个这样的同学真的是太好了……
我一来又是安排护工又是升级病房的,她眼里顿时有了光。不住的打量着我的一举一动,看的我有点发麻。
陶姝从我进来一直没怎么说话,我们眼神交流了几次,都是淡淡的客套模样。
等到william电话进来的时候,我才得到出去喘息的片刻。等接完电话,文智和陶姝已经在走廊了。
我上前笑着说公司有事,得先回去,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
文智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进去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他小妈特意将我送到了电梯口。我很不好意思的婉拒,让她早早回去休息,她连连摆手笑容满面。
文智和陶姝硬是将我送到了医院大门口,我指了指不远处的大楼说公司离得不远,就不用送了,等我空了我再来看望。
说完,我有点后悔了。我这话,貌似有点不对味。
从医院回来后,一直忙活到第二个礼拜四的时候得以空闲,不知道他爸怎么样了。
我给文智打了个电话,他说还在观察,可能过一阵就回中州。我明白回中州是什么意思,基本上就相当于是到了告别期。
“明天是周五要不我请你们吃个饭吧,你们来这么久估计也没时间好好吃顿饭,我请你们吃个这儿的特色菜,可以吗文总?”我试探的打量着电话中的男人。
“行,那你可要破费了……”他似是笑了笑。
为了让他们更方便,我特意提前约好餐厅包间,并提前给他们叫了优步。吃饭的地方在医院和公司的中间,这样两边都省事。
这是家本帮菜,之前bill他们来的时候,william选的地方,位置交通便利,环境优雅,关键是菜品融合了一些其他菜系的,所以很适合宴请。
文智小妈特别热情客气的非要让我坐主桌,我心头一沉。将叔叔拉到主位坐下,婶婶挨着叔叔,然后我自顾自的坐到了最外面。
“阿姨,在这我做东,您不要跟我客气,再客气就是打我脸了不是?”
我笑着将菜单递给叔叔婶婶,他们初来乍到不知道什么好吃,坚持让我点。我就让文智和陶姝选了几道,点好菜服务员便退出去阖上门。
“哎呦,你叫厉瑶是不是?长得可真漂亮……”他小妈一脸笑容,看着我。
“嗯。是的阿姨,喊我小厉就好。”
“真不错,一看就是大城市的姑娘,看着就时尚洋气……”她一只手托着下巴,看了看我和陶姝。
我终于,有点明白兰知说的难缠是什么意思了。
旁边就是文智的那个弟弟,我看着清瘦乖巧的模样,跟文智完全是一个模子。他好像一直都没有说话,我看他的时候他还害羞的藏起脸。
“文智,这是你弟弟?”
我看着旁边小伙子,他搓着手很害羞的模样。
“文渊,赶紧叫姐姐,这是你哥哥的同学,快叫人……”他小妈急忙胳膊肘推了他一下,他才缓缓的抬头。
“你是在上大学?还是高中?”我侧着头。
“高三……”
“哇偶,那马上要高考了。想好考哪里了吗?”我看到他白净的脸颊绯红。好腼腆的一小孩,我心里笑道。
服务员敲门送了菜品上来,谈话被中断,这个问题直到晚饭结束也没有听到答案。
“我也是临田的,咱就不要客气,叔叔婶婶阿姨都是长辈,怎么舒服怎么来,叔叔想喝点小酒的话我陪您小酌几杯……”
我知道临田的大多长辈都会喝酒,文智也不例外。在临田,饭桌上没有酒,那这顿饭再好吃估计也算不及格。
果然,他叔叔听到酒就立马高兴起来。“哎呀,老哥这一躺,心里糟心啊,憋了这么久,今天大侄女算是让我畅快了……”
我往分杯器里面倒了一杯,端过去的时候又倒了一小杯,“叔叔,这杯我敬您,一来辛苦了,二来在申城的第一个春节,大侄女祝您新年快乐……”
“哎呦哟,好好好,这个大侄女我认了……是爽快人,文智,这大侄女你给我照顾好了。”
……
几杯下肚,驱除寒意。热气腾腾,觥筹交错,大家也开始打开了话匣子。
陶姝悄声问我在哪上班,我看到她问的时候,文智小妈也侧耳听着。
我看文智不在,我怕他偷偷跑去买单,趁机借口去洗手间跑了出来。
我径直去收银台先买了单,另外又将寄存的蛋白粉取出,结完账便看到了走廊尽头抽烟的文智。
见我远远过来,他灭了烟转身走来。
我将蛋白粉给他,“给你爸买的,不知道他能不能喝,我同事说这个东西好……”
他接过礼盒,看了看。“瑶瑶……”
“别跟我说谢谢,没别的意思,任哪个同学来都这待遇,你就说够不够义气?”
我笑着,歪了歪头。
我们都曾渴望命运波澜,想活的轰轰烈烈,到后来才发现,人生最渴望的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
也曾期盼得到外界的认可,留下辉煌的足迹,到后来才发现,命运是自己的,有的路只能自己走,有的事只能自己做,与他人毫无关系。
他终是笑了笑,耸了下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