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哈利和德拉科正在公共休息室里下巫师棋。
一只火红色的美丽大鸟,突然从壁炉的火焰中优雅地飞出,将一张卷着的羊皮纸丢到哈利膝头。
然后扇动翅膀,落在了德拉科的肩上。脑袋在德拉科的脸颊边蹭来蹭去,像是在借着看棋和德拉科亲密。
哈利展开纸条,上面是邓布利多熟悉的笔迹。两下看完,他对德拉科说:“看来我们这一局巫师棋下不下去了,邓布利多教授让我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德拉科点了点头:“去吧,小心点。”
然后他转头看向福克斯:“福克斯,我知道,你肯定会下巫师棋的对不对?来来来,我们玩一把。”
福克斯糖豆般的眼睛都睁大了,小小的凤凰脸上清楚的“写”着“我吗?我会下棋?”这几个字,连问号都清晰可见。
但德拉科可不管这么多,他动作轻柔的将福克斯从自己的肩膀上抱下来,放在哈利原本的位置。
然后心满意足的说道:“好啦,我们开始吧。”
……
哈利独自一人来到八楼,踏上那个旋转的石兽看守的楼梯。
刚走到校长室门口,那扇橡木门就猛地从里面被拉开,康奈利·福吉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他圆胖的脸颊涨得通红,头上的圆顶礼帽都有些歪了。
紧跟在他身后的,正是脸色阴沉、魔眼不停转动的假穆迪。
看见站在门口的哈利,福吉脸上的怒容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平了,他勉强挤出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过分热情的笑容,声音也提高了八度。
“哦!哈利!我的孩子!真高兴又见面了!你是来找邓布利多的吗?他就在里面。”
见哈利点头以后,他又语速飞快地将话一骨碌的说完,像是生怕哈利问他什么似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耽误你的宝贵时间了。魔法部还有很多……嗯……重要的工作等着我处理,我先走一步,先走一步!”
他说着,几乎是半推着面色不虞的穆迪,匆匆忙忙地沿着走廊离开了,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哈利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抬手敲了敲那扇已经半开的校长室门。
“进来吧,哈利。”邓布利多那略显疲惫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哈利推门而入。
校长室内,邓布利多正坐在他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手指揉着眉心,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里带着深深的倦意。
而格林德沃,依旧顶着他那副“校长助理”的温和伪装,正悠闲地坐在壁炉旁的扶手椅上,慢条斯理地摆弄着一套精致的银质茶具,仿佛刚才那场不愉快的谈话与他毫无关系。
“教授。”哈利走上前,自觉地在一张柔软的扶手椅上坐下,目光看向邓布利多,“看样子,福吉那个老滑头还是不肯相信您?”
邓布利多轻轻叹了口气,将手放下:“固执,有时比黑暗本身更令人无力。”
他转而说道,“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那边传来了消息,巴蒂的情况……不太好。
被强大的夺魂咒长期控制,精神遭受了严重的创伤,身体也被施加了许多恶咒,只能依靠魔药和时间慢慢温养。
目前他的意识时清醒时糊涂,说话也只能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零碎的词语。不过,幸运的是,性命总算是保住了。”
介绍完老巴蒂·克劳奇的状况,邓布利多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看向哈利:“哈利,关于这件事,或者相关的……你有回想起更多细节吗?”
哈利点了点头,神情凝重:“是的,教授。我还回想起了一些关于小巴蒂·克劳奇当年是如何被抓住,以及他被关进阿兹卡班的始末。”
邓布利多微微坐直了身体,他拿起魔杖,轻轻点了点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银制旋钮。
“哦?这倒是个及时的补充。在你来之前,我正打算请你看看这个,”
他指了指旁边一个散发着银色微光的石盆,“不过,既然你的记忆已经自行苏醒,那再好不过。”
他的语气变得严肃:“第三个项目即将开始。小巴蒂·克劳奇的出现,绝不仅仅是个意外。他背后一定代表着更深的阴谋。我们会密切注意他的一切举动。”
他顿了顿,湛蓝的眼睛凝视着哈利,“而你之前向我提及的那个……关于伤疤疼痛的梦境,如果感知无误,恐怕意味着那个人……已经做好了某种准备。”
“呼——”
一声刻意拉长的、吹凉茶水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哈利和邓布利多同时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格林德沃正端着一杯热气袅袅的红茶,装模作样地吹着气,见两人看过来,他抬起那双异色的瞳孔,露出一个无辜又带着点玩味的表情。
“看我做什么?我只不过是一个暂居此地的德国人,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罢了。”
他的语气慵懒,却像羽毛般轻轻搔刮着某种紧绷的氛围。
邓布利多无奈地摇了摇头,仿佛早已习惯,他对哈利说:“不用理会他,我们继续。”
哈利收回目光,重新聚焦于邓布利多,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性:“教授,您刚刚的推测是正确的。
我这次来,正是要告诉您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
您说伏地魔已经做好准备——是的,他确实准备好了。
在第三个项目中,小巴蒂一定会想办法将三强杯掉包,替换成一个门钥匙。”
邓布利多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他向前倾身,示意哈利继续说下去。
“那个门钥匙,”哈利清晰地陈述,将自己回忆起的所有东西都说了出来,“会将触碰到它的人,直接带到一个小汉格顿的墓地。
那里,就是伏地魔计划复活的地方。逃跑的小矮星彼得,也在那里守候着。”
哈利随后将他记忆中在迷宫里发生的一切,尽可能详细地描述出来:假穆迪如何暗中清理道路,确保他到达迷宫中心;
那意外的汇合后,塞德里克如何与他同时触碰到奖杯;
两人被门钥匙带走后,在阴森的墓地里,塞德里克如何被小矮星彼得用索命咒残忍杀害,成为了战争重启的第一个牺牲者;
以及最后,伏地魔如何利用哈利的血,完成了那个黑暗的复活仪式……
当听到塞德里克·迪戈里——那个优秀、正直、充满潜力的年轻生命,竟是以如此无辜的方式陨落时,邓布利多的脸上清晰地掠过一丝深刻的痛惜与不忍,他闭上了眼睛,仿佛不忍卒听。
而当听到伏地魔最终利用哈利的血重塑肉身,成功归来时,他重新睁开的眼睛里,已经只剩下一种看透命运的沉重与一片冰冷的决然。
办公室内一时寂静,只有分院帽轻微的呼噜声,以及壁炉火焰持续的、微弱的噼啪声。
“我曾经听说过这个复活仪式,父亲的骨,仆人的肉,和仇敌的血。”
邓布利多的手搭在办公桌上,低着头一刻不停的思考着。一杯温度恰到好处、塞了不少方糖的红茶被推到他的手边。
邓布利多心下一片柔软,他端起茶喝了一口,发出舒服的喟叹。
哈利不由自主的看向格林德沃,却被他反瞪回来。
“看什么看,臭小鬼。要喝茶不会自己泡吗?”
吓得哈利猛地回头,脖子发出一声清晰的咔嚓。
邓布利多露出一个笑容,他放下茶杯,像是想通了什么。
“好了,我想现在需要把西弗勒斯和德拉科叫过来和我们一起了。
哦!福克斯还没回来吗?”
哈利挠挠自己的脸:“我出来的时候福克斯正被德拉科强留下来打巫师棋。”
邓布利多的眼睛睁大了,露出了和福克斯被留下时一样的表情。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召唤出自己的守护神。“那只能拜托我的守护神跑一趟了。哈利我们稍微等一会儿吧。”
银白色的守护神穿过窗户,一跃而下。
德拉科很快就来了。或者说,他很快就被福克斯带上来了。
在他上来之后没过多久,西弗勒斯如同裹挟着一阵阴风般快步走入校长室。
一进来,他的黑眼睛迅速扫过室内,在看到哈利和安然无恙的德拉科时,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恢复了一贯的黑沉沉的表情。
“西弗勒斯,德拉科,”邓布利多示意他们坐下,声音沉稳,“哈利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情况比我们预想的更紧迫。”
他简洁地将哈利带来的关于门钥匙、墓地以及伏地魔复活计划的情报复述了一遍。
西弗勒斯的脸色随着邓布利多的叙述愈发阴沉,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德拉科则紧紧抿着唇,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冰冷的光,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攥紧。
“情况就是这样,”邓布利多最后说道,目光扫过哈利和德拉科,“时间有限,我们需要一个应对计划。哈利,你是直接关联者,有没有什么想法?”
哈利深吸一口气,向前倾身,绿眼睛里燃烧着火焰。
“教授,我有一个初步的想法。
伏地魔的复活仪式需要三样关键的东西:父亲的骨,仆人的肉,仇敌的血。
只有集齐这三样,他的力量才能恢复到接近巅峰。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高昂,“如果我们能让其中一个环节出错呢?”
邓布利多微微颔首,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流露出赞许和鼓励:“很有趣的思路,请继续说,哈利。”
“我们现在已经确定,仪式地点在小汉格顿的墓地,他父亲的埋骨之处。”
哈利的语速加快,条理清晰,“如果我们能赶在第三个项目开始前,也就是在他们的仪式准备完成之前潜入小汉格顿墓地,将他父亲的骸骨替换掉呢?”
西弗勒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似乎想质疑其可行性,但并未打断。
哈利继续解释道:“我仔细思考过,他们寻找‘父亲的骨’,依据的应该是墓碑上的名字,而非更深层次的血缘魔法联系。
这意味着,我们只需要找到一块与汤姆·里德尔家族毫无关系的骨头,将它放入老汤姆·里德尔的墓穴中。
届时,他们仪式中所用的‘父亲的骨’,就只会是这块无效的替代品。伏地魔复活后的实力,必然会因此大打折扣。”
邓布利多安静地听完,脸上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但他没有立刻评价,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思索的德拉科:“德拉科,你有什么不同的看法,或者补充吗?”
德拉科像是被从深沉的思绪中唤醒,猛地抬起头,发现其他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
他粉白的脸颊在办公室跳动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德拉科沉吟了片刻,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光芒,清晰地说道:
“我同意哈利的核心思路——替换掉他复活的必需品。但是,”他微微抬高了下巴,带着一种斯莱特林式的、不放过任何机会的精明,“并没有人规定,我们只能替换掉其中一样,不是吗?”
他看向哈利,:“除了‘父亲的骨’,‘仇敌的血’同样是我们可以做文章的地方。我在想……”
德拉科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最准确的语言,“能不能这样:到时候,我提前进入第三个项目的迷宫,躲藏在某个特定的、我能施加影响的树篱区域。
哈利,你按照正常路线前进,但在接近中心时,来找我。我可以让那些植物暂时将你‘拉’进我的藏身处。”
他语速平稳,将自己思索良久的计划缓缓道来:“然后,我喝下提前准备好的、用哈利头发熬制的复方汤剂,变成哈利的样子走出去。
而真正的哈利,则披着隐形衣跟在我身边。我们两人,一明一暗,一起通过那个被掉包的门钥匙前往墓地。”
“等伏地魔复活……”德拉科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冰冷的算计,“他或许能察觉到不对劲,毕竟我们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个仪式,无法完全预知力量具体会削弱多少,他是否会有感知。
但在仪式进行的关键时刻,或者说,在他刚刚复活、可能还处于某种虚弱或适应期的瞬间,哈利,你需要想办法再次与我交换位置。
我绝不能在那个时刻,以‘哈利·波特’的身份长时间暴露在伏地魔面前,那太危险了。”
德拉科最后转向邓布利多,语气变得极其郑重:“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教授。光靠我们两个‘学生’,即使有计划,风险也极高。
我希望您能尽可能组织凤凰社的成员,在关键时刻埋伏在墓地周围。
如果机会合适,能趁他虚弱时给予重创是最好不过。即使不能……至少也要确保我们能够安全撤离。”
德拉科的话音刚落,两道斩钉截铁、充满反对意味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不行!”哈利猛地站起身,脸上写满了惊怒和后怕,“这太危险了,德拉科!如果你被发现了怎么办?如果复方汤剂突然失效了怎么办?伏地魔不是傻子!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几乎是同一时间,西弗勒斯也阴沉地开口,声音如同寒冰:“德拉科,这个计划过于鲁莽。将你置于黑魔王的目光之下,是不可接受的风险。”
他的黑眼睛紧紧盯着教子,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是关切,更是不赞同。
德拉科却异常坚定。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哈利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灰蓝色的眼眸直视着哈利充满担忧的绿眼睛,语气沉稳而有力:“那你就来拯救我啊,哈利。”
他顿了顿,冷静的分析道,“我们都知道,黑魔王之所以是黑魔王,正是因为他层出不穷的恐怖手段。
正因为我们‘成功’过,才更不能掉以轻心,必须趁现在能削弱他多少力量,就尽全力削弱多少。
还记得你送给我的那个胸针吗?”他轻轻碰了碰别在胸前、闪烁着微弱绿光的宝石,“我会一直带着它。它会保护我,像你一样。”
哈利紧抿着嘴唇,绿眼睛里充满了挣扎和不情愿,但看着德拉科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他知道自己很难说服他。
西弗勒斯的脸色依旧难看,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而邓布利多,则始终保持着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静,他双手指尖相对,静静地观察着两个年轻人之间的交锋。
最终,是德拉科打破了僵局。
他松开哈利的手,用一种近乎命令式的、带着马尔福式傲慢的语气拍板:“行了!不必再争论了。就这么定了。我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他转向西弗勒斯,言辞恳切“教父,熬制复方汤剂的事情,就拜托您和瑟兰迪尔了。
时间紧迫,我知道瑟兰迪尔那里或许有能加速魔药成熟的方法。”
最后,他重新看向哈利,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不容反驳的强势,以及深藏其下的温柔,“至于你,哈利·波特,你阻止不了我。我们必须这么做。”
哈利看着德拉科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他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哑声道:“……好。但是,德拉科,你必须答应我,任何时候,安全第一。”
西弗勒斯看着德拉科,又看了看邓布利多那看不出态度的脸,最终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无奈意味的“嗯”声,算是默许。
回到斯莱特林寝室,厚重的门刚一关上,哈利一直强撑的镇定就垮了下来。
他猛地转身,将德拉科紧紧拥入怀中,手臂收得极紧,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万一……”
德拉科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但没有推开他,反而放松身体,靠在哈利怀里。
他抬手轻轻拍着哈利的后背,语气带着点安抚,又有点马尔福式的理所当然:“别像个受惊的嗅嗅似的,波特。我既然敢提出这个计划,自然有把握。别忘了,我可是德拉科·马尔福,我没那么容易出事。”
话虽如此,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哈利紧绷的肌肉和过快的心跳。
他知道,哈利需要更多的安抚来驱散内心的恐惧。
哈利没有反驳,只是将脸埋在他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那令人安心的、带着青苹果清甜的气息。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绿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混合着担忧、后怕和强烈占有欲的光芒,他低下头,近乎凶狠地吻上了德拉科的唇。
这个吻更多的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索取,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德拉科的真实存在,来驱散所有关于失去的可怕想象。
德拉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闭上了眼睛,回应了这个带着强烈情绪的吻。
他理解哈利此刻的不安,也愿意用这种方式给予他所需的慰藉和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