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雪仗终于在众人疲惫的喘息声中停了下来。
“梅林的胡子，冻死我了！”布雷斯搓着手，牙齿微微打颤，脸上还挂着刚才打雪仗时的兴奋红晕，“我说，咱们别在这儿喝风了，去三把扫帚来杯热黄油啤酒怎么样？我请客！”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
一行人嘻嘻哈哈、拍打着身上残留的雪花，朝着三把扫帚酒吧走去。
温暖的、混合着蜂蜜酒、黄油啤酒和木柴烟味的空气在推开酒吧门的那一刻扑面而来，让人倍感舒适。
他们挤进一个靠窗的大卡座，罗斯默塔夫人很快送来了几大杯冒着泡沫的热黄油啤酒。
“说真的，哈利，”潘西抿了一口啤酒，暖意让她舒服地叹了口气，“你到底怎么出来的？那条‘特别的路径’？这太酷了！下次能带上我吗？”她狡黠地眨眨眼。
西奥多也投来好奇的目光：“费尔奇的禁令清单上几乎囊括了所有已知的密道出口。”
哈利抱着温热的酒杯，笑了笑，含糊地说：“可能恰好有一条没被记录在案吧。运气好。”
他不能透露活点地图，即使是对这些朋友。
罗恩咂咂嘴，一脸羡慕：“酷毙了！比弗雷德和乔治那些需要挤通过的画像洞口强多了。”
赫敏则显得更谨慎些，她压低声音：“还是小心点，哈利。如果被抓住，尤其是现在……”
她没说完，但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自从摄魂怪事件和与福吉的冲突后，哈利和德拉科在教授和魔法部眼里似乎变得更“显眼”了。
就在这时，哈利的目光无意中扫过结着霜花的窗户，几个熟悉的身影正从街道那头走来。
他心头一凛——是麦格教授，旁边跟着的正是莱姆斯，福吉，还有那个穿着甜腻腻粉红色开襟毛衣、一脸假笑的女人，多洛雷斯·乌姆里奇。
“糟糕。”哈利低咒一声，下意识地缩低了身子。
“怎么了？”德拉科立刻察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眉头也皱了起来。
“是麦格教授和福吉他们……”哈利语速飞快，“我不能被他们看到在这里。”
一个被明确告知不能来霍格莫德的学生，此刻出现在三把扫帚，无疑会给福吉更多借题发挥的借口。
不等其他人反应，哈利哧溜一下滑到了桌子底下，迅速从怀里抽出那件银光闪闪的隐形衣往身上一披，整个人瞬间消失了。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只有他座位上留下的些许水渍证明他刚才存在过。
几乎就在他消失的下一秒，酒吧的门被推开，冷风裹挟着麦格教授严肃的声音和福吉略显圆滑的语调传了进来。
他们果然走了进来，在酒吧另一头找了个相对僻静的位置坐下，似乎要谈些什么。
罗恩好奇地伸长脖子，压低声音对桌子底下说：“嘿，哈利，他们看不见你。你不过去听听他们说什么？说不定是什么机密！”
隐形衣下的哈利还没回答，德拉科已经用指尖敲了敲桌面，吸引了罗恩的注意力。
他微微摇头，声音压得极低：“别犯傻，罗恩。凑过去听魔法部部长和副校长的谈话？你想让哈利因为窥探魔法部高层而被开除吗？”
他顿了顿，仿佛只是基于常识和报纸信息进行推测：“而且，他们还能谈什么？
无非是继续掰扯魁地奇球场那些摄魂怪的善后问题，或者……
最近阿兹卡班越狱的那位，小天狼星·布莱克。”
他说出这个名字时，语气刻意带着一丝平常提起恐怖话题时的凝重。
“报纸上说他又在附近出现了。”布雷斯接口道，也压低了声音。
“没错。”德拉科点点头，目光扫过屏息倾听的众人，“想想看，他是个疯狂的杀人犯，背叛了最好的朋友，害死了波特夫妇……”
他说话时，桌子下的哈利无声地握紧了拳头，感受到身旁德拉科的脚轻轻碰了他一下，示意他冷静并继续伪装。
德拉科继续说着，仿佛只是在复述众所周知的“事实”：“他是哈利的教父，不是吗？却做出了这种事。魔法部现在压力很大，福吉肯定担心布莱克是冲着他来的——”
他朝哈利消失的方向示意了一下，“所以才会频繁来找邓布利多和麦格教授。这种谈话，听了除了惹麻烦，还能有什么？”
桌边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赫敏的表情变得有些难过，罗恩也收起了好奇，显得有些不自在。
潘西和西奥多交换了一个眼神，布雷斯则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啤酒。
“他怎么能……”赫敏喃喃道，声音里充满了不解和一丝愤怒，“他是你父母的朋友，还是你的教父……”
隐形衣下，哈利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一种刻意装出的、带着困惑和受伤的少年嗓音低声说：“……我不知道。我甚至不记得他。妈妈的信里提到过他，说他们很信任他……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因为小矮星彼得同样是詹姆斯和莉莉的朋友，所以他的声音里那份真实的痛苦并不完全是伪装的，这让他听起来格外令人信服。
这个话题让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幸好，麦格教授和福吉那桌似乎并没有停留太久，很快就起身离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哈利才小心翼翼地重新出现。
“他们走了？”他故作轻松地问，试图打破凝重的气氛。
“走了。”德拉科点点头，递给他一杯新叫的黄油啤酒，“喝点吧，都快凉了。”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默契地没有再谈论布莱克或魔法部，转而聊起了蜂蜜公爵的新糖果、接下来的魁地奇联赛预测。
但之前那段对话所带来的些许阴影，到底是影响了他们玩耍的兴致。
于是还没天黑，他们便早早的回到了学校里。
傍晚，哈利和德拉科回到了斯莱特林的地窖宿舍。
只有他们两人在房间里时，一种更真实的疲惫和情绪才稍稍流露出来。
西里斯从德拉科的四柱床底下钻了出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带着询问意味的呜咽声，用它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哈利的手。
它看起来有些不安，似乎嗅到了少年们身上残留的低落情绪。
哈利蹲下身，习惯性地抱住西里斯的脖子，把脸埋进它厚实却略显粗糙的毛发里，轻轻叹了口气。
西里斯安静地任由他抱着，温顺地舔了舔他的耳朵。
“我们今天去霍格莫德了，”哈利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在对一位沉默的动物朋友倾诉，“打了雪仗，本来很开心……后来在三把扫帚，碰到了麦格教授，卢平教授和福吉。”
德拉科脱下外套，挂好，走到哈利身边，也伸手揉了揉西里斯的下巴，语气听起来像是在随意地抱怨：“还不得不聊起了那个臭名昭着的小天狼星布莱克。所有人都在说他怎么背叛了哈利的父母。”
他说这话时，目光与哈利短暂交汇，彼此心照不宣，但表演得天衣无缝。
哈利抬起头，眼睛有些发红，但并没有眼泪。
他看着西里斯那双深邃的灰色眼睛，低声说，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地宣泄情绪：“他是我的教父……我爸妈那么信任他……为什么他要那样做呢？我有时候真希望自己能明白……”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符合他年龄的迷茫和受伤，完美地掩饰了已知的真相。
西里斯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哀鸣，它低下头，更加用力地蹭着哈利，仿佛想用这种方式安慰他。
那双狗眼里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和焦躁，但它很快掩饰过去，只是继续扮演着一只懵懂的动物。
德拉科看着这一幕，心里明镜似的，他伸手拍了拍哈利的肩膀，语气变得轻松了些：“好了，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下次我们去霍格莫德的时候给它带根大骨头回来怎么样？”他指了指西里斯。
西里斯适时地摇了摇尾巴，似乎被“骨头”这个词吸引了。
原谅他吧，作为一只“假狗”，有时候也无法抵抗骨头的诱惑。
哈利也努力笑了笑，揉了揉西里斯的脑袋：“好主意。快去洗澡吧，一身都是雪水味儿。”
德拉科走向盥洗室，哈利则又抱了抱西里斯，低声说了句“没事的，很快就会解决的”，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西里斯看着哈利走向自己床铺的背影，又看了看盥洗室的方向，缓缓趴回地毯上，下巴搁在爪子上。
他的灰眼睛里充满了复杂而挣扎的情绪，那里面藏着一个他自以为无人知晓的秘密，以及一份沉重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的愧疚。
他完全不知道，眼前的两个少年早已看穿了一切，正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他，并等待着拨云见日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