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峥抬手递过一锭银子，暗处候着的婢女立刻上前，恭敬地为一行人引位。
他本想直接要个包厢，婢女却躬身回话，语气带着几分歉意。
“公子恕罪，此处包厢需待节目落幕后，以竞价方式拍卖，价高者方可得。”
闻言，姬峥眼底反倒添了几分笑意，这般新奇的规矩，大皇子他们定是从未见过。
玩乐之事，本就贵在新鲜，方能品出趣味，他自己虽对这些场合兴致不大，可姬明渊、慕容凡他们那般身份的男子，定会极喜欢的。
刚在堂中坐定，二楼便映出一道身影，女子身着粉裙，裙角轻垂，乌发间插着的珠钗随动作轻晃，露出一张温婉的脸。
她一出现，堂下便响起细碎的动静，想来此处文人居多，倒无人大声喧哗，只悄悄议论着。
那女子正是栖香榭的簪娘，见此情景，她含着笑抬高声音。
“各位贵客，今日栖香榭的节目即将开场，第一位为大家表演的，是踏雪姑娘。”
“节目结束后，依旧按着老规矩，二楼各个包厢竞价，价高者得。”
姬峥连忙凑到姬明渊、慕容凡与黎墨渊跟前，脸上堆着笑。
“几位主子，这便是栖香榭的特别之处，待会儿您几位瞧上哪个包厢，小的这就给您拍下来。”
姬明渊淡淡点了点头。
慕容凡瞥了他一眼，嘴角带着几分不屑。
黎墨渊则连眼神都未分给他，径直望着堂中。
姬峥干笑两声，坐回自己的位置，心里暗自盘算：只要把这几位伺候好，好处定然少不了。
一旁，司昭霆看着身边的姬明澈，轻声问道。
“澈澈，饿不饿？”
桌案上虽摆着些精致吃食，可他们身份特殊，断不会动这里的东西。
姬明澈闻言，从斜挎的小布袋里掏出一块油纸包着的糕点。
是沈戾在御苑时特意给他包好的，怕他玩到深夜会饿。
“我有这个，昭霆哥哥要吃吗？。
他嘴上问着，握糕点的小手却攥得紧紧的。
司昭霆勾了勾唇角，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旁边的萧烬见了，故意带着几分不满道。
“明澈，怎么只问昭霆，不问我吃不吃？”
姬明澈小心翼翼地剥开油纸，露出里面粉嫩嫩的玫瑰糕，虽凉了些，却依旧透着香甜。
他咬了一小口，满足地眯起眼睛，才含糊道。
“我知道你不饿。”
萧烬愣了愣，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鼓起来的腮帮子，笑着妥协。
“好好好，我不饿，不跟你抢。”
姬明澈连忙点头，小口小口地吃着糕点，脸上很是满足。
三人说话间，一阵清越的琴音忽然响起，堂内光线骤暗，唯有中央处亮了起来，一股淡淡的花香随之飘来。
紧接着，一道玫红色身影从二楼翩然落下，腰间缠着红色绸带，人随绸带旋转，缓缓飘至堂中。
“是踏雪！”
堂下有人忍不住低呼，声音里满是激动。
“踏雪姑娘今日可真美…”
女子身着轻纱，转身时，露出一张芙蓉般的脸，五官秀美，肌肤莹白，腰肢纤细如柳。
她赤着脚，脚腕上系着一串银铃，每走一步，便发出细碎的叮当声，与琴音相和，格外动人。
琴音骤然变了个音，踏雪身子一扭，一个转身，跃上半空，开始起舞…
萧烬眉头骤然拧紧，语气里带着疑惑。
“不是说此处是文人雅集，只论对对子？怎的还看起女子跳舞？”
他话音刚落，大堂另一侧的屏风后突然涌出众女子，个个穿着花花绿绿的薄纱衣裙，料子薄得能隐约透出皮肉，一出来便带着浓烈的脂粉气。
“各位贵客，奴家们来陪你们玩～”
为首的女子娇笑着，径直扑向离她最近的一位书生，那书生非但没有半分拒绝，反而伸手搂住了女子的腰，笑的很是开怀。
“这到…”
萧烬的话还没说完，余光便瞥见一道身影朝姬明澈扑去。
“哎哟，这位小少爷生得可真俊，跟画里的仙童似的！奴家真是爱…啊！”
司昭霆眼神骤冷，一脚便将那扑向姬明澈的女子踹飞，那人重重砸在内堂的柱子上，紧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疼得蜷缩在地上动弹不得。
其余女子见状，吓得连连后退，脸上满是惊慌。
她们哪里见过这般阵仗？来栖香榭的客人哪个不是寻欢作乐，怎会对女子下此重手？
温逸棠和姬明泽见此，忙跑到了姬明澈身旁，明显的保护之意。
沈戾也一个闪身，挡在姬明澈身前，周身寒气四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姬明澈眨了眨眼，小脸上满是迷茫，他攥着吃了一半的玫瑰糕，完全不明白这里为何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姑娘。
姬明渊三人的脸色更是彻底沉了下来。
姬明渊素来温雅，却从未踏足过这等风月场所。
慕容凡本就厌烦女子，此刻更是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黎墨渊一向洁身自好，春楼之地于他而言，本就是污秽之所，自是从未踏入过。
姬峥见司昭霆动了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忙上前想劝。
“哎小郡…你你可莫冲动！大家都是来寻乐玩的，动手伤人多不好…”
他心里急得团团转，生怕这司昭霆败了贵客的兴致，毁了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好机会！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姬明渊骤然开口，面容虽依旧温和，可说出来话却夹着一抹寒意。
不等姬峥回话，堂中宾客里便有人高声怒斥。
“连栖香榭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故意来闹场子的吧！”
“就是！不知道地方就敢闯进来，进来还动手闹事，我看你们根本就是来寻事的！”
附和声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夹杂着粗鄙的咒骂，方才那点“文人雅集”的假象，此刻碎得一干二净。
“放肆！”
沈戾一声低喝，腰间佩刀瞬间出鞘，寒光一闪。
吴畏等一众锦衣卫立刻上前，将众人护在中间，刀尖齐齐对着堂中宾客。
那森冷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方才还喧闹的人群瞬间噤了声，没人敢再吱一声。
簪娘被人匆匆请下楼，一看见地上蜷缩的女子，脸色顿时变了。
可她瞥见姬明渊一行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眼底又多了几分惊疑，强压着怒火上前，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不知诸位贵客因何在此闹事？若是我栖香榭有招待不周之处，尽可明说，何必动手伤了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