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考核。
天刚蒙蒙亮，萧烬便已披衣坐起，就着烛光翻书苦读，他眉头紧蹙，嘴里念念有词，只恨不得时辰过得慢点，好再多塞些字句进脑子里。
“主子，时辰到了，再不走就赶不及了！”
萧三候在门外催促，他望着窗纸上那个埋首努力的小身影，心里暗叹。
每到考试前，主子都是这副只认书不认人的样子。
这声催促声刺破专注，萧烬猛地一拍脑门，喃喃道。
“等等……我方才背到哪儿了？”
“主子！再迟可就真要误了时辰！”
“弘文馆的规矩您是知道的，迟到者便按空卷论处！”
同一时刻，公主府内。
昨日散学后，司昭霆便以今日考核需温书习字为由，将姬明澈带回了府中。
晚膳过后，更是亲自陪着小人儿在灯下练字，一笔一画，耐心十足。
“主子，时辰到了！”
司影在门外轻声禀报。
司昭霆俯身牵起姬明澈的小手，柔声道。
“走吧，澈澈。”
两人并肩往外走，晨光透过朱红廊柱洒在地上，司昭霆低头看着身边的小人儿，又细细叮嘱。
“澈澈，昨日考你的内容，你都应答如流，今日只需放宽心，写字时慢些稳些，莫要急着落笔便是。”
他昨日才惊觉，澈澈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学过的内容倒背如流，若是悉心栽培，将来定会光华万丈。
姬明澈乖巧地应了声，悄悄攥了攥自己的小手，这几日一直在练字，指腹都磨得有些发红。
他在心里不由叹气，这练字，竟是比打架还要累。
–
“头，您怎么也在这儿买东西？”
一大清早，福味斋里竟撞见了沈戾，吴畏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要知道，他这位顶头上司从来不吃这些甜食零嘴，想当初他好心分享，对方只冷冷抛来一句。
“这般难吃的东西，狗都不吃。”
彼时吴畏这只“狗狗”气得差点原地炸毛，只恨一片真心喂了狼。
没成想今日竟能撞见头亲自挑零嘴，这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沈戾斜睨他一眼，拿着方才精挑细选的吃食，默不作声地走向柜前。
见对方不理不睬，吴畏眼珠一转，立刻腆着脸凑上去，压着嗓子追问。
“头，您不是最厌这些甜腻玩意儿吗？买这么多，难道是给属下的？”
他心里打着小算盘：相识这么些人里，也就自己好这口，头既不爱吃，除了给他还能给谁？莫非是体恤他近日辛苦干活？
“不是买给你的。”
沈戾眼皮都没抬，指尖叩了叩柜台。
“还有，你少贪些甜，当心牙被虫蛀空。”
他这两日挑的都是甜度温和的吃食，全是铺子里最时兴的吃食。
想起小家伙窝在自己怀里，小口小口啃点心时那又乖又奶的模样，沈戾冷硬的眉眼竟悄悄软了几分。
“头您可别咒我！”
吴畏嬉皮笑脸地蹭上前。
“都说见者有份，您这儿买了这么多，匀一袋给我呗？”
福味斋的点心在上京向来是独一份的俏，价格也着实不低，他那点俸禄每月多数都填了这张馋嘴，眼瞅着又到月底，正愁囊中羞涩。
若是能讨一袋，他刚拿的那包就能放回去，今日便算省了笔银子。
“一袋哪够。”
沈戾付账的手顿了顿，淡淡道。
“想吃什么，自己去挑。”
吴畏先是一愣，随即狂喜得差点蹦起来，转身就扎进最贵的新品货架，只留一句雀跃的话飘过来。
“头您等着，我这就来！”
沈戾面无表情地付了账，拎着东西径直出了福味斋。
他的俸禄可是要攒着给小家伙买零嘴的，眼下都还嫌不够花，哪有余钱给旁人买单。
反正那小子挑完付账时，自会明白他的‘难处’。
–
临近午时，学堂的钟鸣刚落，学子们便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哎哟……我的头啊！”
萧烬抱着萧三的胳膊，把额头往他肩上直撞，哭丧着脸哀嚎。
“三儿，我好多东西都没记住！晨时背得滚瓜烂熟，一上考场全忘光了，我这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萧三脸上噙着温吞的笑，抬手拍了拍自家主子的后背，语气淡定得很。
“无妨，这次不成还有下次，下次不成再等下次，主子肯用心读书，总有一回能考好的。”
另一边，司昭霆正轻轻揉着姬明澈发红的小手，近日练字时太用力，指腹都磨得泛了红。
“澈澈这几日练字辛苦了，午时多吃些好的补补。”
姬明澈乖巧点头，这次他很努力写字，夫子应是认得的，至于答案对不对，他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们身后，温逸棠正凑着姬明泽对答案，两人脸上都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显然大半题目都对到了一处。
“明日便是休沐日。”
温逸棠忽然想起母亲的叮嘱，转头朝姬明澈扬声邀约。
“小澈，我娘说明日要去寺庙祈福，你跟表哥一起去好不好？”
司昭霆揉着小手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姬明澈，只见小人儿眨着清澈的眸子，满脸茫然。
“祈福？我不用祈福的。”
他自己能护着自己，这般机会，还是让给更需要的人吧。
“澈澈，我也想去，你陪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司昭霆轻声劝道，他想去给澈澈求个平安符，虽说心里不全信这些，可万一真有用呢？
温逸棠也跟着帮腔。
“去吧小澈，我娘也是想去求些平安福。”
当然，主要是想给小表弟求的。
姬明澈忽然想起宫里的父皇，小眉头微微一动，重重点头。
“嗯！”
他自己是不用的，可父皇那般弱小，该是需要这寺庙的祈福来护着的。
萧烬一听，立刻凑过来。
“那我也去！我要诚心诚意捐些银子，求菩萨保佑我这次考试能过！”
姬明泽在旁开口。
“我就不跟你们去了，外祖父想我了，让我去找他。”
萧烬闻言，立刻凑上前，压低了声音追问。
“是不是你外祖父又给你寻了什么好东西？”
姬明泽颔首。
“应是的，上次八弟遇刺那日，我恰好不在场，母妃便说像是财神爷显灵护佑。”
“外祖父听闻后，当即让人给我打了尊财神爷小佛像，明日我亲自去接回宫。”
萧烬眼里的艳羡几乎要溢出来，搓着手追问。
“是纯金的？实打实那种实心的？”
“自然！”
姬明泽语气平淡，却也难掩几分得意。
“这种物件，就得纯金实心才像样，不然哪能护得周全。”
“啧啧，真好！”
萧烬咂着嘴，满脸的向往，要不他今日回府也求祖父给他打造一座…不…一小座属于自己的纯金小佛像，考试前他就能拜上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