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培植羽翼，暗织罗网
御前的惊涛骇浪归于平静，带来的不仅是帝心的倾斜和王府内格局的彻底改变，更是一种无形的威慑与地位的悄然提升。苏云昭深知，这份“安稳”如同建立在流沙之上的堡垒，看似坚固，实则危机四伏。林贵妃一党虽暂时受挫，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前朝后宫的暗流从未停歇。而那个隐藏在柳依依背后的神秘势力，更是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会骤然落下。
她必须利用这难得的喘息之机，更快地培植属于自己的力量，将根基扎得更深，更牢。
听雪苑内，灯火常常亮至深夜。苏云昭处理完日常庶务后，便开始系统地梳理手中可用的人手与资源。
夏竹忠心耿耿，打理她的起居琐事无微不至，是内围最可信赖之人。青黛心思缜密，眼明心亮，负责内外消息的传递与整理，已是她的左膀右臂。那个从大厨房提拔上来的年轻账房，名叫文砚，不仅算学精湛，对数字极其敏感，更难得的是品性端正，懂得审时度势，已被她逐步引为核心，负责协助管理日益复杂的王府账目及一些隐秘的银钱往来。
但这还远远不够。她需要更多的手和眼睛，需要将触角延伸到王府的每一个角落，乃至……王府之外。
这日，她召来了青黛和文砚。
“青黛，之前让你留意府中那些家世清白、心思灵透又不得志的下人，可有合适的？”苏云昭问道。
青黛早有准备，递上一份名单：“回娘娘，按您的吩咐，奴婢暗中观察许久，筛选出几人。外院有个负责跑腿传话的小厮叫双喜，机灵懂事，嘴巴严实，其父是城外庄子的佃户，背景简单。内院浆洗房有个丫鬟叫巧儿，做事勤快，心思细腻，曾因不肯同流合污而被排挤。还有针线房一个绣娘秦娘子，手艺极好，丈夫早亡，独自抚养幼子，为人本分，但因不善逢迎，一直得不到重用……”
苏云昭仔细听着，目光扫过名单上的名字和青黛标注的简要情况。她需要的是忠诚与能力，而非一时的谄媚。
“文砚，”她转向年轻的账房，“府中与外界采买、商铺往来的渠道，你梳理得如何了？”
文砚躬身道：“回娘娘，已初步理清。王府日常采买多与几家固定的皇商及京城老字号打交道，其中三家绸缎庄、两家药材铺、一家粮行，背后确有林氏或其姻亲的影子。此外，还有一些零散商户，关系盘根错节。若要建立我们自己的渠道，需从这些零散商户，或是与林家关联不深、且有求于王府的商家入手，徐徐图之，以免打草惊蛇。”
苏云昭满意地点点头。文砚做事稳妥，思虑周全，正是她需要的人才。
“很好。”她沉吟片刻，做出决定，“青黛，你找个由头，将双喜调到前院听用，负责与各院传递些不甚紧要的消息，先观察其品性。巧儿……调到听雪苑来做些精细的浆洗活儿。秦娘子那里，以我的名义，赏她些银钱和料子，就说是看她手艺好，赏她为殿下缝制些贴身衣物。”
她这些安排，看似寻常，实则是在不动声色地安插人手和施恩。双喜在外院，可以成为她的耳目；巧儿在内院，可以留意各房动静；施恩于秦娘子，则可收拢人心，或许日后在针线房能有所用。
“文砚，你暗中接触几家与林家关联不深、且信誉尚可的零散商户，尤其是药材和绸缎方面的，试探一下他们的意向。不必急于求成，先建立联系，了解行情。”苏云昭吩咐道。她需要建立一条不受林家掣肘的物资和信息通道。
“是，娘娘（王妃）。”青黛和文砚齐声应下，眼中都闪烁着被重用的光芒。
安排完这些，苏云昭又将目光投向了竹意斋。柳依依依旧被“照顾”得很好，但根据青黛的回报，她近来越发焦躁，时常试图打听外面的消息，尤其是关于林贵妃和宫中动向的。那个神秘的“斗篷人”，自上次绸缎庄后门一现后，便再无声息。
苏云昭并不着急。她知道，对方比她更沉不住气。柳依依这颗棋子，对方既然布下了，就不会轻易放弃。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同时将网织得更密。
她让青黛加强了对柳依依的监视，不仅限于她本人，还包括所有可能与她接触的人，以及她饮食起居的每一个细节。她相信，只要对方有所动作，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除此之外，苏云昭也开始有意识地利用协理内廷司查案的便利（尽管九皇子案表面已结，但皇帝并未明令撤销她的协理之权），偶尔向内廷司调阅一些无关紧要的旧档，或是询问一些宫中陈例。她做得极其自然，仿佛只是尽职尽责，熟悉事务。实则，她是在通过这些看似琐碎的信息，拼凑对宫廷格局、人员关系的认知，拓展自己的信息源。
日子在表面平静、内里紧锣密鼓的筹备中悄然流逝。靖王府在苏云昭的打理下，井井有条，下人们各司其职，风气为之一新。夜玄宸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虽未明言，但态度愈发缓和，甚至偶尔会在晚膳时分来听雪苑，与她一同用膳，说些朝堂趣闻或是京城轶事，关系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逐渐升温。
然而，苏云昭从未放松警惕。她深知，这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林贵妃不会甘心，那个神秘势力更不会罢手。
这夜，她正在灯下翻阅文砚整理出的与几家目标商户的初步接触情况，青黛悄步进来，神色凝重。
“娘娘，柳依依那边……有动静了。”
苏云昭抬眸：“说。”
“今日午后，柳依依借口胸闷，要在院中散步。行至靠近后墙的竹林时，她趁看守的婆子不注意，迅速将一个小纸团塞进了墙角的石缝里。”青黛压低声音，“奴婢已派人暗中守住那处，并未惊动她。只等……取信之人。”
苏云昭眼中精光一闪。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做得很好。”她赞许道，“让我们的人盯紧，看看是哪条鱼，会来咬这个饵。”
她放下手中的册子，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罗网已悄然张开，只待猎物入彀。这盘棋，她越来越有耐心了。
第三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