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朱赫来那洪亮如雷、充满了滔天杀伐之气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号角,轰然响彻整个克里姆林宫时——
“我提议,由保尔·柯察金元帅,暂时代理苏维埃最高领导人的一切职务!”
那刚刚还因山呼海啸般的拥戴而显得无比嘈杂的空气,在这一刹那,被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真空,彻底取代!
死寂!
一种比死亡本身更加令人心悸的、绝对的死寂!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停滞了。
所有人的心脏,都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
代理最高领导人!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推举!
这是要将整个苏维埃的未来,将这个刚刚从深渊边缘被拉回来的庞大国家的命运,完完全全地,交到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手中!
死寂,仅仅持续了零点一秒!
下一秒!
那积蓄到了极致的、那早已找到了唯一宣泄口的滔天狂潮,以比刚才猛烈百倍、千倍的姿态,彻底引爆了整座克里姆林宫!
“同意!!!”
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从那片钢铁森林中,轰然炸响!
“我们同意!!!”
数百名将军与军官,如同被瞬间点燃的火药桶,齐刷刷地高举起自己的拳头,那一张张因为极致的激动而涨得通红的脸上,迸发出了最纯粹、最毫无保留的狂热!
“乌拉!!!”
那片由共青团员组成的红色海洋,更是彻底沸腾!无数年轻的代表,疯狂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们将手中的代表证、笔记本、帽子……一切能扔的东西都抛向了空中!
那山呼海啸般的掌声,那撕心裂肺的呐喊声,那如同信仰般狂热的欢呼声,汇聚成了一股足以冲垮一切、洗涤一切的滔天洪流,席卷了整个克里姆林宫!
这,就是军心!
这,就是民意!
在这片足以让神明都为之战栗的狂潮之中,一道年轻而又充满了无尽活力的身影,猛地从那片沸腾的红色海洋中,一跃而起!
是德米特里!
这位来自乌拉尔钢铁厂的青年书记,这位保尔最忠诚的追随者,直接跳上了自己的椅子!他那张因为极致的崇拜而扭曲的脸上,早已是热泪纵横!
他不管不顾地抢过身旁代表的话筒,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胸腔中所有的信念,将灵魂中所有的期盼,凝聚成了一句发自肺腑的、石破天惊的怒吼!
那声音,高亢,尖锐,如同千万道利剑,瞬间刺穿了那嘈杂的声浪,清晰地,响彻在礼堂的每一个角落!
“我代表共青团中央!代表全苏维埃三千万热血青年!”
德米特里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微微颤抖,但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钢铁铸就,充满了最坚定、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们坚决拥护朱赫来元帅的提议!”
他高高地举起自己的右拳,那双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眼眸,死死地锁定着主席台上那个如同神明般的身影!
“同志们!我们刚刚经历了什么?我们亲眼见证了一个用谎言与恐惧堆砌的偶像,是如何轰然倒塌的!我们亲眼看到了,当这个国家失去了正确的方向时,会陷入何等可怕的黑暗深渊!”
“是谁!是谁在这最黑暗的时刻,为我们重新点亮了真理的火炬?!”
“是谁!是谁在这艘巨轮即将沉没的瞬间,以一人之力,为我们拨正了前进的航向?!”
德米特里那一声声振聋发聩的质问,如同最沉重的战鼓,狠狠地,狠狠地,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他不需要答案!
因为答案,早已写在了所有人的脸上!
他猛地转身,用手指着主席台上的保尔,用一种近乎于嘶吼的、充满了无尽崇拜的声音,向全世界宣告!
“是他!是我们的保尔·柯察金同志!”
“在当前这种群龙无首的危急时刻!在这个决定着我们国家和民族未来命运的十字路口!只有他,也唯有他,才能力挽狂澜,团结我们所有人,指引我们走向一个更加光明、更加强大的未来!”
“他是我们青年一代唯一的精神灯塔!他是这个国家唯一的希望!!”
“我提议!由保尔同志,出任苏维埃最高领袖!!”
轰!!!
如果说朱赫来的提议,是点燃了引线,那么德米特里这番充满了狂热信仰的呐喊,就是彻彻底底地,引爆了整座火药库!
“最高领袖!!”
“最高领袖!!”
“乌拉——!!!”
声浪,再一次,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
军队的支持,代表着绝对的武力归属!
青年的拥戴,代表着整个国家未来的走向!
然而,这还不够!
就在这片狂热的声浪之中,前排,几位头发花白、胸前挂满了内战时期勋章、身形佝偻得如同风中残烛的老人,相互搀扶着,迈着颤颤巍巍的、却又无比坚定的步伐,走到了讲台旁。
他们是活着的传奇!是曾与列宁并肩作战过的、真正的老布尔什维克!
当他们出现时,那山呼海啸般的声浪,竟奇迹般地,缓缓平息了下来。所有人都带着最崇高的敬意,注视着这些活着的丰碑。
为首的那位老人,正是之前主持投票、罢免了斯大林职务的那位革命元老。
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看尽了百年风云的眼眸,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静静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
那眼神里,有欣慰,有期盼,更有将整个党的未来托付于他的、最沉重的信任!
老人伸出那只布满了老年斑的、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的手,死死地,握住了冰冷的麦克风。
他张开嘴,用那苍老的、沙哑的、却又蕴含着足以开创一个新时代的雷霆万钧之力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向着全党,向着全军,向着整个苏维埃,发出了历史的最终选择!
“我们这些老家伙,本该随着旧时代,一同被扫进历史的尘埃。”
“但是今天,我们必须站出来,为历史作证!”
老人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足以穿透灵魂的厚重力量。
“是保尔同志,以非凡的勇气和智慧,揭穿了那个窃据高位、残害忠良的叛徒集团,挽救了我们的党,挽救了我们的革命!”
“在他的身上,我们看到了……看到了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列宁)同志那永不熄灭的理想光芒!”
“我们一致同意!支持保尔·柯察金同志,出来领导这个国家!”
话音落下的瞬间!
军队!青年!老同志!
这三个分别代表着苏维埃的“枪杆子”、“未来”与“法统”的最核心群体,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团结姿态,共同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推向了权力的最顶峰!
至此,保尔出任最高领袖,已经不再是任何人的提议,而是真正的——众望所归!
他拥有了无可辩驳的、最坚实的合法性基础!
整个克里姆林宫大礼堂,再一次,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数千道炽热的、滚烫的、充满了无尽期盼的目光,如同千万条奔流不息的江河,最终,汇入了一片名为“保尔·柯察金”的浩瀚海洋!
他们等待着。
等待着他们的新领袖,接受这份来自历史的、沉重无比的任命!
风暴的中心,保尔静静地坐在轮椅上。
他那双深邃得如同星海般的眼眸,缓缓地,缓缓地,扫过台下那一张张激动的、涨红的、挂满了泪痕的脸。
他感受到了那股足以改天换地的磅礴意志。
他感受到了那份比泰山更加沉重、比整个苏维埃的辽阔疆域更加广袤的责任与信任。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生命,将不再属于他自己。
它属于这个伤痕累累、却又充满了无限希望的国家。
它属于这亿万双对他充满了无限信赖的眼睛。
在全场数千道目光的注视下,在整个世界或惊恐、或错愕、或期待的注视下。
保尔·柯察金,缓缓地,缓缓地,点了点头。
轰!!!
那一个简单的、轻描淡写的点头动作,仿佛是一道创世的指令!
那压抑到了极致的、那积蓄到了巅峰的滔天狂潮,彻彻底底地,爆发了!
雷鸣般的掌声!
山呼海啸般的“乌拉”声!
劫后余生的痛哭声!
对新时代来临的欢笑声!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都汇聚成了一曲名为“新生”的、最雄壮、最激昂的交响乐!
掌声,经久不息。
欢呼,响彻云霄。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足以掀翻屋顶的声浪,终于在保尔再一次的抬手示意下,缓缓平息时。
一名工作人员,怀着最崇敬的心情,将一支崭新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麦克风,轻轻地,递到了他的面前。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都屏住了呼吸。
保尔接过麦克风,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地扫过全场。
他准备发表,他就任苏维埃最高领袖后的……第一次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