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宗掌门爱女唐璃和他弟子楚御宸的道侣大典,终于在万众瞩目下,于玄清主峰之巅的玉清宝殿正式举行。
旭日东升,霞光万道,将这座象征着玄清宗权力与威严的巨殿映照得愈发金碧辉煌,气势磅礴。
汉白玉铺就的广场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殿内穹顶高悬,雕刻着日月星辰、仙禽异兽的图案,四周矗立的盘龙金柱需数人合抱,空气中弥漫着清心凝神的珍贵檀香。
姜星绛随着人流步入大殿时,心中也忍不住暗暗咋舌:“玄清宗不愧是正道魁首,这排场,这手笔,真是……壕无人性。”光是维持这殿内聚灵阵法的运转,每日消耗的灵石恐怕都是个天文数字。
大殿最前方的主位之上,玄清宗掌门玉宣真人面容威仪,周身气息渊深似海。在他身侧略下方一些的位置,特意为楚御宸的生父,楚家家主楚乾设了一座。
此时的楚乾,尽管竭力想维持一家之主的沉稳,但那微微前倾的身躯,不断扫视四周辉煌景象的眼神,以及脸上那几乎抑制不住的、带着几分谄媚与得意的笑容,都将他内心的激动与虚荣暴露无遗。
他心中此刻正被巨大的狂喜填满:“真是祖宗保佑!我楚家竟也有今日!能在这玄清宗内有一席之地!御宸这孩子……当初还真是看走了眼,没想到这个最不起眼的私生子,竟能给我、给楚家带来如此荣耀!日后看谁还敢小觑我楚家!”他仿佛已经看到楚家在自己手中,借着玄清宗的东风,一跃成为修真界顶尖世家的辉煌未来。
端坐主位的玉宣真人,眼角余光扫过身旁难掩激动的楚乾,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淡漠与鄙夷。
若非楚御宸天赋惊人,是他选定的继承人兼女婿,以此人的心性与格局,实在不堪大用,更不配与他同席。但面上,他依旧维持着身为掌门和长辈的宽和,偶尔与楚乾说上一两句话,姿态拿捏得恰到好处。
大殿两侧,玄清宗各峰峰主、以及受邀前来的各大宗门长老、世家家主依次落座,彼此间言笑晏晏,气氛看似一片和谐融洽。若非借着姜家代表的名头,以姜星绛普通内门弟子的身份,是绝无资格踏入这核心大殿观礼的。她安静地站在姐姐姜星瑶身侧,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将众人的神态尽收眼底。
吉时已到,钟鸣九响,清乐悠扬,传遍群山。
司仪长老声音洪亮,蕴含灵力,清晰地回荡在偌大的殿宇内:“吉时已到,请新人入殿——”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殿门方向。只见楚御宸与唐璃,身着繁复华丽的大红婚服,携手缓缓步入大殿。
楚御宸依旧是一贯的玄衣墨发,只是今日的礼服上以金线绣着暗纹龙蟒,更添几分尊贵与冷峻。他身侧的唐璃,凤冠霞帔,妆容精致,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幸福与娇羞,眼波流转间,满是甜蜜。
二人所过之处,两侧宾客纷纷送上祝福之声,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楚御宸那张惯常冷漠的脸上,此刻也如同冰雪初融,唇角微勾,带着显而易见的悦色,偶尔侧首看向唐璃时,目光也算得上温和。这一幕,落在绝大多数人眼中,无疑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然而,在这满堂喜庆之中,却有人心如刀割。
铸器峰席位处,赵霓裳痴痴地望着那对璧人,耳中充斥着众人的祝福,只觉得每一句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她看着唐璃脸上那刺眼的幸福笑容,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嫉妒几乎要冲破胸膛。明明……明明从秘境归来才不过两月,明明之前御宸师兄待她也是不同的,为何转眼间,他身边站着的人就变成了唐璃?那她赵霓裳算什么?过往那些若有似无的关怀与默契,难道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吗?
站在她身旁的铸器峰赵长老,将女儿失魂落魄的模样看在眼里,心中重重一叹。他死死握住女儿微凉的手,传音入密,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霓裳!收起你的心思!楚御宸此子,心性深沉,绝非良配!他从始至终都未曾给过你任何承诺!给老子清醒点!别在这种场合丢人现眼,更别做傻事!”
他深知男人劣根,即便修仙者也难断情欲,楚御宸如今身份不同往日,自家女儿若再执迷不悟,只怕会招来祸端。他打定主意,回去后定要严加看管。
大典的流程并不会因个别人的心绪而停滞。在司仪长老的指引下,楚御宸与唐璃于大殿中央站定,面向唐震渊及诸位长辈。
“请两位新人上告苍天,下表黄土……”
跪拜之后,二人指尖逼出精血,以灵魂起誓,在那古老而玄奥的道侣契约阵法光芒中,缔结了此生最为紧密的羁绊。
契约成立的光芒冲天而起,象征着二人自此气运相连,休戚与共。
紧接着,便是唱礼环节。
各色奇珍异宝、灵丹妙药的名字被司仪高声念出,令人眼花缭乱。
姜家送上的那瓶由姜星绛亲手调制的“极品驻颜丹”,在这些动辄千年灵药、稀有矿藏的厚礼中,并不算最出挑,但其“驻颜”之效对女修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且品质极高,显得别出心裁。
果然,一直保持着得体微笑的唐璃,在听到这份礼物时,美眸微微一亮,显然生出了几分兴趣。
繁复的仪式过后,便是自由宴饮与交际的时间。众人的焦点自然汇聚在新人以及掌门唐震渊身上,敬酒祝贺者络绎不绝。
姜星瑶亦带着姜星绛,落落大方地走上前去。
“恭喜楚师兄,唐师姐(妹),祝二位道友同心,大道同行。”姜星瑶举止得体,言辞恰到好处。姜星绛跟在姐姐身后,亦微微颔首致意,神色平静无波。
楚御宸端着酒杯,目光在姜家姐妹身上一扫而过,尤其是在姜星瑶身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凝重。
这位姜家少家主,沉稳干练,气度不凡,是个劲敌。
他心中冷哼,面上却依旧是那副矜持的浅笑:“多谢姜师妹,”他目光掠过姜星绛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旋即移开。
如今他刚与唐璃结契,地位稳固,不宜节外生枝对付姜家。不过,待他日后彻底掌控玄清宗权柄,区区姜家,又算得了什么?届时,新仇旧恨,一并清算!
一场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底下却暗藏了多少机锋与算计,唯有当事人自己知晓。
待到这场盛大而冗长的典礼终于落下帷幕,天色已近黄昏。回到客舍,姜星绛只觉得脸颊因维持笑容而有些僵硬,精神上的疲惫远比身体更甚。她几乎是踢掉鞋子,扑倒在柔软的床铺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
姜星瑶跟进来,看着妹妹这副毫无形象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指尖掐诀,一道温和的清洁术落在姜星绛身上,拂去尘埃与疲惫。
“好好休息。”她轻声说完,便体贴地替她关好房门,自去歇息。
屋内,姜星绛将脸埋在被褥里,嗅着阳光残留的味道,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脑海中最后闪过的,是楚御宸那看似喜悦却暗藏野心的眼神。带着纷乱的思绪,她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