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行动日,仅剩四十八小时。
安全屋仓库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金属的冰冷质感。筹备工作进入了最后,也是最紧张的冲刺阶段。所有的情报、方案、人员、装备,都在进行着最终的校验与整合。
沈居安的眼窝深陷,但他敲击键盘的速度和精准度没有丝毫下降。屏幕上,代表着各方人员的虚拟标记正在按照预设的剧本进行推演。医疗中心内部的“配合”指令已通过那个被劫持的备用频道发出,接收方是那个被“阿鬼”拿捏住把柄的车辆调度副主管。反馈信号正常,没有引起怀疑。
“指令已确认接收。目标返回车辆及随行人员名单‘按计划’变更。”沈居安的声音因长时间缺乏睡眠而沙哑,但语气依旧平稳,“我们的人已经就位,身份伪装通过初步核查。”
季西风站在他身后,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屏幕上的每一个数据流,每一个移动的光点。他没有说话,但紧绷的下颌线和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整个指挥中心都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
宋晚被强制隔离在信息流之外。她所在的隔间被加强了隔音,除了送餐和必要的身体检查,几乎无人打扰。她试图从季西风偶尔来看她时的表情里读出些什么,但他掩饰得太好,除了比往日更深的疲惫和一种沉淀下来的、近乎冷酷的平静,她捕捉不到任何有效信息。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无力感,混合着对未知行动的担忧,以及对腹中孩子的牵挂,让她坐立难安。她只能强迫自己进食,强迫自己休息,用指甲在床沿无意识地划下一道道浅痕,计算着时间的流逝。
张文瑾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季西风通过沈居安传达的指令清晰而冰冷——握死“阿鬼”这条线,确保万无一失。这是她证明价值,也是换取未来生存空间的唯一机会。她与“阿鬼”的通讯变得频繁而紧张,对方在巨大利益的诱惑和对“影武者”的恐惧间摇摆,言辞间充满了试探与不信任。
“钱不到位,一切免谈。”“阿鬼”在最后一次加密通话中,声音尖利,“我要看到一半定金进入指定的、我确认安全的账户!否则,我不保证那位副主管会不会临时改变主意,或者……不小心说漏嘴什么。”
张文瑾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沈居安,后者对她微微颔首,示意资金准备就绪,但投放需要精确控制。
“定金可以给你。”张文瑾对着话筒,声音冷得像冰,“但如果你拿了钱不办事,或者敢耍花样,我保证,你绝对活不到看见剩下的钱。‘影武者’清理门户的手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威胁与利诱双管齐下。通讯另一端沉默了良久,最终传来一声粗重的喘息:“……账户信息发给你。行动开始前一小时,我要看到钱。”
通话结束。张文瑾脱力般靠向墙壁,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她知道,与“阿鬼”的交易,本身就是走钢丝,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季西风得到了沈居安的汇报,只是漠然地点了点头。他走到仓库角落,那里摆放着几个黑色的装备箱。他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几把经过特殊处理、没有任何标识的枪械,以及几盒特制的麻醉弹和一些微型爆破装置。他的手指拂过冰冷的金属外壳,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像是在检查最普通的工具。
他拿起一把小巧而线条流畅的手枪,熟练地检查枪机,填充弹药,然后将其插入腋下的枪套。动作流畅自然,带着一种历经千锤百炼的肌肉记忆。这不是商界精英季西风,这是在绝境中磨砺出的、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猎杀者。
“西风,”沈居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所有环节都已就绪。但……我们是否过于依赖张文瑾和那个‘阿鬼’?变数太多。”
季西风合上装备箱,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知道。所以,我准备了b计划。”
“b计划?”
“如果医疗中心的行动失败,或者张文瑾出现任何异常,”季西风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我会亲自带队,强攻赵志坚藏身的岛屿。”
沈居安瞳孔微缩。强攻那座私人岛屿,无异于自杀。但他从季西风眼中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决绝。那不是一时冲动的豪言,而是权衡所有可能性后,做出的最残酷,也最坚定的选择——为了终结这一切,为了给宋晚和未出生的孩子一个彻底了断的未来,他不惜赌上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
风暴前夕,最后的宁静压抑得让人窒息。信任被压缩到极致,计划环环相扣却又脆弱不堪,每个人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
遥远的东南亚,目标人物赵志坚对此一无所知,或许还在享受着私人岛屿的阳光与奢靡,等待着例行公事的体检。
而他命运的丧钟,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