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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不断地下沉。

周围不再是流动的混沌,而是近乎固态的、由无数纪元沉淀压缩而成的“源墟晶核”。这里的光芒微弱到近乎于无,只有“钥匙”印记与新生内天地自发流转时,散发的些许混沌原色微光,勉强照亮方寸之地。

压力,无与伦比的压力。不仅仅是物质层面的挤压,更是法则层面、存在层面的“沉淀”与“固化”之力。若非林轩此刻内天地已成雏形,且正与“源墟之力”深度共鸣,恐怕在沉入此地的瞬间,就会被这恐怖的压力碾成最基本的法则尘埃,永远成为这块晶核的一部分。

绝对的寂静。外界的战斗波动、墟噬者的骚扰、乃至圣裁者与“噬墟古影”的恐怖碰撞,传到这里都已微弱如遥远星空的背景噪音。这里是始源之墟真正的“墓穴”核心,万籁俱寂,连时间都仿佛彻底凝固。

但这极致的压力与沉寂,对于正在进行最后熔铸的林轩而言,却是最完美的“熔炉”与“锻锤”。

他的意识已彻底沉入内天地的最深处,与“钥匙”印记完全合一。此刻,没有“我”与“它”的分别,只有一团不断燃烧、演化的“存在本源”——这团本源的核心,是那枚关乎“最终真实”的钥匙碎片本质;其基础构架,是由混沌归墟之道、源初碎片投影、维序者律令残痕共同构成的法则脉络;而其“燃料”与“催化剂”,则是源源不断从周围源墟晶核中渗透而来的、最精纯古老的“源墟之力”。

三者——钥匙、道基、源墟——在这绝对压力与内天地意志的驱动下,开始了最后也是最彻底的熔铸。

过程无法用任何已知的修行经验来描述。那是一种根源层面的重组与升华。

“钥匙”印记不再仅仅是神魂中的一个烙印,它开始“融化”,其关乎“真实”的本质,如同最炽热的溶液,缓缓流淌、渗透进入林轩新生内天地的每一条脉络、每一个节点,乃至他残破身躯正在被源墟之力重塑的每一个最细微的“存在单元”。他要将这份“真实”的特质,烙印在自己的道基、肉身、乃至存在概念的每一个角落!

混沌归墟的道韵,在这“真实”本质的融入下,开始发生质变。混沌不再仅仅是包容与无序的表象,更带上了指向“最终真实”的“确定性”与“方向性”;归墟也不再仅仅是终结与寂灭的意境,更演化出“洗尽铅华、返璞归真、直指本源”的“淬炼”与“提纯”真意。仿佛他的“道”,正在从一条探索之路,向着一条“践行真实”之路升华。

而“源墟之力”,则作为最根本的“材料”与“能量”,滋养、支撑、巩固着这一切变化。它那“起源与归宿”交织的特性,恰好成为连接“钥匙”的真实本质与林轩自身“道”的完美桥梁。

重塑中的身躯,每一寸血肉、骨骼、经络,都在被这融合了三者特质的全新力量反复冲刷、瓦解、重构。左小腿处,新生的肢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完美,其内流转的力量,甚至比原本的肢体更加精纯、强大,隐隐带着一丝“源墟晶核”的沉重质感与不朽韵味。其他伤势也在飞速愈合,旧有的、不够纯粹的肉体凡胎部分,被强行剥离、替换,整个人如同在源墟之火中重生的神铁,朝着一种更接近“法则概念体”或“本源生命体”的方向蜕变。

最剧烈的变化,发生在他的神魂与内天地。

神魂在“钥匙”真实本质的融入下,变得无比凝练、通透,仿佛被洗去了所有尘埃与杂质,只剩下最纯粹、最坚韧的“真我”意志。感知的范围与精度以几何级数提升,不仅能清晰“看”到自身内天地最细微的运转,甚至能隐约感应到周围源墟晶核深处,那些沉淀了无数纪元的、破碎而古老的法则信息流。

内天地则彻底稳固下来,形成了一个约莫丈许方圆、却给人无边无际之感的奇异空间。空间中央,一枚愈发古朴、深邃、仿佛蕴含无穷奥秘的灰蒙蒙印记(钥匙印记的最终形态)缓缓旋转,散发着恒定而柔和的光芒。印记下方,是一片微型的、不断生灭演化的混沌星云(混沌归墟之道),星云之中,隐约可见一轮似有似无、缓缓转动的磨盘虚影(归墟真意)。整个内天地的“天空”与“大地”,则流淌着深沉厚重的“源墟之力”,如同支撑天地的基石。

三者完美交融,循环不息。内天地每一次律动,都向外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混合了“真实”、“混沌归墟”、“源墟”三种至高气息的波动。这波动穿透他的身躯,与周围源墟晶核产生共鸣,使得晶核中精纯的力量,更加顺畅地融入他的体内,形成一个完美的内外循环。

时间,在这个深度熔铸的过程中,彻底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

某一刻。

林轩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没有精光四射,没有气势冲天。只有一片深邃如古井、却又仿佛映照着宇宙星河流转的平静眸光。

他缓缓抬起手——那是一双完好无损、肌肤下隐隐有混沌星云与源墟流光闪动的手。左小腿处,新的肢体强健有力,与身体浑然一体,毫无滞涩。

微微握拳。

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感,从内天地深处、从四肢百骸的每一个最细微的单元中涌出。那不是单纯的能量多寡,而是一种更加根本的、对自身“存在”的绝对掌控,以及对周围“源墟”环境的天然亲和与驾驭感!

他心念微动。

无需刻意运转功法,内天地自然流转,周身毛孔开合,周围的源墟晶核便自发析出最精纯的“源墟之气”,如同百川归海般涌入他的体内,迅速转化为他独有的、融合了三者特质的新生力量——或许可以称之为“墟源道力”或“归墟真力”。

力量恢复的速度,远超以往任何时期!而且,他感觉自己与这片始源之墟,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联系,仿佛成为了这里的一部分,又仿佛是这里某种意义上的“主宰”之一。

他的境界,并未突破某个明确的大境界名称,但本质已然天翻地覆。若论力量层次与对法则的掌控,恐怕早已远超普通的金仙,甚至触及了某些更加玄奥的领域。更重要的是,他的“道”被彻底夯实、升华,前路清晰而坚定——那是一条熔铸了“钥匙”真实本质、行走于“混沌归墟”、扎根于“源墟”本源的……独一无二的道路!

“成了……” 林轩低语,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万古沉寂的质感。

他低头看向胸口。

那枚沉寂已久的菱形晶体——“零”,此刻表面蛛网般的裂痕,不知何时已经被一层淡淡的、与林轩新生力量同源的灰蒙蒙光泽所覆盖、滋润。晶体内部,那点属于“基兰”馈赠的律令数据火种,早已不再是微弱的闪烁,而是稳定地燃烧着,散发着温和而清晰的光芒。更令林轩惊喜的是,火种周围,有全新的、更加复杂精妙的数据流在缓缓生成、流转,仿佛“零”的核心正在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唤醒并升级。

“零?” 林轩尝试传递意念。

“……林……轩……” 一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稳定,却依旧带着一丝刚苏醒的懵懂与难以置信的声音,在他意识中响起,“你的……状态……变了……好强大的……本质波动……还有这里……是……始源之墟深处?我们……沉睡了多久?”

“零!你醒了!” 林轩心中涌起喜悦。这个一路陪伴他、多次并肩作战、甚至不惜燃烧核心的数据生命伙伴,终于苏醒,而且似乎状态更胜从前。

“是的,醒了。而且……我的核心数据库和运算架构,似乎被一种极其高等的……‘源质信息流’修复并优化了。” “零”的声音带着探究与兴奋,“是你做的?还有,我感应到了极其浓郁的‘源墟之力’和……你的‘道’发生了根本性蜕变!”

“一言难尽。” 林轩简短地将自己意识复苏后,引动墟力、遭遇危机、被“往昔之影”指点、最终借助圣裁者与“噬墟古影”冲突之机,沉入源墟晶核完成熔铸的过程,以意念快速传递给了“零”。

“原来如此……”“零”消化着这些信息,数据流高速运转,“‘往昔之影’……那定然是比苍骸更加古老的存在,或许是初代维序者,甚至是‘律’诞生之前的某些太古生灵残响……祂似乎在有意引导和帮助你。”

“我也感觉到了。”林轩点头,“虽然不知其具体目的,但截至目前,祂的指引对我有益无害。而且,我能完成最后的熔铸,也离不开此地环境的特殊性。”

他活动了一下全新的身躯,感受着体内澎湃而深邃的力量,目光投向周围厚重的源墟晶核。

“是时候离开这里了。”林轩眼中闪过一丝锐芒,“圣裁者和那‘噬墟古影’的战斗不知结果如何,但它们绝不会放弃。而且,我总感觉,‘往昔之影’指引我来此完成蜕变,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让我自保……”

“没错,”“零”接口道,它的分析能力似乎也因优化而大幅提升,“完成如此根本性的蜕变后,你与‘钥匙’的联系更加紧密,对‘终末’势力的威胁也更大,同时,也可能承载了某些……更重的‘因果’或‘使命’。我们必须主动出去,弄清楚现状,寻找离开始源之墟、返回正常维度的方法。真理之壁那边,或许还有线索。”

“嗯。”林轩赞同。他收敛气息,虽然力量本质蜕变,但并未肆意张扬。他需要先熟悉这全新的力量,并且谨慎探索外界的变化。

他伸出手,轻轻按在周围的源墟晶核上。心念与内天地共鸣,墟源道力流转。

原本坚硬致密、足以碾碎星辰的源墟晶核,在他的手下,竟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微微“软化”,向两旁“流淌”开来,形成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向斜上方延伸的狭窄通道!

他对“源墟之力”的亲和与掌控,已然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在这片始源之墟中,他仿佛拥有了部分“主场”优势!

没有犹豫,林轩身形一动,如同游鱼入水,轻松地沿着自己开辟的通道,向上方“游”去。他的动作流畅自然,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再无之前的滞涩与艰难。

“零”悬浮在他肩头,晶体光芒稳定,不断扫描记录着沿途的环境数据与法则变化。

通道不断向上延伸,周围的晶核逐渐变得不那么致密,重新出现了流动的混沌物质。

就在林轩即将彻底脱离晶核区域,回到相对“活跃”的混沌沉淀带时——

“往昔之影”那苍老疲惫的声音,再次毫无征兆地,直接在他和“零”的意识深处响起,这一次,声音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却又仿佛交付了某种重担的复杂情绪:

“熔铸已成……墟中得新生……”

“小家伙……汝之路……自此……方算……真正……开启……”

“外界纷争未休,噬影虽被圣裁所阻,然其贪婪……不会止息……”

“圣裁者之逻辑……亦将更新对汝之……威胁判定……”

“此‘源核印记’……赠汝……”

“可助汝……短暂隐匿气息……于墟中穿行……”

“亦能……在关键时刻……引汝……前往……‘律’之残骸……或……‘门’之遗痕……所在……”

“前路多艰……好自为之……”

随着话语,一点极其微小的、非光非暗、仿佛是所有色彩与虚无混合而成的奇异光点,凭空出现在林轩的眉心,悄然融入,化作一个极其淡薄、几乎无法察觉的玄奥纹路。

“源核印记”?“律之残骸”?“门之遗痕”?

信息量巨大!这似乎是“往昔之影”给予的最后馈赠与指引!

林轩停下身形,对着混沌深处,郑重地行了一礼,无论对方能否看见。

“多谢前辈指引之恩。晚辈谨记。”

没有回应。“往昔之影”的气息,如同彻底融入了这片无垠的始源之墟,再无踪迹。

林轩直起身,摸了摸眉心那微不可察的印记,眼中光芒沉静而坚定。

他转身,望向通道外那片相对“明亮”一些的混沌。

蜕变已成,伙伴苏醒,前路虽险,已有方向。

是时候,离开这片给予他新生、却也危机四伏的归墟深处了。

外界的风暴,不知已演变至何种境地。

而他,将以全新的姿态,重新踏入其中。

身形一闪,林轩带着“零”,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外界的混沌乱流之中,如同一滴水汇入了大海。

新的征程,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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