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藏经阁的窗棂被晨光染成暖金色，案台上的青瓷茶杯里，清茶还冒着袅袅热气，氤氲的水汽模糊了杯沿的淡青花纹。玄阳已立于锁妖塔分层图前，指尖轻托着一块半透明的菱形晶石。晶石约莫手掌大小，内部似有淡蓝色光晕缓缓流转，凑近时能感受到一股温和却浑厚的灵力：那是万年前从锁妖塔外层石壁上凿下的“塔灵晶”，虽只是塔体灵力的微弱载体，却像一面小镜子，能让人隐约窥见锁妖塔核心灵力的磅礴样貌。
弟子们陆续到齐，目光很快被塔灵晶吸引。昨日听闻远古魔战与锁妖塔深处的秘密息息相关，每个人眼底都藏着好奇。林异站在人群靠前的位置，看着晶石内流转的光晕，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金龙杖上的云纹，不禁想起玄辰老祖临终前“锁妖塔的秘密藏在起源里”的遗言，心里越发笃定：锁妖塔的核心灵力，定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玄阳指尖轻触塔灵晶，淡蓝色光晕随之泛起涟漪，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波纹。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穿越岁月的凝重：“要讲远古魔战的真正起因，就得先说说锁妖塔的核心灵力。这座塔从建成那天起，就不是普通的封印之地，它的地基扎在大陆深处的‘灵脉之源’上，地基中心藏着一股源自远古的‘本源灵力’。那是天地初开时留存的纯净力量，能滋养草木生长，能净化世间邪祟，更能帮修士突破修为瓶颈。只是这股力量太过庞大，像一头沉睡的巨兽，若掌控不当，很可能反被它吞噬，因此历代守护者都只敢用它加固封印，从不敢轻易触动核心。”
“烈渊堕魔后，虽说靠着吸收妖邪之力快速提升了修为，却也像揣着一颗滚烫的石头，深受魔息反噬之苦。他体内的魔息与原本的灵力总在相互冲撞，白天还能强撑着压制，到了夜里，魔息就会疯狂反噬，让他疼得满地打滚，甚至多次在修炼中走火入魔，差点丢了性命。后来，他在一本被禁的残缺古籍里，看到了关于锁妖塔本源灵力的记载，当即就认定这股力量能帮他彻底驯服魔息，甚至让他的实力突破到无人能及的境界。从那时起，夺取锁妖塔的核心灵力，就成了他藏在心底最深的目标。”
说到这里，玄阳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在场的弟子，像是在观察他们的反应：“可烈渊也不傻，他知道直接喊着‘要抢锁妖塔灵力’召集势力，定会遭到所有修士的反对。于是，他眼珠一转，盯上了当时修士界的一个大矛盾，打出了‘统一大陆、共享资源’的旗号。”
“那时候的修士界，资源分配就像天堑一样悬殊。像昆仑山、青云宗这样的大宗门，占着最肥沃的灵脉，藏经阁里堆着数不清的古籍，药园里种满了上百年的灵药，弟子们每天锦衣玉食，修炼起来顺风顺水；可那些小宗门和散修，只能在灵脉贫瘠的山区里苦苦挣扎，有些散修走遍山川，连一本完整的修炼功法都找不到，修为好几年都没半点进展。更过分的是，有些大宗门为了垄断资源，还会派弟子驱赶小宗门的修士，甚至明目张胆地抢夺他们辛苦采集的灵药，稍有反抗就会被打成重伤。”
玄阳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无奈，指尖轻轻摩挲着塔灵晶的边缘：“这种不公，像一根刺扎在很多修士心里，可他们实力弱小，只能默默忍受。烈渊正是看中了这一点，他背着剑走遍大陆，每到一个地方就跟修士们游说，说只要跟着他，将来统一大陆后，灵脉大家一起用，古籍大家一起看，灵药大家一起分，再也不用受大宗门的气。不少对现状不满的修士，尤其是那些常年被欺压的散修和小宗门弟子，被他画的大饼打动，纷纷背着行囊投靠了他。”
“除了拉拢修士，烈渊还把主意打到了妖邪身上。他用魔息控制了一大批妖兽，先是用妖邪之力强化它们的肉身，让它们变得比寻常妖兽强悍数倍，再用魔息侵入它们的心智，把它们变成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傀儡。短短半年时间，烈渊就组建了一支由修士和妖邪组成的大军，人数过万，实力极为雄厚。”
林异听到这里，忍不住往前迈了半步，声音带着几分疑惑：“师父，那些投靠烈渊的修士，难道就没发现他堕魔的痕迹吗？他身上的魔息再怎么隐藏，总会有破绽吧？他们就不怕跟着他，最后也被魔息反噬吗？”
玄阳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烈渊藏得太好的。他在投靠他的修士面前，从不用带魔息的术法，说话做事也尽量装作正派，甚至还特意把身上的魔息用灵力压着，只在独处时才敢释放。他还故意做些‘为民请命’的事，比如帮受妖兽侵扰的村落除妖，给缺衣少食的修士分发粮食和丹药。很多修士被他的表象迷惑，根本没往‘堕魔’上想。还有些修士，就算隐约察觉到他身上有不对劲的气息，可一想到能摆脱被欺压的日子，也选择了自欺欺人，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随着势力越来越大，烈渊的野心也像野草一样疯长。他不再满足于只是召集人手，开始偷偷准备进攻锁妖塔。他派心腹去勘察锁妖塔的地形，把塔外的每条小路、每处峭壁都摸得清清楚楚；又让人研究锁妖塔的封印，想找出最容易突破的地方；还把军队分成小队，让修士和妖邪配合演练战术，确保战时能无缝协作。一切准备就绪后，他找了个借口，说‘最近锁妖塔封印松动，恐有妖邪逃出，需派大军驻守’，带着上万大军浩浩荡荡向锁妖塔进发。”
“当时负责守护锁妖塔的，是三个小宗门的修士，加起来也不过两百多人。他们哪是烈渊大军的对手？烈渊的军队一到，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发起了进攻。塔外的防御工事像纸糊的一样，短短半日就被攻破，不少守护修士为了保护封印，拼尽全力抵抗，最后还是战死在了塔前。消息传出去后，整个修士界都炸了锅，大家这才明白烈渊的真实目的，可此时的烈渊，已经率领大军把锁妖塔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鸟都飞不进去，随时可能发起总攻。”
玄阳抬手，指向分层图上锁妖塔的位置，指尖在塔的轮廓上轻轻点了点，语气变得越发沉重：“面对烈渊的威胁，昆仑山、青云宗这些以前互相看不顺眼的大宗门，终于放下了成见，决定联合起来对抗烈渊。他们连夜召集弟子，又向所有还没投靠烈渊的修士发出号召，很快就组建了一支抗魔联军。可谁也没想到，这场战争的初期，会打得那么艰难，那么惨烈。”
“烈渊的军队里，既有被魔息强化的妖邪，这些妖兽皮糙肉厚，普通的术法根本伤不了它们；又有熟悉修士战术的投靠修士，他们知道联军的弱点在哪里，打起仗来又狠又准；更可怕的是，烈渊还掌握着不少诡异的魔功。这些魔功带着强烈的魔息，不仅威力大，还能污染修士的灵力，只要被魔功击中，修士的灵力就会变得混乱，像一团乱麻，连最简单的术法都用不出来，甚至还会反过来伤害自己。”
“抗魔联军虽然人数多，可一开始没有统一的指挥，各个宗门的弟子各打各的，像一盘散沙。再加上大家从没见过烈渊的魔功，一点防备都没有，在初期的战斗中节节败退，死伤的修士越来越多。很多修士为了掩护同伴撤退，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冲向烈渊的军队，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攻击，最后连尸骨都找不到。到最后，抗魔联军实在撑不住了，只能退到锁妖塔内部，靠着塔内的封印和本源灵力形成的屏障，才算勉强挡住了烈渊的进攻。”
说到这里，玄阳停下了话语，将塔灵晶小心地放回案台上的绒布垫上。藏经阁内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变得很轻，弟子们都被这段惨烈的过往震撼，脸上满是凝重，有些心性软的弟子，眼眶都微微泛红。
玄阳看着弟子们的神情，缓了缓语气，继续说道：“退守塔内后，抗魔联军才算暂时稳住了阵脚，可这只是暂时的。烈渊没有放弃，他让军队把锁妖塔围得像铁桶一样，白天黑夜不停地攻打，塔外的喊杀声从没停过。接下来的日子里，双方在锁妖塔内外展开了无数次激战，每一次战斗都有修士死去，每一寸土地都染着鲜血。而玄辰老祖，就是在这场最艰难的战争中，一步步站了出来，成为了抗魔联军的领袖，带着大家一次次击退烈渊的进攻，守住了锁妖塔。”
“下一次，咱们就来讲讲大战初期的具体战况。玄辰老祖是怎么在混乱中站出来，让各个宗门的修士都愿意听他指挥的？抗魔联军又是怎么研究出应对烈渊魔功的办法，利用锁妖塔的灵力反击的？在那些战斗里，又有哪些修士用生命写下了动人的故事？”
弟子们闻言，眼中都露出了期待的神情，连之前有些低落的情绪，也被对后续故事的好奇取代。林异握着金龙杖的手紧了紧，指节微微泛白，心里暗暗感叹：远古魔战的惨烈，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怕。而玄辰老祖能在那么艰难的局面下带领大家抵抗烈渊，这份勇气和智慧，实在让人敬佩。他更加迫切地想知道，接下来的战争中，还发生了哪些惊心动魄的故事，玄辰老祖又经历了多少磨难。
玄阳将塔灵晶放进一个精致的木盒，轻轻盖好盖子，然后将木盒放回书架的中层，位置正对着锁妖塔分层图的核心区域。窗外的阳光越发炽烈，透过窗棂洒在分层图上，给塔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那段藏在岁月里的战争往事。藏经阁内，弟子们的目光都停留在分层图上，仿佛能透过这张纸，看到万年前锁妖塔外的硝烟和鲜血，看到修士们为了守护大陆而战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