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球贴着云层边缘滑行，风在耳边撕扯。叶璃伏低身子，手指按在胸口，那股灼热从血脉深处往上冲，像是要把她的骨头烧穿。她没说话，只是把月牙形魂器压得更紧了些。
谢无妄掌心微动，雷球缓缓下沉，停在一片陡峭岩壁后方。前方雾气翻涌，水面倒映着暗紫色天幕，九颗星的位置比刚才更近了。水中央有一座石台，隐约能看到人影走动。
“是天池。”他说。
叶璃点头。心焰罗盘的震动越来越急，像有人拿刀在她经脉里刮。她知道不能再拖，抬手将指尖划过唇边，一滴血落在舌尖。狐火命格瞬间被唤醒，赤金瞳孔亮起微光。
水面上那层灵能水幕泛着幽蓝，寻常手段破不开。她闭眼，用意识去碰那层屏障。刚一接触，脑海猛地一震，画面闪了出来。
青冥站在石台中央，翡翠长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对面跪着一个人，身穿浮岳祭司服，但左袖撕裂，露出手臂上的黑色纹路——那是冥渊印记。
“你确定他们一定会来？”那人声音发抖。
“我引动残片，又让他们看见星辰异象。”青冥抬起手，那块契约核心碎片在他掌心旋转，“他们不可能不来。”
“可双生之血……真的能开启血祭阵？”
青冥笑了。他低头看着碎片上的纹路，眼神冷得像冰。“不是开启。”他说，“是献祭。用他们的血，喂养冥渊本体。等九星连珠那天，我就站在永夜回廊尽头，成为五域唯一的主宰。”
叶璃呼吸一滞。
她感觉到谢无妄的身体僵了一下。两人靠得太近，彼此的动作都瞒不过对方。
幻影继续播放。青冥抬起手，指向天空。“只要把叶璃和谢无妄带到阵眼中心，割开他们的手腕，让血流入地底裂缝。一个拥有初代心火，一个掌握雷鸣之力——这样的血祭，足以撕开时空壁垒。”
“可万一他们反抗……”
“反抗？”青冥冷笑，“他们到现在还以为我是帮他们找残片的人。我会让他们亲手走到祭坛上，跪下来求我完成仪式。”
叶璃咬住牙根，舌尖的血腥味更重了。她强迫自己继续看下去，眼睛不敢眨一下。
画面突然晃动。她察觉到不对劲——罗盘的震感变了，不再是单纯的预警，而是某种共鸣。她盯着那块碎片，发现上面的纹路走向竟和她体内罗盘的轨迹完全一致。
这块碎片，就是启动血祭阵的关键钥匙。
她想再靠近一点，看清那个叛徒的脸。刚往前探半寸，耳边传来极轻微的一声“嗡”。
谢无妄的内息泄露了一丝。
水幕表面荡开一圈涟漪，幻象瞬间扭曲。跪着的叛徒猛地抬头，看向岸边方向。
“有人！”
青冥没有慌乱。他慢慢转过身，目光穿透雾气，直直落在他们藏身的岩石后。
“来得正好。”他说，“省得我去找祭品。”
叶璃立刻收回感知，整个人向后缩进阴影。她心跳撞着肋骨，喉咙干得发疼。但她没动，也没出声。
谢无妄的手已经握紧雷锤。他蹲下身，贴着岩壁移动半步，挡在叶璃前面。他的右手指节绷得发白，雷能在锤头微微跳动。
“他早就等着我们。”谢无妄低声说。
“所以他不怕露面。”叶璃接话，“从一开始，他就打算让我们亲眼看着这一切。”
“不只是看。”谢无妄眼神沉下去，“他是要我们带着恐惧走进祭坛。他知道我们会来救场，所以把时间、地点、方式全都算好了。”
叶璃深吸一口气。她摸了摸腰间的月牙链，金属冰冷。刚才那一幕还在脑子里回放——青冥说“割开手腕”，说“血流入裂缝”，说“成为主宰”。
她说不出话。不是怕，是怒。那种被人当成牲口一样安排生死的感觉，从十岁那年被关进冰窟就开始了。现在又来了。
但她不能冲动。
她压住翻腾的情绪，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水幕上。青冥没动，也没叫人。他就站在那里，手里攥着残片，像是在等他们现身。
“他在拖延。”叶璃说，“等什么？”
谢无妄眯起眼。他用雷纹石扫视四周地形，忽然注意到石台下方的水底有微弱光点闪烁，排列成环形。
“阵法还没布完。”他说，“他在等能量充盈。现在动手，还能打断。”
“但他知道我们在这儿。”叶璃盯着那块碎片，“他会设陷阱。”
“那就别让他设成。”谢无妄转身面对她，“你从左边绕过去，我去正面吸引注意。”
“不行。”叶璃摇头，“他认得出你的雷息。刚才那一震已经暴露了，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
“那你打算怎么办？等他自己收工走人？”
“不。”叶璃站起身，赤金瞳孔映着水面波光，“我去。”
谢无妄愣住。
“你是他计划里的祭品，他不会杀你。”叶璃活动手腕，月牙链在指间转了一圈，“只要我不亮狐火，装作被幻象迷惑，他就会让我靠近。等我拿到残片，你就动手。”
“你疯了？”
“我没疯。”她看着他，“你忘了我在冰窟待了十年？每天都在演。演顺从，演害怕，演无知。你以为我这些年白活的？”
谢无妄盯着她，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叶璃已经迈步。她沿着岩壁低身前行，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快到水边时，她故意放慢速度，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受了惊吓。
她踩进浅水区，脚下一滑，单膝跪了下来。水花溅起，打湿了她的衣角。
青冥看着她，嘴角扬起一丝笑。
“叶璃。”他声音温和，“你终于来了。”
叶璃抬起头，眼神涣散，像是刚从噩梦中醒来。“我……我看到星星裂开了……你说过能找到真相……”
“没错。”青冥朝她伸出手，“真相就在眼前。只要你愿意走上来，一切都会结束。”
叶璃伸手去够他。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的刹那，她猛然抬头，赤金瞳孔燃起幽蓝火焰。
她手腕一抖，月牙链甩出，直取青冥咽喉。
青冥早有防备。他侧身避让，同时将残片往怀里一收。链条擦过他的袖口，带出一串火星。
“果然。”他冷笑，“还是不够乖。”
叶璃落地翻身，正要再攻，地面突然震动。石台周围的水域冒出黑气，一道道锁链从水底升起，封住了整个平台。
谢无妄冲了出来。雷锤砸向最近的一根锁链，电光炸裂，金属应声而断。但他刚踏前一步，另一道锁链横扫而来，逼得他后退两步。
“这是困阵。”叶璃退到他身边，呼吸急促，“他早就在等这一刻。”
青冥站在高处，举起残片。九星的光芒投射下来，照在碎片上，映出一道金色符文，缓缓沉入水底。
“血祭阵已激活。”他说，“只差最后两滴血。”
叶璃握紧月牙链，指节发白。
谢无妄将雷锤横在胸前，全身肌肉绷紧。
青冥看着他们，声音平静：“你们以为是在阻止一场阴谋？不。你们从来都是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