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震动越来越强，水波翻滚得像是被什么东西从深处推起。叶璃站在燃烧的主桅残骸旁，脚底传来木板开裂的声响。她没有回头，右手按在心口，罗盘还在微微发烫，但比刚才安静了些。左手抬起，指尖凝聚一点火光，随时准备出手。
那道影子冲到近前，猛然破水而出。
水柱炸开，一人跃上半空。银蓝色长发贴着肩背甩开，鱼尾拍击水面，掀起百米高的浪潮。巨浪横扫而过，将几艘试图逃走的小船掀翻，残余流寇惨叫着落水，挣扎着往岸边游去。
叶璃眯起眼，火光映在瞳孔里闪了一下。
那人落下，双脚踩在凝结的冰面上，身形稳住。鱼尾缓缓化作双腿，珍珠色裙摆随风轻扬，发间海星饰品泛着微光。她手中三叉戟点地，潮水退去，只留下一圈环形冰墙，把所有逃窜的船只困在其中。
冰墙高达十丈，表面刻着古老纹路，寒气逼人。靠得太近的流寇瞬间冻僵，瘫倒在甲板上。
叶璃盯着她，声音冷：“你怎会在这？”
汐瑶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嘴角轻轻一扬：“归墟海眼感应到你的危机，我就来了。”
“还有，”她顿了顿，眼神略过远处焦黑的战舰，“某个傻瓜的雷息也留在这儿。我顺着那股味道找过来的。”
叶璃没动。
她记得这个名字。谢无妄提过一次，说人鱼族有个公主总缠着他，被他用雷霆轰回海底三百里。后来在传音玉简里也听过她的声音，清亮直接，带着不容拒绝的骄纵。
现在这个人就站在这里，帮她收拾残局。
“你不该插手烬海的事。”叶璃开口。
“我已经插手了。”汐瑶抬手，指尖划过空气，一道水痕浮现，随即冻结成细长冰刃悬在半空，“这些人想杀你，现在他们动不了。你想怎么处置，随便你。但我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
她说完，看向叶璃胸口的位置。契约残片紧贴肌肤，仍在发烫。
“你还撑得住？”汐瑶问。
“不需要你管。”
“嘴硬。”汐瑶轻笑一声，收回三叉戟，冰刃随之消散，“我能感觉到你体内火脉不稳，再打一场就得倒。谢无妄要是知道你这样耗自己，早就跳下来掐你脖子了。”
叶璃眼神一沉：“别拿他的名字说话。”
“为什么不能？”汐瑶往前走了一步，脚下冰面延伸出细密裂纹，“我救你，是因为我看不下去。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他。你明白吗？”
两人对视。
风从海上吹来，带着焦味和咸腥。火焰还在燃烧，噼啪作响。
叶璃没有退。
汐瑶也没再靠近。
片刻后，汐瑶侧身，望向被困在冰墙内的流寇。那些人跪在船上，瑟瑟发抖，连求饶的声音都卡在喉咙里。
“烬海不该由这些废物掌控。”她低声说，“你杀了他们的头目，接下来怎么办？收编他们？还是全杀了？”
“还没想好。”
“那你最好快点想。”汐瑶转回视线，“我知道你在找什么。契约残片、五域异动、冥渊的触手……这些事早就超出一个流寇舰队能搅动的范围。你刚赢了一场，不代表你能赢下所有。”
叶璃握紧拳头，掌心火光一闪即逝。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汐瑶抬起手，指向远处海平线，“你不是一个人在走这条路。有人看着你，有人跟着你，也有人等着你犯错。你现在站着的地方，不只是烬海，是所有人目光交汇的点。”
她停顿一下，声音低了些：“我不想帮你。我讨厌你出现在他身边，讨厌你和他并肩作战。但我更讨厌看到他死。”
叶璃沉默。
汐瑶收回手，转身走向海边。
“我会留在附近。”她说，“直到你走出这片海域。之后的事，我不再管。”
“我不需要援手。”
“你不需要，但他需要。”汐瑶回头看她一眼，“记住，我不是为你来的。”
说完，她脚下一滑，整个人退入水中。鱼尾重新显现，鳞片泛蓝，拖曳出彩虹般的水痕。她潜入海底，身影迅速远去。
叶璃站在原地。
冰墙静静矗立，封锁着残敌。火势渐弱，黑烟升腾。她低头看了眼胸口，残片温度略有下降，罗盘也没有再震动。
她抬起手，指尖还残留一丝热度。
远处海面忽然波动。
一道新的影子浮出水面。
不是汐瑶。
那人踩着一块浮木，披着湿透的斗篷，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他手里握着一根骨笛，没有吹响，只是静静看着这边。
叶璃抬头。
两人隔空对望。
那人抬起骨笛，轻轻敲了两下浮木。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海面上格外清晰。
叶璃的手慢慢移到腰间。
魂器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