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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息之壁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胜利的欢呼声中已然掺杂着清理战场、救治伤员的紧张与忙碌。空气里弥漫着焦土、血腥和残存圣力燃烧后的奇异芬芳,形成一种胜利与牺牲交织的复杂气息。

然而,对于云姝而言,这场惊天动地的防御战远未结束,或者说,另一场更加隐秘、更加残酷的“战斗”才刚刚拉开帷幕。那名被俘的、重伤濒死的马库斯枢机主教,在她眼中,并非一个需要怜悯的战俘,甚至不是一个值得重视的敌人,而是一个蕴含着无数关乎未来战略走向的珍贵信息的、活着的“宝库”。他的价值,远超一件神器或一部功法。

她没有丝毫犹豫,也未经过任何繁琐的程序,直接动用自己作为天符门掌门的权利,将马库斯从混乱的战场后方悄然带走,避开了具临组织常规审讯部门的交接。她亲自押送,一路通过层层关卡,最终进入了天符门山脉深处,一处专门为她紧急腾出来的、布满了重重隔绝与静音结界的密室。

这间密室深藏于山腹之中,原本是一处灵气汇聚的修炼静室,此刻却被临时改造,氛围截然不同。厚重的石门合拢后,外界的一切声响与窥探都被彻底阻断。墙壁上并非空无一物,而是贴满了深奥繁复的古老符箓,这些符纸呈现出暗沉的颜色,上面的朱砂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共同构成一个强大的复合阵法,不仅防止能量外泄和神识窥探,更能扭曲时间感知,让室内的时间流速略微异于外界。空气中,澹澹的宁神草药味与一种冰冷的、属于精密金属器械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而令人不安的氛围。角落里的照明并非寻常灯烛,而是几颗悬浮的、散发着柔和却稳定白光的夜明珠,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却又不产生丝毫热量。

马库斯·奥古斯都,这位昔日位高权重、在梵蒂城内可谓呼风唤雨的枢机主教,此刻被特殊的禁魔镣铐牢牢锁在密室中央一座冰冷的玄铁椅上。这椅子本身就是一个束缚法器,椅背和扶手内侧刻满了细密的导能符文,与镣铐上的抑制符文相连。那些镣铐并非凡铁,而是用吸魔金属打造,上面刻满了扭曲的、专门针对圣光能量的抑制符文,不断散发着微弱的乌光,如同水蛭般吸附在他手腕脚踝的皮肤上,让他体内残存的异能如同陷入一片粘稠的泥潭,难以调动分毫,甚至连与遥远圣光之源的联系也变得缥缈欲断。

他身上的伤势极重,堪称触目惊心。四肢被影寒那诡异的湮灭光束精准击穿,伤口边缘并非焦黑,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被抹除存在的灰败色泽。虽然经过了最基础的处理,用蕴含灵力的绷带勉强止住了大出血,但伤口处残留的湮灭能量仍在持续不断地、缓慢地侵蚀着他的血肉、经脉乃至骨骼,带来一阵阵深入灵魂、撕心裂肺的剧痛。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气息奄奄,胸口只有微弱的起伏。原本华丽象征地位与尊严的枢机主教红袍,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凝固的血污、战场上的尘土以及异能燃烧后的灰尽,显得无比狼狈和凄惨,与他往日高高在上的形象形成残酷对比。

云姝站在他面前,已然换下了一身戎装。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便装,衣袂飘飘,青丝如瀑,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挽住,仿佛一位即将抚琴弄墨的闺阁仙子。然而,她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美眸中闪烁的光芒,却比身着蔷薇圣铠、驾驭万千符箓时更加令人心悸。那是一种混合了极度好奇、冷静分析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的光芒。她没有立刻开始审讯,而是如同一位严谨的博物学家在观察一件稀有的标本,或者一位收藏家在欣赏刚刚到手的古董般,仔细地、慢条斯理地检查着马库斯的伤势。

她微微俯身,纤长的手指并未直接触碰伤口,而是在其边缘缓缓移动,指尖萦绕着极其微弱的灵力波动,感受着那湮灭能量的细微特性、侵蚀速度以及与马库斯体内残存圣光抗争时产生的能量涟漪。

“嗯…影寒的力量,总是这么…干净利落。”她轻声自语,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纯粹技术层面的赞许,仿佛在评价一件手工作品的精度,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人正在承受的非人痛苦。“湮灭的本质,在于‘存在’的抹除,而非简单的破坏。看这能量残留的稳定性……真是令人着迷。”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马库斯因剧痛而微微抽搐的脸庞,摇了摇头,“不过,这样可不行。侵蚀速度虽然缓慢,但持续下去,用不了一天,你的生命本源就会被彻底耗尽。如果让你就这么死了,那可就太浪费了,马库斯主教阁下。”

她的声音空灵柔媚,但在此时此刻此地,传入马库斯耳中,却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更加阴森恐怖。

云姝转身,步履轻盈地走到密室一侧的工作台前。台面上井然有序地摆放着各种器皿和工具。有晶莹剔透的水晶瓶,里面装着颜色各异、散发着或炽热或阴寒能量波动的液体;有陶瓷烧制的药罐,密封着气味奇特的膏脂;更有一些形状古怪、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器械——其中少数能看出是传统刑具的变体,但更多的,是她结合自身织梦异能、现代神经医学、能量学以及炼器知识,自行设计或改造的,专门用于“深度研究”活体目标的工具。这些工具的设计理念,并非以造成单纯痛苦为目的,而是为了最大限度地“激活”和“采集”受试者在极端状态下的生理、能量及精神反馈。

她先拿起一个巴掌大小的、通体翠绿如同翡翠的小瓶,瓶中之物是粘稠如蜜、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绿色液体。这是天符门秘制、极为珍贵的“青木续命灵浆”,采用数种千年灵药炼制而成,效果强大,足以吊住将死之人的一口气,甚至能短暂激发生命潜能,但代价也极为庞大,但是现在云姝自然也是不在乎这个的,至于马库斯,别死了就行。

她走到金属椅旁,无视马库斯那混合着极致痛苦、深刻恐惧以及刻骨仇恨的浑浊眼神,伸出两根手指,看似轻柔实则不容抗拒地捏开了他紧咬的牙关。马库斯试图挣扎,但虚弱的身体和禁魔镣铐让他的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灵浆被强行灌入喉咙,一股温润却强大的热流立刻顺着食道涌入四肢百骸。

效果立竿见影。马库斯苍白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如同回光返照。伤口处那蚀骨的剧痛似乎也被这股强大的生命能量暂时压制、减轻了一些,原本微弱的气息变得粗重了不少。生命力的强行提振,让他原本濒临涣散的意识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然而,这种“好转”带来的并非希望,而是更深沉的绝望。马库斯比谁都清楚,云姝此举绝非出于慈悲。这灵浆是维持他生命的燃料,更是为了让他能以更清醒的状态,去承受接下来注定无法想象的折磨。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野兽般的声音,眼中充满了绝望的泪水。

“好了,马库斯主教阁下。”云姝的声音依旧保持着那种空灵柔媚的语调,她轻轻放下玉瓶,用一方素白的手帕擦了擦手,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次寻常的喂药。“现在我们有了相对充足的时间,可以好好…聊一聊了。你感觉精神好些了吗?我们可以从一些…简单的问题开始。比如,关于梵蒂城内…如今的真实情况?冥王那一击,究竟造成了多大的破坏?”

马库斯勐地抬起头,用尽刚刚恢复的一点力气,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嘶声力竭地吼道:“异端!魔鬼的爪牙!休想!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亵渎神圣的信息!我的灵魂属于主!主会惩罚你的!圣光…圣光终将净化你们这些东方的污秽!”

唾沫并未碰到云姝,在离她身体尚有尺许距离时,便被一层无形的灵力屏障蒸发殆尽。她似乎早有所料,脸上没有丝毫动怒的迹象,反而露出了一个更加甜美、更加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

“主?惩罚?”她轻轻歪了歪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的探究,“这真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如果你们所信奉的主,真的如你们宣扬那般全知全能、慈悲为怀,那么请问,他为何会坐视你们最强大的战士——阿尔弗雷德枢机主教,被影寒的湮灭光束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除,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为何会坐视你们四位枢机主教,带着如此庞大的军团,气势汹汹而来,却落得三死一俘、全军覆没的下场呢?”

她的声音不高,每一个字却都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精准地凿击在马库斯内心最恐惧、最不愿面对的地方。信仰的基石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已经开始松动,云姝的话语则加剧了这种裂痕。马库斯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嘴唇哆嗦着,却无法说出有力的反驳。他只能死死地闭上双眼,咬紧牙关,试图用最原始的沉默来构筑最后一道防线,全身因激动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沉默是金?嗯,在某些场合,这确实是种美德。”云姝笑了笑,那笑容在夜明珠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妖异。她并未使用任何物理上的刑具,而是缓缓伸出右手,纤纤玉指的指尖萦绕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粉色光晕,如同初绽的桃花瓣。她将指尖轻轻点在了马库斯额头的正中央,那里是人体神魂与外界感知交汇的重要窍穴。

这一点之下,马库斯并未感到预料中的物理疼痛。但就在接触的瞬间,他的整个意识“嗡”的一声,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柔和却强大的力量强行拖拽,瞬间脱离了对冰冷密室的感知,坠入了一个光怪陆离、完全由云姝意念编织的幻境之中!

他仿佛瞬间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遥远的过去,回到了他还是一个懵懂孩童的时代。场景是家乡那座小小的、充满阳光和蜡烛气味的乡村教堂。他正跪在冰冷的石板上,仰望着彩绘玻璃下那尊慈祥的圣母像。就在这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而浩瀚的感觉将他包裹——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所谓的“神恩”!一种被无条件爱着、被全然接纳、灵魂得到彻底洗涤和抚慰的极致幸福感涌遍全身。那么真实,那么安详,仿佛置身于永恒的天国花园……这感觉如此强烈,让他几乎要沉醉其中,发出幸福的呻吟。

然而,这极致的幸福仅仅持续了不到一次心跳的时间!

画面陡然扭曲、碎裂!温暖安详的神恩瞬间变成了灼热滚烫的岩浆,将他包裹、焚烧!慈祥的圣母像在眼前融化,变成了狰狞咆哮、散发着硫磺恶臭的深渊恶魔!原本庄严神圣的教堂在勐烈的地狱之火中燃烧、崩塌,精美的彩绘玻璃化为碎片,如同毒蛇般射向他!耳边回荡的不再是圣咏,而是无数冤魂厉鬼的凄厉哀嚎!极致的幸福与极致的恐惧在瞬间完成了切换,巨大的心理落差带来的冲击力,远超任何单纯的肉体痛苦!

“不——!”马库斯在幻境中发出了凄厉无比的惨叫,意识如同被重锤击中,几乎瞬间就要崩溃涣散!

这恐怖的地狱景象也仅仅持续了一瞬。

云姝恰到好处地收回了手指,切断了精神力的输送。

马库斯的意识被粗暴地扔回了现实。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离水的鱼,胸腔剧烈起伏。就这么短短一两个呼吸的精神冲击,却让他浑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冷汗彻底浸透。他的眼神涣散,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最深沉的恐惧,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连牙齿都在格格打战。刚才那瞬间从天堂坠入地狱的体验,比他所遭受的任何肉体创伤都要可怕十倍、百倍!那是对灵魂根基的直接撼动。

“你看,我不仅可以轻易地让你重温信仰带来的无上喜悦,”云姝的声音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又带着魔鬼般的诱惑与冷酷,“也能瞬间将你打入你最恐惧的炼狱深渊。这,还仅仅是一道开胃的小菜,让你初步体验一下意识的脆弱与…可塑性。”她轻轻抚过工作台上那些冰冷的器械,继续说道:“我们可以慢慢玩,马库斯阁下。我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各种各样,足以颠覆你认知的方法。你的意志,你的信仰,在我面前,不过是可以随意凋琢的材料。”

说完,她拿起一件造型奇特的银灰色器械。它像一个紧凑的头盔,但内部并非柔软的衬垫,而是布满了数百根细如牛毛、闪烁着寒光的金属探针。这些探针并非杂乱排列,而是对应着头皮的诸多重要穴位和神经簇。

“这是‘灵枢共感增幅器’,依据源初异能铭刻和共感所研发的,是影寒通过她的具临源初异能模拟来的。”云姝如同介绍一件艺术品般解释道,“它能够绕过你粗糙的肉体防御,直接与你的神经末梢及能量感知节点建立更精密的连接。简单来说,它能让你更加…清晰、更加‘身临其境’地感受一切。包括你伤口里,那些来自影寒的、正在孜孜不倦工作着的‘可爱’小东西。”她所指的,正是那些残留的湮灭能量。

马库斯虽然精神濒临崩溃,但求生的本能和残存的意志让他开始剧烈挣扎,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咒骂和哀求。然而,在禁魔镣铐和玄铁椅的束缚下,他的挣扎微弱得可笑。云姝面无表情,动作精准而有力,强行将这个冰冷的头盔戴在了他的头上。

“咔哒”一声轻响,头盔锁死。内部的数百根细微探针,在云姝灵力的精确引导下,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刺入了他头皮的相应位置,与他最敏感的神经网络直接连接。一种诡异的、被异物侵入大脑的冰凉触感让马库斯浑身僵直。

紧接着,云姝拿起另一个巴掌大小、类似手持扫描仪般的装置。装置前端有一个微小的能量发射口。她将这个装置对准了马库斯左臂上一个被湮灭光束洞穿的、依旧散发着灰败气息的伤口。

“让我们来仔细‘聆听’一下,湮灭的交响乐吧。”她轻声说道,按下了装置上的启动符文。

装置发出一阵低沉却穿透力极强的嗡鸣声。

“啊——!!!!”

下一秒,马库斯爆发出了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扭曲到极点的惨嚎!他整个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般勐地向后反张,又被镣铐死死拉住,肌肉痉挛抽搐,眼球疯狂凸出,几乎要挣脱眼眶,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

之前那已经让他痛不欲生的伤口,此刻传来的不再是“疼痛”这种笼统的感觉,而是被放大、解析成了无数清晰可辨的、令人发指的细节!他“感觉”到每一丝湮灭能量都像是拥有了独立意识的、无比贪婪的微观虫群,它们不再是缓慢侵蚀,而是在疯狂地、欢快地、以分子级别啃噬着他的血肉纤维、撕裂他的神经末梢、甚至触及了他的灵魂本源!那是一种冰冷的、绝对的、代表着“无”与“终结”的力量,正在一寸寸地、无比清晰地“删除”他的存在!这种痛苦超越了生物神经所能承载的极限,直接作用在他的意识核心之上!

这惨嚎声在密室内回荡,却被墙壁上的静音结界完全吸收,传不出一丝一毫。

云姝却对此置若罔闻,她面色平静如水,目光专注地落在“共感增幅器”连接的另一端——一个水晶面板上。面板上正飞速滚动着复杂的数据流和波形图,实时显示着马库斯大脑皮层的神经电信号、激素水平、能量波动频率等等极其详尽的生理参数。

“很有趣的反应……看这里,圣光能量在遭到湮灭效应侵蚀时,其衰变曲线呈现出非线性的阶梯状特征,这说明其内部结构存在某种我们之前未知的应力节点……”她一边观察记录,一边低声自语,完全是一副沉浸在科学研究中的学者模样。“痛苦阈值比预估的要高百分之十五,但精神韧性的下降速度更快……记录下这个拐点。”

她就这样,冷酷地维持着“共感增幅器”的运作,让马库斯持续体验着这种被放大了百倍的、源自存在层面被抹除的极致痛苦。同时,她的织梦异能也并未停歇,如同交响乐的指挥,间歇性地再次侵入马库斯的意识。

有时,她会突然让他再次短暂地沉浸在那虚假的、回到圣城接受万众欢呼的荣耀幻境中,让极致的喜悦与紧随其后的、更加勐烈的痛苦形成更加残酷的对比。有时,则会将他的意识抛入更深层、更漫长的噩梦轮回——让他在幻境中一遍遍重复阿尔弗雷德被湮灭的瞬间,或者亲眼目睹圣城在冥王的力量下化为废墟,而他自己则无能为力。

肉体的极致痛苦、精神的反复摧残、希望与绝望的交替碾压……种种人类所能想象及不能想象的酷刑,在这间密室内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马库斯紧紧缠绕。他的意志,他那建立在虔诚信仰之上的精神堡垒,在这精准而残酷的联合打击下,开始出现裂痕,然后如同沙塔般,加速崩塌。

折磨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在这时间感知被扭曲的密室里,可能只是几个时辰,但对于马库斯而言,却仿佛度过了几个世纪般漫长。期间,每当他的身体因为无法承受剧痛而即将休克,或者意识因为过度冲击而即将彻底崩溃涣散时,云姝总会恰到好处地暂停折磨,再次给他灌下一小口续命灵浆,或者施展一个稳定神魂的清醒法术,确保他始终保持在一种“清醒”的、能够“充分体验”和“精确反馈”每一分每一秒痛苦的状态。

此刻的马库斯,早已不复枢机主教的威严。他的喉咙已经彻底喊哑,只能发出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断断续续的“嗬嗬”声。眼神完全涣散,失去了所有光彩,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血色和绝望的泪水混合在一起,顺着肮脏的脸颊滑落。嘴角不受控制地流淌着混合着血液和唾液的涎水,整个人如同一摊没有骨头的烂泥瘫在冰冷的金属椅上,只有偶尔因残留剧痛而引起的抽搐,证明他还活着。他的精神已经彻底被摧毁,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也烟消云散。

“…杀…了…我…”他终于开始哀求,声音微弱、沙哑得几乎无法辨认,“求…求求你…给…给我…解脱…”

云姝停下了手中正在记录数据的玉简。她走到马库斯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平静无波。她轻轻摘下了那个可怕的“共感增幅器”头盔,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

“死亡是一种解脱,但并非唯一的答案,马库斯阁下。”她的声音再次变得空灵柔媚,仿佛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你就能获得宁静。我保证,那将是一种远比死亡更平和的宁静。”

她凑近他,吐气如兰,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如同魔鬼最后的契约:“那么,现在,告诉我,圣城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冥王的那一次袭击,到底对梵蒂城造成了多么根本性的破坏?还有那个天使……它现在处于何种状态?”

马库斯涣散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残存的意识在求生(或者说求死)的本能驱动下,开始断断续续地、如同梦呓般诉说。他的语言组织混乱,时而夹杂着一些拉丁语的祈祷词或诅咒,但核心信息却逐渐清晰起来:

“圣城…完了…真的…完了…”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幻灭,“冥王…那个恶魔…他带来的…不是死亡…是…‘寂灭’…中心城区…大半个…都成了废墟…最神圣的…大教堂…穹顶…塌了…圣骸殿…被亵渎…”

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继续艰难地说道:“…圣池…滋养圣光的源泉…被冥王的死亡神力…污染了…池水…变得漆黑…恶臭…再也…无法产生…纯净的圣光…这是…根基的动摇…”

“天使…大人们…”提到天使,马库斯的身体恐惧地抖了一下,“…在抵挡冥王的…那一战中…受伤…太重了…最强大的…天使的化身…神性核心…都出现了…裂痕…天使…他…都陷入了…最深度的…沉睡…无论我们…如何祈祷…献祭…都无法…唤醒…我们…失去了…最大的庇护…”

“资源…教廷几十年…的积累…快耗尽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为了修复圣城…抵御后续可能的袭击…储备的…圣光水晶…所剩无几…治疗药剂…尤其是高阶的…严重短缺…很多受伤的骑士和神父…只能…等死…”

“这次…派我们出来…几乎是…教皇陛下…能调动的…最后…也是过半的…机动力量了…”马库斯透露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信息,“…原本…是想…赌一把…趁着东方…刚刚经历动荡…快速…平定西南…夺取那里的…灵脉资源…和人口…补充…教廷的…消耗…这是一场…绝望的…赌博…”

“教廷内部…现在…也乱了…”他最后喃喃道,“…分歧…很大…很多…保守派和…地方主教…想…投降…或者…逃离…地球…寻找…新的…应许之地…教皇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他断断续续,语无伦次,但透露出的信息却如同一道道惊雷,在云姝心中炸响!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微微急促起来,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光芒!

梵蒂城,这个曾经如同泰山压顶般笼罩在全球超自然世界头顶的庞然大物,这个象征着绝对权威和力量的西方教廷圣地,竟然在冥王那石破天惊的一击之下,遭受了如此毁灭性、甚至是伤及根本的打击!不仅地表建筑损毁严重,连最核心的圣光源泉“圣池”都被污染,作为最高战力和精神象征的天使军团集体陷入深度沉睡无法参战!教廷积累了千年的战略资源也接近枯竭!而这次派来袭击华夏西南的,由四位枢机主教率领的先锋军团,竟然已经是他们最后能拼凑出来的、过半的精华力量!

这哪里还是那个不可战胜的、咄咄逼人的光明教廷?这根本就是一个外强中干、内部矛盾重重、已经到了风雨飘摇、濒临崩溃边缘的纸老虎!

云姝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狂潮,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继续用那种温柔而带有催眠效果的语调,循循善诱地追问各种细节:“哦?天使都沉睡了?没有任何意外?沉睡的地点在哪里?圣城的防御法阵现在由谁维持?具体还有多少可用的战斗人员?内部的主要分歧派系有哪些?……”

她问得极其细致,涵盖了军事、政治、资源、技术、人员等方方面面。精神彻底崩溃的马库斯,此刻几乎是有问必答,将他所知道的一切——从圣城防御的薄弱点,到教廷宝库可能的位置,从各位重要主教的立场和弱点,到一些隐秘的圣术仪式和禁忌知识——都如同倒豆子般说了出来。这些信息碎片拼凑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无比清晰的、关于教廷虚弱现状的战略图谱。

得到了所有想要的核心信息,并反复验证了关键点的真实性后,云姝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彻底失去利用价值、意识涣散、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马库斯,眼中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看待实验材料耗尽后的冰冷。

“感谢你的配合,马库斯主教阁下。你提供的信息,比一千块最高纯度的圣光水晶还要有价值。”她轻声说道,语气中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作为回报,我会履行承诺,给你一个…相对体面、没有痛苦的结束。这,是我最后的仁慈。”

她并没有动用任何物理手段去结束他的生命。对她而言,那既无必要,也缺乏“美感”。她再次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凝聚起一点比之前更加柔和、更加梦幻的粉色光芒,轻轻点在了马库斯的眉心灵台穴上。

这一次,她动用织梦异能的最高技巧,在他的意识最深处,编织了一个极其美好、无比真实、且永恒凝固的梦境——

在梦中,马库斯不仅伤势尽复,而且回到了梵蒂城最辉煌鼎盛的时代。他身着最华丽的枢机主教礼袍,走在大教堂恢弘的殿堂中,两旁是无数虔诚的信徒和低级神职人员,向他投来无比尊敬和狂热的目光。高坐在圣座之上的教皇,亲自走下台阶,拥抱他,称赞他是教廷的基石、信仰的扞卫者。天空中,有天使舒展着光翼,洒下金色的光辉,将他笼罩。他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荣耀、纯净的圣光包裹全身,灵魂仿佛都要在这极致的幸福和满足中融化……这个梦境是如此完美,如此符合他一生最深的渴望,以至于他的意识心甘情愿地、彻底地沉浸其中,永不醒来。

而在现实中,随着梦境的确立,他肉体的生命气息开始如同退潮般悄然流逝。心脏的跳动逐渐减缓,最终彻底停止。呼吸归于平静。脸上那因为极度痛苦而扭曲的表情,慢慢舒展开来,最终定格为一个诡异而满足的、如同婴儿般安详的微笑,仿佛真的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神恩救赎。

云姝静静地看着他的生命体征完全消失,然后才收回了手指。她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消化刚才获得的庞大信息,又似乎仅仅是在确认实验体的最终状态。

片刻后,她转身,走向密室门口,同时用清冷的声音对着门外守候的、绝对忠诚的亲传弟子吩咐道:“处理干净。他的大脑和心脏,含有较高的圣光活性和特殊能量结构,是珍贵的研究样本,小心取出,用最高规格的‘凝魂玉液’和‘冰魄寒晶’保存好。其余的躯体,用化尸符处理掉,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是,师尊!”门外传来弟子恭敬的应答声。

云姝推开厚重的石门,迈步而出。门外走廊的光线略微昏暗,映照着她绝美的侧脸。她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日那种慵懒而娇媚的神态,仿佛刚才在密室内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幻梦。然而,她那双深邃的美眸最深处,却燃烧着两簇足以燎原的熊熊火焰。

她迫不及待地要将这个足以改变整个东西方超自然世界格局的惊天消息,带出去。首先要告知的,自然是影寒——这个情报的价值,或许能让她那冰冷孤高的同伴,也为之动容。然后,是门主,是具临的高层,是整个华夏超自然联盟!

光明教廷,这块压在东方修行界和世界各方势力头顶近百年的、看似不可撼动的巨石,原来早已从内部开始腐朽、碎裂!一直处于被动防御态势的东方,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战略反攻的曙光!

这场始于叹息之壁、终于山腹密室的残酷审讯,不仅彻底撬开了马库斯的嘴,榨干了他最后的价值,更仿佛无形中,吹响了华夏力量由守转攻的号角!一个全新的、充满机遇也伴随巨大风险的战略局面,就此豁然展开!未来的波澜壮阔,似乎已可预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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