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雍王周胥的疑惑。
面对这个疑惑,萧政骑在马上,扭头看了一眼,“表弟,本王并没有投靠太子,只是利用太子的权势和威望查案而已,明德门守将不怕本王,居然畏惧太子,说起来还真是有趣。”
雍王周胥叹息道,“表兄,这世间之人就是如此,天下各州县有人不认识本王,但都仰慕高高在上的太子。”
寒风吹拂萧政一行人的面庞,好似软刀子划过。这是寒冷的冬天,今日萧政和雍王周胥皆披着一件厚实的外氅,陈缇等人外面穿着铠甲,里面穿着厚实的内衬。前面是笔直的官道,萧政扫视着官道上的尘土,手指前方,瞧见地面上散落的一丝灰布条,这是陈瑾在路上故意留下的标记,“陈护卫,一路上不要停,直达云峰山庄。”
陈缇恭敬地领命,大声喊,“兄弟们,速速赶到云峰山庄!”
萧政一行十三人沿着官道前行,雍王周胥骑在马上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依稀能感觉到冬日的阵阵寒气,在这个冬天那些流民若不能有房住有饭吃,定会冻死饿死,这才是民间疾苦,他要学的东西。
半个时辰后萧政一行人抵达云峰山庄大门前,萧政跳下马来,扫视这云峰山庄大门,回头瞧见雍王周胥,还有万年县尉牛海,牛海身后还有百余名士兵,这些皆是万年县衙的兵,统统归县尉牛海调遣。
牛海身穿官袍慢步走近前,躬身行礼,“雍王殿下,武平王殿下,下官已将云峰山庄团团围住,听凭两位王爷吩咐。”
雍王周胥轻摇着头,大声问道,“牛县尉,这云峰山庄可有异常?可有人外出?”
牛海手指山庄大门,“下官带人赶到云峰山庄,派人盯着山庄前后两个山门,一个时辰前,有一个身穿灰袍的道士领着三十名流民从后门离开,”拿出一张纸条交给萧政,“武平王殿下,这是有人托下官交给殿下的纸条。”
萧政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周胥凑上来一起看,“啊!这么奇怪!为何这一路上有人会帮我们?”
“这纸条分明是雷神的字迹,雷神一路跟着这些失踪的流民,或是路上遇到急事只能将纸条交给牛海。”
萧政低声问:“牛县尉,这是何人交给你的纸条?”
牛海大声回答,“那人个子很高,身穿一袭黑色衣袍,自称是武平王府的护卫,腰间挎着一把横刀。”
站在身后的陈缇慢步走近前,“是雷神!”
“谁是雷神?”雍王周胥小声问。
萧政将周胥拉到一旁,低声讲,“表弟,不要什么都好奇,不要什么都要问,这个雷神是本王秘密外派寻找失踪流民的王府护卫。”
“原来如此!”
雍王周胥大手一挥,“牛县尉,去敲门!报上本殿下和武平王的名号!前门和后门各留十人,余下众人跟本殿下进山庄。”
牛海躬身行礼领命,慢步走近前重重地敲门,抬头看着云峰山庄大门前挂着的红灯笼,“开门!开门!县衙办案!县衙办案!”
一炷香后,云峰山庄大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一名身穿厚衣袍的中年男子领着三名身穿灰色衣袍的仆人出现在面前,牛海手指这位中年男子,“万年县衙办案!本官是万年县尉牛海!你是何人?速速通名报姓!”
这名中年男人躬身行礼,低声回禀,“小人是云峰山庄管事路敏,我家主人乃是兴安城胡商慕容恪,”看了一眼牛海身后的两个身穿朱色团龙纹衣袍的贵人,“牛大人,那两位贵人是何人?”
牛海恭敬地退到一旁,手指站在左边的萧政,“这位是武平王殿下,”手指站在右边的雍王周胥,“这位是二皇子,雍王殿下。”
路敏慢步走近前,躬身行礼,“小人云峰山庄管事陆敏拜见武平王殿下!拜见雍王殿下!”
雍王周胥瞪着陆敏,“路敏,请你家主人出来说话!本殿下要见你家主人!”
路敏禁不住摇头,“回雍王殿下,我家主人是胡商,现下不在兴安城,望殿下恕罪。”
萧政大喊一声,“今夜太晚了,本王和雍王殿下无处可去,要在云峰山庄借宿一晚,明日再补上银钱。”
路敏又一次躬身行礼,“小人不敢两位王爷的银钱,即刻安排后院客房。”
“对啊,还有本王十一名护卫,牛县尉的数十名兵士。”萧政大手一挥,“陈校尉,前面赶路!万年县衙兵士跟在后面。”看了一眼路敏,“路管事,不会有意见吧?”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路敏无奈地答应,走在前面领路。
陈缇领着林觅等护卫在前面开路,萧政拉着雍王周胥走进山庄大门,低声讲道,“雍王,表弟,这个山庄看着不错,你不是缺个休养之地吗?今夜过后,你可以向姑父请旨将这个山庄赏赐给你。”
“这个主意不错!本殿下很喜欢云峰山庄,查案不仅能立功,还能入朝听政,还有这个山庄。”雍王周胥大声讲,“这个山庄还是没有云阳山庄好。”
路敏在旁走着,额头上不断地冒着汗,这两位可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谁也不敢招惹。这番话着实吓人。
“两位王爷,山庄分前院和后院,前院有花园,水榭凉亭,会客厅,后院有客房二十间,两处院落......”
路敏把萧政和雍王周胥领到水榭凉亭中,凉亭中放着两个木摇椅,周胥和萧政各自躺在一把木摇椅上,陈缇带着十名护卫站在水榭四周护卫。路敏在凉亭中小心地煮热茶,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此时牛海带着两名兵士走进水榭凉亭,躬身行礼,低声讲道,“雍王殿下,武平王殿下,整个山庄并未发现流民的踪影,”看了一眼路敏,“路管事,本官问你,今日可有衙役领着三十名流民来过?”
路敏摇着头,心中“扑通扑通”地乱跳,猛然抬起头,“小人没见过,可询问山庄仆人,这山庄很少有人来。”
牛海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白色信鸽,从信鸽的绑腿上拆下一张纸条,大声念道,“雍王 武平王已查到山庄,望主人速速指示下一步行动。”
萧政猛然坐起身,大声讲,“这是你刚派人发出的信鸽,本官就替你发出。”生气地放飞信鸽,手指路敏,“路敏,你家主人到底是谁?”
路敏不停地摇头,“小人不知!小人不知!牛大人在说什么?”
萧政大声宣布,“牛县尉,即刻接管云峰山庄,给东宫传信,明日可调五百名东宫翊府兵士来山庄。”
路敏干咳三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家主人就是胡商慕容恪啊!”
“陈校尉,把这个人带下去暂行羁押,”萧政手指县尉牛海,“牛县尉,你先把云峰山庄管起来,这是在替雍王管事。路敏一旦被关押,那些仆人定会听你调遣。”
牛海躬身行礼,“下官即刻去管云峰山庄。”
萧政瞟了一眼水榭外面漆黑的夜空,望着牛海离开的背影,对雍王周胥讲,“表弟,今夜我们一起去审山庄管事路敏,一定要撬开他的嘴。那些流民在云峰山庄停留过,路敏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雍王周胥仰起头,大声讲,“表兄,云峰山庄果然不干净,有问题,今夜好好问一问,查一查,云峰山庄再往南便是翠微山,这些流民是否在翠微山中。这座云峰山庄正好在进入翠微山官道上,这些是否有联系?”
萧政缓慢地站起身,扫视着水榭四周,“今夜我们用雷霆手段强占云峰山庄,就是要掐断这条强掳流民的线,今日路敏传信的那个主人是否指派福凌和秦禄办事之人?若是同一人,我们此次查案要小心。牛县尉已放飞信鸽,今夜那个主人定会得知这个消息,若想追踪那些被掳走的流民,还要靠本王外派的护卫雷神。”
雍王周胥从木摇椅上坐起身,慢步走到石桌前,端起刚煮好的热茶慢慢品饮,“这个茶不错!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若不是表兄提前派人查访,查案定会很被动。”
萧政从衣袖中掏出三根灰色布条放在石桌上,“雍王,这三根灰布条是本王所派护卫雷神在沿途留下的标记,今夜在山庄中并未发现此布条,只说明一件事,雷神来过山庄,并未在此待太长时间。那就是说新掳来的三十名流民在云峰山庄并未停留太久,那名身穿灰色衣袍的道士是何人? 这个才是关键。”
面对这个问题,雍王周胥心中更加疑惑,“从流民进城到被安置在通善坊济安寺,再到出明德门,接下来是这座云峰山庄,下一步定是关押流民的地方。此番推理是否正确?”
萧政默默点头,总感觉云峰山庄处处透露着古怪,“一般山庄都会有地窖或地牢,不知云峰山庄是否有地牢或地窖?今夜我们要小心谨慎行事。”
寒风拂面,萧政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生气地讲道,“今年冬天这么冷,怕是有人在咒骂本王。”
雍王周胥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笑嘻嘻地讲道,“表兄,这个很好猜。一定是表嫂在骂你。”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萧政端起茶盏轻饮两口,将琉璃茶盏放在石桌上,满脸疑惑,继续说道,“少说几句!现在是查案呐。”抬起头望着夜空,“还记得暗渊阁吗?十多年来暗渊阁一直在大荣境内肆意杀人,前些日子暗渊阁余孽田惊梅落网,暗渊阁主一直躲在暗处,从不主动跳出来,总是暗中行事。此次京中流民失踪案是否有暗渊阁主的参与?”
周胥摇着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表兄,听闻暗渊阁是前朝暗卫组织,总想着推翻大荣,匡复前朝-大雍王朝,比梅花影卫还神秘。上次暗渊阁余孽田惊梅落网,才揭开暗渊阁的面纱。暗渊阁主更加神秘,很难查到此人。”
萧政打了一个哈欠,想起王妃陆清颜,“这个时辰,清颜怕是早已歇息。这个冬天很难熬,王府正清苑卧室是暖阁,她定能睡得安稳些。”
而此时陆清颜正在正清苑会客正堂品茶,放下手中的琉璃茶盏,瞧了一眼站在面前的侍女玲儿,“今夜王爷在何处歇息?”
侍女玲儿嘟着嘴,摇着头,“听胡长史说今夜王爷在京郊云峰山庄查案,近些日子在外查案,怕是不会在京城久待。”
陆清颜轻吹一口气,“去暖阁!本王妃不等了!查个案子都不带本王妃。”突然想起女护卫宋妍,“阿妍在干什么?这次查案也没带她啊。”
玲儿点点头,“宋娘子吃完午食便去后院去找依敏姑娘闲聊,王爷这次也没带她,王妃可先去歇息,明日还要回陆府。”
“哦!回将军府!”陆清颜生气地大骂,“每次回将军府,王爷都不在,快过年了,他还要查案,朝廷换个人查案,不行吗?”
此时胡正明迈着大步进入会客正堂,躬身行礼,“王妃,近几日王爷在外查案,暂时不会回府。今夜王妃可早些安寝。”
陆清颜点着头,“胡叔慢走!明日四叔萧屏将军一家人会来拜访,要提前准备一番。四叔在颍州对王爷多有照顾,府中不得怠慢。”
“此事已有安排!老夫已接到少主的飞鸽传信,要调查兴安城胡商慕容恪,先去安排。”胡正明又一次躬身行礼,转身离开会客正堂。
“回暖阁!回暖阁!”
陆清颜生气地站起身,迈着大步走出会客正堂,走向右侧的暖阁卧室,身后跟着侍女玲儿。“王妃,这些日子府中甚为冷清,景阳侯整日和依敏姑娘待在一起切磋医术,就是好生无聊,还没几个人登门拜访。这日子好生无趣啊!”
陆清颜轻叹一声,扫视四周一圈,“本王妃身份显赫,有这个就够了。刚才那个胡商慕容恪,我在哪里听过这个熟悉的名字?慕容恪,一个胡商,萧郎为何要调查一个寂寂无名的胡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