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梅吃完后,就舀了一碗进去喂张涛,然后叫求儿,“别坐地上了,起来吃饭吧。”
求儿没回,但人爬了起来去外面地坝里闷头吃饭,走路一瘸一瘸地。
大安问了句,“又挨打了?你又怎么惹到你妈了?”
求儿闷闷地抬了下眼眸,“没怎么。”
大安嗤道,“你妈脾气越来越坏了,年轻的时候还好些。”
求儿没有回应,他也没再说什么。
后面几天,都是平平淡淡地过着,跟以往没变化,求儿腿好了,还以为嫁人的事就这么过去了,觉得自己的“反抗”是有用的,向爸爸问起了去给剃头匠当徒弟的事,可依然得到这是不可能的回复,于是只得死心了。
但其实六梅已经去了几趟媒人家里,几乎就是每天都去一趟,催着媒人赶快找到“买主”。
媒人手上倒是有一个四十五岁瘸腿的男人,可是出不起她提出的三百块彩礼钱,被她否决了。
媒人有试探性地问着彩礼能不能少些,说是好多男人本来就是因为穷才娶不起老婆的,这么多很难拿得出来的。
她是不肯的,坚定地要三百块,一分都不能少。
媒人也就没话说了。
又过了十来天,不止她天天去问媒人找“买主”的事,张涛都按耐不住了,在她给喂饭,坐躺在床上的时候问着她,“妈,三姐什么时候能嫁出去啊?”
她又烦又火地,“唉呀,我怎么知道啊?她嫁不出去了。”
张涛撇撇嘴,“再迟些,我就上不了了。”
“你以为就你急,我不急,我要不急就不会天天去问了。”
张涛叹气道,“那妈你就少要些嘛。”
“少要些?”她赌气着,“少要我得亏多少啊?本来不不就嫁的亏了,嫁一个人赔两个闺女出去,这次我不能再亏了。”
张涛一脸烦地,“可这样就一直没人愿意给钱啊,那我就上不了高中了。”
“唉呀,你不要那么急嘛。”
张涛叫起来,“就是急啊,现在没有钱,以后就算有人给了,也没用了啊。”
她闭了嘴,欲言又止地。
张涛接着说,“少些吧,妈,先把我的事弄好了再说。”
她无奈地,“好,我就是欠你的。”
她去找了媒人,说了自己愿意降价的事。
媒人问她,“能降多少?我现在有个人愿意给两百。”
她很不高兴地,“两百那肯定不行,最少两百六,这个数吧。”
媒人道,“那你就再等等吧,我再找找。”
“那还要等多久啊,我儿子急着要上学。”
“那难说,有消息我会跟你说,你不用天天来问。”
她是一叹又叹气,“唉,我生个儿子就是像欠了他债一样,得拼命还。”
媒人笑笑,“儿子怎样都不会是债,等他大了,娶了媳妇儿,就知道孝顺你了。”
“唉,那不知道要等多久哦。”她丧丧地,“他跟他爸一个样,哪里好找媳妇儿哦,不然我也不会要想尽办法让他去读高中,还不是想着读的高,以后就能好。”
媒人附和地,“是,读的高将来就能挣钱,有钱了什么媳妇儿找不到。”
她大言不惭地,“对,到时候就是我们挑人,是别人挑我们了,我可得好好挑个好的。”
她开始眺望着未来,脸上露出了笑容,“那时,矮的我不会要,一定得高,胖的不要,要瘦,但太瘦的也不行,屁股胸都要有肉的,好生娃喂奶,脸要长的小的,眼睛要大眉毛要浓的,鼻子嘴巴都要小的,没读过的书也不要,最少要读个初中的,要手上勤快会做饭的,懒的再漂亮也不会要,还要会孝顺老人的,对老人好的,这些条件一个都不能少,就得找这么个儿媳妇才行。”
媒人讪笑着,“行,有钱了,娶什么样的都行。”
她高兴地笑了几声后离开了媒人家。
这次后,只过了两天,媒人就给她带来了好消息,说是有个四十岁从来没有娶老婆的男人愿意出两百六十块,只是不在本村,是在何家村,是个本分种地的。
她听了开心地,“现在就能给钱吗?”
媒人道,“能,他说现在就能给,但当天给了,第二天就得嫁,而且除了彩礼钱,其他都没有,他家现在还是茅草房呢,你肯不?”
这时她迟疑了,“那这个条件,哪里来的二百六十块啊?”
媒人道,“这个我不清楚,你说的嘛,反正能给的出钱就行了。”
她想着估计是跟张贵一样是借的,所以没当回事,问起别的,“那他家有几个啊?”
“就他一个,也没老的。”
她露出愁容,“啧,他克人啊,就他一个光的。”
媒人笑了,“这还不好,这事情都要少多少啊,也就是穷,长得矮,要稍微好点,孩子都能结婚了。”
“唉呀,不是事情少不少的事。”她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我是怕别又像我二闺女那样嫁个人过去人给死了,又问来要一个,我哪里还能有闺女给嫁。”
媒人无语抿嘴一下,放下话,“那你就说要不要嫁吧,要不行,我就趁早给人回话,然后可别来催我了,不好找的。”
她想了想,“我今晚回去跟他们爸说下吧,明天就给你个准话。”
媒人挑着眼,“行,我等你。”
她心里急,连个招呼都没有,越过媒人,快步地往家里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