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涛被送到镇上卫生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医生先简单看了下,就让住院治疗挂吊瓶,等白天时再好好检查下。
大江的八十二块就这么全交了,本来还要先预交一百二的,因为他们只有这么多才作算。
晚上的他和妈妈就守在张涛的病床旁。
等第二天张涛做完抽血,血尿和b超检验后,被医生定为了肾炎和重度贫血,开了三天的住院,两天的输血治疗和吊瓶,并让他们交钱,八十二块是不够的,至少得两百三十块,因为出院后还要吃很多药才能治好。
他们只能说着会凑够钱交齐的,让医生一定要好好治,然后紧急想着能有什么办法借到钱。
大安在这时候来了,带着借二安的五十块。
这钱借的很不容易,几乎就是大安丢开了老脸就堵在二安家门口,大半天地哭啊求啊,二安才给借了,而二安脸上还带着伤,被老婆打的,这老婆还把大安骂了一顿,并表示再看到人来借钱就把二安扫地出门。
大安觉得二安这个上门女婿做的很难,都是五十多快六十的人,已经当了爷爷了,还要被老婆这样对待,但又庆幸自己还是借到了钱。
借到钱的大安是先回了家,被邻居告知张涛已往镇上送了,可这一天实在太累,还是在家睡了一觉才为了省钱走路来的,一听说要二百三十块,顿时眼眶里有了泪,辛酸地,“这可咋办啊?哪还能借得到钱啊?”
六梅哭着对着空气骂求儿,骂了几句白眼狼和千年祸害精外,直接就是咒着求儿要马上死,死的要连渣渣都不要有,要被老鼠啃被虫子咬,下辈子投胎当猪当狗被人又打又杀。
她被一个护士叫着不要在病房哭闹后,禁了骂声,坐倒在地上,嘴里哭着嘟囔着,“都是那个祸害啊,人不声不响地跑了,把家里害成这样,她要不跑哪有这些事啊,大儿好好上着学吃着饭哪有这些病啊,这一下这一家还咋活的下去啊?祸害啊祸害,我怎么生了养了那个祸害啊,要来害死这一家人啊……啊……”
他苦叹着气,把妈妈从地上扶起来在凳子上坐着,安慰的话也不想说,这时候任何话都没有意义,只有钱才有意义,所以就说了句我去找人借钱后就走了。
他回村找到了那两个一起偷钱的同伴,说了自己亲哥生病住院要用很多钱,问他们借钱,表示不管能借出多少,自己后面会双倍还的。
俩同伴是愿意借钱给他的,但他们家里也是穷的,不然也不会就读个初一就开始混了,所以只能把上次分的六块和以前有的四块,凑了个十块钱给他。
他拿到钱后表示了感谢,还说自己会说话算话,将来会还二十块给他们。
可这点钱是远远不够的,他又去找了以前相识的“大江帮”的其他人,一个一个地问借钱,都承诺自己会还双倍的钱,把欠的钱写双倍的钱在借条上。
有人借了有人没借,但总归是借到了二十块,加上俩同伴的,共三十块。
借完钱后的他,蹲在地上拿块石头在地上面做着加减法,看还差多少钱,算出还差七十的时候,心都好像停了一拍,苦叹着气,“还差那么多啊,唉。”
他走回到卫生院的时候是晚上了,这一天他连一点东西都没吃,把钱给了妈妈后,就只能在院里喝着温水饱肚。
她经过这两晚的哭泣叹气,思前想后地决定回一趟娘家找哥哥们借下钱。
这娘家她二十多年没回了,从被骗了后却被哥哥们不让住在娘家,说嫁了人就是婆家的人了,不能赖在娘家的,因这她就再也没回去看过。
如今,为了要给大儿凑治病钱,她凭着年轻时的记忆和路感,摸到了回娘家的路,并见到了已经都是些老头子的哥哥们。
而她的五个哥哥已有两个不在人世了,其中一个就前晚走的,另外三个哥哥见到认出了她,还以为她是来送丧礼吃白酒的。
她白事酒席是吃了,因为也饿的很哪,丧礼没有出,给去世的哥哥遗像磕了头上了香,然后哭了一顿自己的大儿要是拿不出钱治病就要没命活了,哭求着这三个哥哥让借点钱吧,说自己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大概是人老心也软了,三个哥哥虽也不宽裕,办这个丧事都是几家凑钱办的,也都借了钱给她,一人借了十五块,还说着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如今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让她能把他们当个亲戚走动来往下。
她嘴上心里都应下了,觉得最后还是自己的血脉亲兄弟帮了忙,也是该放下该有个来往了。
她跟这三个哥哥说了好久的话,说了这些年过的苦日子,现在经历的惨日子,说着是频频抹泪,最后是用塑料袋装了两袋剩饭剩菜才告别走了的。
这剩饭剩菜自然是给大安张涛大江父子三人吃的,那么久没吃东西,他们都饿的连话都不想说了。
现在就还差三十二块,他们一家在想着办法凑钱,大安说起了村里有些这时候要请人割稻谷的人家,先请人借下钱,再让大江去做事抵这个钱。
她担忧地,“别人肯不肯啊?幺儿又没割过谷子,那个累啊他干得下嘛。”
大安烦气地,“那你说咋个办嘛,你说个凑钱的法子嘛。”
她不安地询问着他,“幺儿,你说行不行?”
他疲惫地,“行啊,只要人肯拿钱出来,我就去干。”
她放下心,“那你说行,我们就去问别人肯不肯。”
“嗯。”
他和爸爸一起回了村,去找了几家问要不要他割稻谷的,可人家都说已经找好人在割了,用不上他,倒是有一家,算是同情他们吧,愿意先给钱,让他今年先干着些,明年从头开始干。
大安给激动地语无伦次,只能听的清谢这个字,拿到了三十五块后,才把话说清楚了,一个劲儿地嘱咐他要好好给人干,一定不要偷懒,这是救你哥命的人。
他就是低着头嗯声点头,不想人看见他那有些烦乱的脸。
总之,他们终于是凑齐了钱,张涛也是顺利地在卫生院得到了救治,救治效果良好,出院时,他给领了一大袋的药,又把妈妈和张涛拉了回家。
回家后,他就去给钱的那家人里割稻谷了,偷钱的事暂时跟同伴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