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的手掌缓缓伸出,指尖距离那团悬浮于记忆长河交汇处的世界本源水晶,仅剩寸许。
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命运之线如蛛网般缠绕四周,每一根都在低语,在震颤,诉说着无数可能的结局。而此刻,所有的声音都静了下来,仿佛在等待一个决定——属于他的决定。
“嗡——”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水晶表面的刹那,一股无法形容的洪流自接触点爆发!不是力量,不是能量,而是**存在本身**的共鸣!
神戒在他掌心剧烈震颤,金色纹路尽数亮起,灰烬之力如潮水般从血脉深处奔涌而出,顺着经脉直冲识海。与此同时,那枚早已融入神魂的烬心莲花瓣骤然绽放,虚影浮现于他头顶三寸之上,九瓣金莲缓缓旋转,洒下层层光晕,将他的意识牢牢护住。
可这保护来得太迟。
轰!
整个记忆之海猛然翻腾,光点炸裂成星雨,长河倒卷,天地崩塌般的幻象瞬间吞噬了他的感知。叶尘只觉神魂一轻,仿佛被抽离了躯壳,坠入一片无边无际的战场。
天是赤红的。
云如燃烧的尸布,垂落苍穹。大地龟裂,沟壑纵横,焦黑的土地上插满了断裂的战旗与残破的兵器。远处,一座通天巨树正在缓缓倾倒,枝干断裂之声如同远古巨兽的哀鸣——那是焚天树,传说中承载世界命脉的圣木。
风里全是血的味道。
还有……灰烬。
叶尘站在高坡之上,却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他只是一个旁观者,被迫目睹这场被掩埋万古的决战。
八道身影立于虚空,身披神袍,头戴冠冕,周身环绕着扭曲的法则锁链。他们的眼神冷漠、高傲,仿佛俯视蝼蚁。而在他们对面,仅有一人。
玄昭。
白衣依旧,长发飞扬,手中握着一柄由灰烬凝聚而成的长剑。他的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神性的平静。
“你们篡改天道,抹去历史,囚禁本源。”玄昭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时空,“今日,我以烬为名,讨还公道。”
“狂妄!”八神之首冷喝,“你不过是一缕残魂执念不散,竟敢挑战神序?本源之力岂是你能染指?”
话音未落,八人同时抬手,法则交织成网,一道金色锁链自天外垂落,直扑玄昭眉心!
那一瞬,叶尘几乎窒息。
他看见玄昭举剑斩断锁链,剑光所至,法则崩解;他看见玄昭以身为引,点燃自身神格,化作漫天火雨洒向八神;他更看见,在最后一刻,玄昭将手中长剑刺入自己胸膛,借由心头精血唤醒沉睡的本源水晶——
“我不死。”玄昭的声音响彻天地,“只要有人记得‘烬’,我就永远活着。”
轰隆!
天地色变。
那块与叶尘方才所见一模一样的水晶,从地底升起,悬浮半空。它内部跳动着纯净的光核,那是世界的本源,是万物诞生之初的源头。
可紧接着,八神联手结印,一道逆转乾坤的封印阵法成型!他们以伪神之躯强行剥离本源,将其封锁于记忆之海核心,再以谎言编织新天道,掩盖真相。
玄昭跪倒在地,身躯寸寸崩解,化为飞灰。
但在消散前,他望向远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那一眼,穿越万古,落在了此刻的叶尘身上。
“啊——!”叶尘猛地仰头嘶吼,哪怕这只是幻境,那份痛楚也真实得令人发狂。他双目充血,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却无法缓解灵魂深处的撕裂感。
就在这时,识海之中,烬心莲虚影猛然一震!
莲心绽放出柔和光芒,一圈圈涟漪扩散开来,将那些疯狂涌入的记忆碎片一一净化、安抚。灰烬之力在经脉中奔腾咆哮,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开始主动反噬幻境的影响。
“这不是过去……”叶尘喘息着,眼中渐渐恢复清明,“这是烙印在本源中的因果之痕!我看到的,不只是玄昭的陨落……更是‘烬’之一脉真正的起源!”
他闭上眼,任由灰烬之力流转全身,与神戒产生前所未有的共鸣。那一瞬间,他仿佛听见了无数亡魂的低语——那些被抹杀的名字,那些无声死去的觉醒者,那些曾与玄昭并肩作战却最终湮灭的存在……
他们的意志,汇聚成了这一股不灭的火焰。
“我还记得你们。”叶尘低声说道,声音坚定如铁,“所以我不会退。”
正当他准备挣脱幻境之际,一道熟悉的身影悄然浮现于焚天树残骸之下。
素衣如雪,长发披肩,眉目温柔似水。
苏璃。
她并未实体出现,而是一缕残存于本源裂隙中的神念投影,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执着地伫立在那里,望着叶尘的方向。
“你来了。”她轻声说,嘴角扬起一抹笑,“比我想象中快了一些。”
“苏璃……”叶尘喉咙发紧,想要迈步靠近,却发现双脚如同生根。
“别过来。”她摇头,“我现在只是记忆的回响,若你强行接触,只会让幻境吞噬你的神志。听我说,时间不多了。”
她抬起手,指向天空某处——那里,原本密不透风的法则穹顶,竟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缝。透过裂缝,隐约可见一点幽蓝星光闪烁。
“那是封印的裂隙。”苏璃凝声道,“八神虽强,但本源之力本不该被完全压制。每一次轮回重启,都会在天道上留下微小的破损。而你体内的灰烬之力,正是开启那道裂隙的钥匙。”
“你是说……我可以打破封印?”叶尘瞳孔微缩。
“不是现在。”她轻轻叹息,“你还未真正掌握‘烬’的本质。神戒赋予你权限,烬心莲护你神魂,但唯有当你能以己身承载本源之力而不崩毁时,才能撼动天道根基。”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去找‘烬渊’。那是所有灰烬归宿之地,也是玄昭当年最后藏匿传承之处。只有在那里,你才能完成真正的觉醒。”
“烬渊在哪?”叶尘急问。
可苏璃的身影已经开始淡化,她的声音也越来越轻:“顺着命运之线走……你会感应到它的召唤。记住,不要相信任何看似完美的结局……真正的光明,从来都诞生于最深的黑暗之中……”
话音未尽,她的身影彻底消散,只留下一缕清香萦绕鼻尖,像是烬心莲开时的气息。
“等等!”叶尘伸手欲抓,却只握住一片虚无。
幻境开始崩塌。
焚天树彻底倒塌,八神的身影化作黑雾消散,玄昭的最后一丝残影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湮灭。整个战场如沙画般碎裂,重新回归混沌。
而叶尘的意识,则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猛然拉回现实!
睁眼瞬间,他仍站在记忆之海核心,手掌依旧贴在那块世界本源水晶之上。
不同的是——
水晶内部的光核,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外溢出一丝极细的金色丝线!那不是纯粹的能量,而是蕴含着某种原始规则的本源之力!
“机会!”叶尘心中狂震。
他知道,刚才的一切并非单纯的幻象,而是本源对继承者的试炼。当他通过考验,展现出“记得”的信念与守护真相的决心时,封印便出现了松动!
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催动神戒,灰烬之力汹涌灌注掌心,形成一个微型旋涡,精准锁定那缕逸散的本源之力。
“给我——融入!”
一声低吼,他强行引导那一丝本源之力顺着手臂经脉逆行而上,直冲心脏!
剧痛!
仿佛有亿万根针同时刺入骨髓,又像全身血液都被点燃。他的皮肤开始泛起金纹,血管凸起如龙蛇游走,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识海中的烬心莲疯狂旋转,释放出全部护持之力,才勉强防止神魂崩溃。
但这还不够!
本源之力太过霸道,哪怕只是一丝,也足以让凡躯瞬间炸裂。叶尘咬牙坚持,调动神戒中储存的所有灰烬精华,将其化作缓冲屏障,一层层包裹住入侵的本源。
一分,一秒……
时间仿佛过去了千年。
终于,那一丝本源之力被成功压缩、炼化,最终沉入心脉深处,与他的血脉彻底融合!
刹那间,叶尘全身气息暴涨!
虽未突破境界,但他整个人的“质”已然蜕变。五感变得无比敏锐,竟能听见记忆长河奔流的声音;思维清晰如镜,过去种种细节自动串联成线;就连体内真气运转,也隐隐契合某种更高层次的韵律。
更重要的是——
他感受到了。
那条通往“烬渊”的命运之线,正在血脉中微微震颤,如同游子归乡前的心跳。
“原来如此……”叶尘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神戒光芒渐敛,却多了一道从未有过的暗金纹路,形似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
“我不是为了复仇而来,也不是为了变强。”
他缓缓握拳,眼中燃起不灭之焰。
“我是来终结这一切的人。”
记忆之海恢复平静,光点不再躁动,仿佛连这片被遗忘的领域也在默默注视着他。
他知道,自己已经拿到了开启最终篇章的钥匙。
真正的旅程,从此刻启程。
而前方等待他的,将是比焚天之战更加残酷的命运之战——
一场,足以改写世界规则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