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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庞大的鸟停在屋脊上。我站在那间房子的跟前,仰头远远地看着。有人打开了窗户,指点着像是在跟我说着什么。我努力想理解他的意思。但始终弄不明白,他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屋脊上的那只鸟又似乎并不像是鸟,它拍起了翅膀。像是蟋蟀在振翅,我正诧异着,它突然将弓着的双腿一蹬,瞬间便失去了踪影。天空阴沉沉的一片。我只跨了一步,便蹬上了屋脊,我在屋脊边的瓦楞里寻找,像是感觉刚才那只似鸟非鸟的动物,就躲在近前。但是,我又像是明明看见它蹬腿弹上了空中,我正疑惑着,却发现它在远远的地上爬着……

我仔细回忆梦中的境像,梦中停在屋脊上的,与其说是大鸟,倒不如说是蟋蟀。鸟拍扇着翅膀,必定是上下扇动,怎么可能高高地朝上掀起?只有蟋蟀在鸣叫声,才高高掀起它的双翅。其实,说蟋蟀鸣叫,它只是振动着双翅,双翅摩擦着发出了“瞿瞿”的鸣声,像蝉儿的鸣叫一样。蝉儿的鸣叫,只是蝉儿振动着它腹部像风琴一样的结构而发出的声音。

蟋蟀在小镇人的口语中被称作“财鸡”。我不知道这样的称谓源由何处?是不是源由它跟水缸边潮湿阴暗的角落里藏身的“灶鸡”有着同样壮硕的一对大腿?而这对大腿的形状又与鸡腿有些酷似?小镇人形容一对夫妇搭配吻合得恰到好处,常以“蟑螂配灶鸡,一对好夫妻”相戏,这多少含有一些贬意。

尽管是贬意,但是,躲在阴暗角落里闷声不响的“灶鸡”,有人还特意提出来拿另一种小动物来与之配对。而每天叫得震天价响的“财鸡”却无人献出这样的爱心,这实在是世道的不公了。尽管与“灶鸡”配对的绝对是“灶鸡”,而不可能是蟑螂;与蟑螂配对的绝对是蟑螂,而不可能是“灶鸡”。

抓“财鸡”,绝对是少年时的我最感兴趣的事情之一。为的是它那一份让人怦然心动鸣叫声;也为的是它好斗不息的品性。抓“财鸡”要有好的工具,和好的须草。取一根粗如儿臂的竹子,截取其中的一节。一端留着竹节,另一端不留。在竹子的中间直批出一条沟槽,以“财鸡”不能钻出为度。再在这一条沟槽上横锯出若干条等分的锯槽,作插硬纸片用,用以分割段与段之间的联系。

在野地里挑一根两杈或四杈细细长长的“财鸡”草。之所以选用的杈要成双,是为了批“财鸡”草时,正好将草杆对批。扯住草杈轻轻地将草杆对批开一寸光景,然后,折断草杆,先将一边的半爿草杆轻轻地往上推,直至折断的草杈脱离草杆;另半丬的草杆也依次操作。此时,“财鸡”草的折断处便会留下蓬松如丝状的引诱须了。

用引诱须逗引“财鸡”是最好的工具。引诱须一舔“财鸡”,“财鸡”便会撑开它那对大牙,怒火万丈地朝引诱须扑来。边撕咬着引诱须,边振翅而鸣。摆出一副威武雄壮的架势。在瓦罐独处的“财鸡”绝对是一匹雄霸天下的赳赳武夫。

虽然统一叫“瞿瞿”振翅而鸣的为“财鸡”,但“财鸡”的品类似乎很是繁多。在小镇的周围,从外形上看,有青头的“财鸡”;也有紫头的“财鸡”;更有扁头的“财鸡”。小镇的人把扁头的“财鸡”叫做“棺材板财鸡”。以为不吉利。说之所以这种“财鸡”的头扁,是被棺材板压扁了的缘故。说这种“财鸡”喜食死人的脑髓。这当然是胡说八道。试想,若真是棺材板将它的头压扁了,它焉有命在?

从翅下的特征看,有一点黄“财鸡”;有两点黄“财鸡”;还有三点黄“财鸡”。所谓的“黄”是指这种“财鸡”振翅而鸣时,掀起的翅下会出现一颗比菜籽还细的黄粒。小镇人说,翅下挂着三颗细微黄粒的“财鸡”打斗最厉害。依我看却未必。我曾将一只一点黄的“财鸡”和一只三点黄的“财鸡”同时放入斗“财鸡”的瓦罐中。分别用引诱须草逗它们时,都撑开八字大牙,朝引诱须扑来,一副张牙舞爪的架式。但两只“财鸡”低着头,八字大牙只一绞,三点黄的便落荒而逃。

从“财鸡”的牙口看,有“黄牙”;有“紫牙”;也有“红牙”。小镇人说,“红牙”的“财鸡”最善斗,说红牙的“财鸡”之所以牙会红,是故事中传说的“财鸡”与公鸡斗,最后“财鸡”一下子跳到了公鸡的鸡冠上,咬破了鸡冠,让公鸡痛昏在地时被鸡血染的。这种红牙的“财鸡”便是斗败了公鸡的那只“财鸡”的后代。

这种红牙“财鸡”最让我神往。因为,我捉来的好多“财鸡”,刚从竹筒里放出来,甫进瓦罐时只一跳,刚在罐外落地,便被一直不怀好意饲候在侧的母鸡啄食了。更不要说有公鸡在侧了。如果能捉到过这种红牙“财鸡”就好了,我倒要看看,还有哪只母鸡敢在我身侧心怀叵测地探头探脑!可惜,我从来也不曾捉到过这种红牙的“财鸡”,这是一直让我深感遗憾的事!

在镇北的蔬菜地里,是我捉“财鸡”的主战场。尤其是那一片毛豆地,到处是“财鸡”的“瞿瞿”声。只要钻进毛豆地,匍伏在地上,静静地等待着,“瞿瞿”声一传出,立马能分辨出,“财鸡”躲身在那一张贴地的黄叶下。

毛豆地里有许多落地的黄叶。黄叶落下后,被雨水一淋便实实在在地贴在了地面上。底下有“财鸡”的黄叶,周边必定有一个可供“财鸡”出入的小洞。有的小洞甚至干脆便出在黄叶的中间。只需将带来的竹筒口斜斜地对着洞口,拿出那引诱须探进小洞,轻轻地抖动,慢慢地回抽。洞中的“财鸡”便会追着那根引诱须,爬进竹筒。将竹筒口及时堵上,一只前须与尾刺双全的“财鸡”便诱捕到手了。

可惜,毛豆枝叶上的那种黑色毛毛虫实在太多了。初秋时,穿的衣服又少,常常会被蜇得东一片红,西一片红,让人疼痛难忍。实在手头没有了“财鸡”,才会钻毛豆地去担被蜇的风险。很多时候,我和我的玩伴们宁愿去“小五房”的屋后,翻那些碎瓦片。这些瓦片,应该是许多年来,房屋修漏时顺手丢下来的,日积月累,年复一年,这里成了碎瓦片的堆场了。

瓦片的堆场一长溜,紧贴着宅院的墙壁。小镇有一首儿歌这样唱着:“财鸡瞿瞿叫,小官心里要,翻开乱砖头,财鸡‘剥剥’跳,一跳跳到小官额角头,小官吓得跌了一个大跟斗。”大概唱的便是这里。这里看来历年来是捉“财鸡”的最佳之地了。

也是奇怪,这里的碎瓦片,今天统统翻了一遍,似乎已将藏身在此的“财鸡”捉尽了。明天再去翻,照样又有许多“财鸡”出没,似乎取之不尽,捉之不竭。也不知那么多的“财鸡”一夜之间是从哪儿钻出来的?碎瓦片的底下“财鸡”多,癞蛤蟆也多;“八脚”也多。有癞蛤蟆、“八脚”的地方,必定有“财鸡”。似乎癞蛤蟆、“八脚”与“财鸡”是一种共生互存的关系,这是让我常常百思难得其解的。

“八脚”是小镇人对蜈蚣的别称。大概是取其形象的叫法吧!癞蛤蟆不可怕,只是让人感觉丑陋和肮脏。“八脚”却让人害怕,油光闪亮的红色身躯,同样油光闪亮的青绿色头尾,许多的脚飞快地舞动,让人不寒而栗。

在碎瓦片堆里捉“财鸡”,我们往往采用打包围圈的办法。即先将一堆碎瓦片周围的瓦片逐一搬走,让中间的碎瓦片形成一个孤岛。然后,再悄悄一片一片地将“孤岛”上的碎瓦捡去。捡剩到最后的那十数片碎瓦片时,基本上能看见“财鸡”在瓦片下逃窜的身影了。这时候,千万不能操之过急,而应该仔细地分析,“财鸡”会藏身在哪片碎瓦下?它会从哪个方向窜出藏身地逃之夭夭?得将竹筒的口对准在哪个地方?在捡“孤岛”上的碎瓦片时,首先会碰到屁股上长着一根长长的硬刺的“财鸡”。

刚开始学捕捉“财鸡”时,我并不知道这种长硬长刺的“财鸡”不会叫也不会打斗。以为是“财鸡”必会打架。而且,它的样子似乎比没有长硬长刺的“财鸡”威武得多。光是那根硬硬的长刺便已很唬人了。比蜜蜂的那根尾刺厉害多了。

那知,捉来后,放在瓦罐中,不管我如何用引诱须去逗弄它,它始终不肯张开它的大牙。我看它个儿挺大的。丢了也可惜。便试着拿它去和玩伴们的“财鸡”斗。将它放入人家的瓦罐后。立即引来伙伴们的嘲笑,说:“带了根长刺怎么可以?”他们也不说清楚,可以斗的“财鸡”,并不是这种“财鸡”。

我以为是因为它长了根硬刺所以才不肯张开大牙;才不可以与玩伴们的“财鸡”打斗。将瓦罐捧回家后,我左思右想,想出了一个好办法:用剪刀将它的那根硬硬的长刺剪了。被剪了长刺后的“财鸡”急速在瓦罐里兜了几圈。然后趴在那儿一动不动。我以为这下它可以斗了。捧着瓦罐再去找玩伴。将它重新放入玩伴的瓦罐后,它仍是畏畏缩缩地不肯上前。

对方的那只“财鸡”被那根引诱须逗弄得张开大牙,不停地耍威风,不停地振翅鸣叫。但当它的两根触须与对方的两根触须刚一交会,对方那正张牙舞爪着的“财鸡”立即偃旗息鼓。玩伴不明白了,将眼睛凑近瓦罐细看,终于发现了我的秘密。在一旁围观的玩伴们个个笑得前俯后仰。我却被他们笑得莫名其妙。邀斗的对方,以为我是在故意捉弄他。气得伸手从瓦罐中捉住我的“财鸡”一甩,将它丢得老远,也不知一下子有没有将它摔死?这事后来一直被玩伴们当笑话讲,当我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后,自己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那天,我们打完了包围圈后,三个人正磨拳擦掌准备攻坚最后的“孤岛”。在打包围圈时,我们每个人都说自己看到一只紫头“财鸡”。在小镇,紫头“财鸡”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名贵品种了。能捕获一只紫头,这可是了不起的收获。我们的胃口因此被吊得高高的。在捡丢“孤岛”瓦块时,动作格外猛烈。

大概是我们弄出的声音实在太响了,引来了宅院后窗上飞出了一声叫骂。宅院高高的后墙上只有这么一扇后窗。我们正蹲在这扇后窗底下。骂声传来了,我们立即停下了吵吵嚷嚷的声音,又尽量将捡起的瓦块就近放在身后。但是,当“孤岛”越来越小时,我们的情绪又渐渐激动了起来。我们瞪大了双眼,不放过一丝“紫头”躲藏的蛛丝马迹。

瓦块丢往身后的“哗啦”声又渐渐响起。这时,从瓦堆中陆续钻出几只三刺的“财鸡”。一对癞蛤蟆驮着背趴在捡开的瓦片下朝我们眨眼。我们知道,三刺的“财鸡”逃出来了,又出现了癞蛤蟆而且是一对。那只“紫头”近了,而且,这只“紫头”肯定很大。

正当我们兴奋得脸通红,眼放光,眼见着没剩下几块瓦块的时候,冷不防一盆水从高高的窗户泼了下来。将我们三人从头到脚淋了个透。我们慌忙抬头朝上看,半个脸盆正收进窗口去。我们再低头看只剩下没几块瓦片的“孤岛”,也是稀湿地一片。那对癞蛤蟆仍趴着,蹲在“孤岛”边一动不动。我们抹去脸上的水渍,将手中的竹筒口对着瓦块的边侧,轻轻地翻起最后的那几块瓦片。一块又一块,我们内心的紧张一阵加一阵。但是,当我们翻去最后一块瓦片时,依然没见“紫头”的身影。不知这只让我们期盼已久的“紫头”,何时已在我们不留神的一瞬间逃之夭夭。

我们沮丧地不约而同跌坐在自己身后的瓦堆上。无言地彼此对望着,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一个同伴伸出脚,用脚尖去碰了碰那对仍趴着的癞蛤蟆。癞蛤蟆的身子朝下伏了伏,干脆闭上了眼睛,似是在告诉我们,此事与它无关。我们又低头看自己湿透了的衣服,抬头看头顶那扇依旧开着的窗。一个恶作剧的念头倏然闪现在我们的脑际。

我们也没有商量,三人同时一跃而起。那个用脚尖去拨癞蛤蟆的同伴顺手抓起了那对癞蛤蟆。我顺手抓了一块瓦片。我们顺着墙壁走去宅院的西门边。这座宅院西门对着的是一个很小的池塘,池塘边栽着密密麻麻的芦苇。西门与往常一样虚掩着。我们轻推那扇门,门无声开启了一条缝。我们依次从门缝里闪了进去。

宅院内的格局都差不多,一个内天井,阳光照得天井里亮光光一片。应该正在午休,院子里没有一丝人声。一架木梯直通通地靠着墙。我们知道,屋后的那扇窗是楼上的窗。于是蹑手蹑脚地爬上了楼梯。楼梯对着的是一条沿北墙的走廊。一户一户人家用壁板间隔开。我们蹑手蹑脚径直走出正对着窗户的那个房间。房间的木门紧闭着,我们不知道房间内的情状。我们趴在门缝上朝里看,门缝很细,什么也看不见。我们又沿着壁板找,终于在门的右侧壁板上,发现了一个树节掉下后出现的小洞。洞很小,而且低,我们只能躬着背才能闭上一只眼朝里瞄。

房间朝南,临窗一只桌子,桌子的左侧是一把椅子,桌子的右侧是一张大床。我们抢着朝里瞄。嘴里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同伴们瞄了一眼后,已是兴奋得脸通红。比划着要攀上壁板去。我抬头朝壁板的上方看,原来,壁板并没有碰到屋顶,上面还空着一大截。我弓身朝里瞄时,一个同伴已蹲下了身子,另一个同伴左手扶着壁板,右手举着那对癞蛤蟆,正尝试着踏上同伴的肩膀。

……此处略去152字

我身侧的同伴,双肩被各踩上一只脚,终于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但是,站直了身子,上面的同伴依旧不能攀住壁板的顶端。我只扭头朝他们瞟了一眼。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原本想轻声告诉他们我的新发现,我也懒得再开口了。当我又闭上一只眼,朝里瞄的时候,我看见一样什么东西,正朝伏着的那个人飞去。飞在了那个人赤着身子的背上。原来,我的同伴将手里的癞蛤蟆丢了进去。被丢进房间的那对驮着的癞蛤蟆一撞上那人的背脊,便分开了。伏着的那人背上被猛然一击,大吃一惊,惊叫了一声,滚落下床来,一只癞蛤蟆被那人带落在楼板上。癞蛤蟆在楼板上打了一个滚,尝试着爬了起来;另一只癞蛤蟆,却跌在了仰躺着的人胸口,仰躺着的人惊慌地半欠起身子,手舞脚蹬,尖声叫了起来。

我这才看清,那是个女的。滚落下床,坐在楼板上的人,正仰头看着屋顶,奇怪屋顶上怎么会有癞蛤蟆落下来,听到床上的人尖叫,猛地站起了身子,扑向床前。我看见他赤裸裸的后背,却看不到他的脸。更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能看出那是一个男的。看得出他也十分紧张。

房间内传出的几乎紧接着的两声尖叫,却吓坏了我的两个同伴。底下的那个正躬下身子,想让踩在他肩膀上的人下来。尖叫声让他吓得一哆嗦,脚一软,上面的那人跟着脚一滑,便从站着的肩膀上跌落了下来。“嘭”地一声,落在了楼板上,头撞在墙壁上。

房间内的动静,已让我看得十分紧张。身边的两个同伴又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吓得我手中捏着的瓦块,也掉在了地上。而且,随着两声尖叫声,原本静谧的宅院很快出现了人声。我来不及细想,赶紧直身,跨过躺在地上的同伴,飞快地朝楼梯口跑去。两个同伴一看我率先跑了,连忙爬了起来,朝楼梯口奔来。这座宅院的楼梯,着实比我家的楼梯平坦了许多。在我家很陡的楼梯上,我尚能跑出紧凑的下梯声,何况是这架平坦得多的楼梯,“蹬蹬蹬”地一串声响,我早已跃出院门外。

我的那两个同伴惨了,他们家中都没有楼梯,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平时从来不曾下过楼梯的人,怎么可能快步走得下来?我刚跃出院门,便听到身后的楼梯上传出了一连串滚落下来的声响。我哪里还能顾及他们?一出宅院西门,我便窜向门外池塘边的芦苇丛中。

我不敢往回家的路上跑,生怕人家循路追了来;也不敢朝北往蔬菜地里跑,那儿除了毛豆地里能藏身,其它一片空旷。能逃得到哪儿去?我刚在芦苇丛中藏下身。两个同伴也出了宅院的西门,他们朝南北两个方向看了看,哪里还有我的身影。他们也不敢往返家的路上跑,而是朝北朝那边毛豆地逃去。很快匍匐在了毛豆地的中央。

宅院的西门内终于跳出了一个男人。他赤着膊,只穿了一条短裤,趿着拖鞋。他出了门后,朝南看了看,又朝北看。然后,骂骂咧咧地朝北走去。大概是要到屋后去看了一眼,以为我们藏在捉“财鸡”的屋后呢。一忽儿,又骂骂咧咧地走了回来,又朝南看了一会,才骂骂咧咧地回进宅院去。

我躲在芦苇丛中,心中很是得意,觉得自己实在太有先见之明了。如此近的地方藏身,几乎就在人家的眼皮底下,人家才会粗心大意嘛。刚才,那个男人走出西门的那一幕我看得真真切切,他几乎对门口小池塘边连一眼都没有瞥。谁敢躲在他的鼻子底下呢!但是,我仍旧不敢贸然显身。谁知道他会不会藏在门后,正观察池塘这边有没有动静呢?

过了半晌,宅院的西门有人正常地进出了,我才若无其事地从芦苇丛中钻了出来。出来后,我不敢从宅院的西门走去北边的蔬菜地寻找那两个同伴。而是从池塘的西侧,绕过芦苇丛。从那条田塍上走去蔬菜地那边。走过那条荆条篱笆,我能看见那片毛豆地了,毛豆地上看不见人影。

我站在篱笆的底端边。我想,我站在这里,我的同伴如果藏在毛豆地里的话,他们应该能看见我了。只要看见我显身,他们肯定知道警报已解除了,他们自然会从毛豆地里钻出来。但是,我站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们就是不显身。

正当我以为他们并没有躲在毛豆地里,犹疑着想离开时。他们却一前一后,飞快地从毛豆地里爬出来。又飞快地朝我跑来。我们三人嘻嘻哈哈地抱作一团。他们两人却一边嘻嘻哈哈,一边龇牙咧嘴。我正疑惑,他们俩人怎么老是朝我扮鬼脸呢?朝他们的身上看,只见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色,显然,被毛豆地里的毛毛虫蛰了。不过,我的胳膊上也被芦苇叶划出了好几道渗血的道道。我问他们:“身上已被毛毛虫蛰成这个样子了,明明看见我已站在了这儿,为什么还老半天不出来?”

“谁知道你是不是被人家利用了想引我们出来呢?”丢癞蛤蟆的那个男孩笑道。

“嗳,你怎么会将癞蛤蟆丢进去了呢?”我并不在意他的话,笑说道。

“是他们害我们没有捉到那只‘紫头’”。男孩恨恨地说:

“你们怎么知道一定是他们泼的水”?我又问道。

“不是他们还能是谁?他们的门不是正对着那扇窗嘛。”男孩肯定地说道。

“嗳;你们说,刚才他们到底在床上干什么?”另一个男孩突然问道。“他们不就是在干那事嘛,我爹和我妈------”。丢癞蛤蟆的男孩抢着说道,但似乎又觉得自己说漏了嘴,急忙刹住了话头。

“干那事?干什么事?”我的心里犯起了嘀咕,随即想起了捉蜜蜂时,曾经见到过的那一幕,虽已隔了几年,却记忆犹新。我看抢话头的男孩脸已微红。大概觉得自己不该将话扯到自己的父母身上。便刹住了好奇心,不再顺着话题问下去。

“你的癞蛤蟆丢得真准”。我笑道“,正丢在那男的背上呢!”

“怪不得喊得这么响”,另一个男孩说道。

“丢在那男的背上后,癞蛤蟆便分开了,男人吓得滚下了床,一只癞蛤蟆也掉在了床前的地上。另一只癞蛤蟆落在了那女的肚子上,还爬呢!”我将瞄见的一幕详细说给他们听,“那男起先还以为癞蛤蟆是从屋顶掉下来的呢!光着屁股坐在地上了,还直朝房顶看。”

那丢癞蛤蟆的男孩则是一脸得意:“活该!我们捉‘财鸡’关他们什么事!又是骂人,又是泼水的!下次如果他们再泼水,我捉条蛇丢进去!”

我心想,如果真的弄条蛇进去,那女的会不会吓得光着身子逃出来?癞蛤蟆我只是不敢捉,她却被吓成这个样。蛇可是连我都怕得要命呢!

“你敢捉蛇吗?”我问道。

“怎么不敢”!那男孩挺了挺胸脯。

“哼,刚才吓成这样。”我故意不相信地摇了摇头,“摔了个四脚朝天呢!”

“呶,都是他呀!”那男孩指着另一个男孩,“我正准备下来,他却肩膀突然一歪,我哪里还能站得牢”。

“那女的叫得太吓人了”!另一个男孩咧着嘴,尴尬地笑道。

此后几天,我们谁也没有提再去那儿翻瓦块捉“财鸡”。但是,其它的男孩有没有去就不知道了。我们后来,改为在晚上拿着手电筒在街上捉。

小镇的“财鸡”无处不在。晚上的青石板街道旁,商铺的台阶下,弄堂的砖缝里,石埠高出水面的石缝中。我们蹑手蹑脚地在青石板街道上游逛,听到那个方向传来“财鸡”的叫声,揿亮手电筒,一路找去,必能找到它们躲藏的身影。

镇上的“财鸡”,叫声急邃而短促,不似镇北蔬菜地里的“财鸡”,叫声清亮而悠长。也不知这些“财鸡”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这些“财鸡”似乎也没有三刺的“财鸡”和癞蛤蟆相伴。但是,镇上的“财鸡”明显地比镇北蔬菜地里的“财鸡”个大,体形壮硕,不似蔬菜地里的“财鸡”小而精悍。尤其是肚子,总是一副大腹便便的样子。但是,镇上的“财鸡”很少有尾刺和前须双全的。在打斗时,也不似蔬菜地里的“财鸡”,急躁而好动,总是懒洋洋地张开大牙,低俯着脑袋,朝前抄来,一副雍容大度的模样。

在小镇上捉“财鸡”需要的是耐心。一听到“瞿瞿”的叫声,得放轻脚步,摸黑循声而行。到了叫声传出的跟前时,才邃然揿亮手电筒。“财鸡”总在石缝或砖缝中露着它们的脑袋。手电筒光柱射过去时,它们会下意识地朝里面缩回身子。只露两根前须在石缝口。此时,千万不可操之过急。你得将光柱对着它一动不动,它必以为朝它射去的光亮,并不会对它构成威胁。它又会慢慢地探出它的脑袋。在它的脑袋探出来之前,你得先将竹筒口压在缝隙上,然后,在它探出脑袋时,用引诱须轻轻地挑逗它,它会一路追着引诱须径直钻进竹筒。

我曾在镇上诱捕到一只体形庞大的“财鸡”,头大,呈黑色;体大,如“油鸡”。将它置于瓦罐中与其它“财鸡”斗,就像是关东大汉与侏儒斗。尚未开斗,便已知结果。但它似乎懒于打斗。常常它的大板牙只跟人家的小板牙一碰,还没有咬合,对方已落荒而逃。它也不发出胜利的“瞿瞿”声,只是将双腿以次朝后踢蹬一下,然后,用前爪依次揽过前须慢慢地舔舐一遍。它决不会追在人家的屁股后面不依不饶,甚至恶狠狠地将人家的大腿咬下。它很有大将风度。在它的身上,体现古代武士的那种仁者风范。

“油鸡”,比是蟋蟀的一种;体形大,双翅与“财鸡”无异,也像“财鸡”似地平铺在背,但翅尖重合。振翅声如风过门缝。不善斗。

老人告诉我,捕获的“财鸡”要喂辣椒,这样,它们打头时,才更凶狠。我不知道,这种说法有没有根据。正好我家的窗台上栽有一盆朝天椒,剪碎了喂这只大“财鸡”。它似乎确实很喜欢吃,咬住了一瓣红色,便不松口。但是;未几,它便弃了那瓣红色。两只大牙微张着,使劲摇了几下头,似乎有点吃不住朝天椒的那份辣。这一天,不管我怎样用引诱须逗引它,它就是再不肯张开它那对大牙。我自然不敢抱着瓦罐让它再去与玩伴们的“财鸡”打斗。怕它因此失了威势。

其实,在我的观察中,它似乎并不太喜欢吃辣椒;也不喜欢吃其它的“财鸡”喜欢吃的“财鸡”大腿。我们常将被打败了的“财鸡”大腿掰下,作为奖励,奖赏给胜利者。但它对这份奖赏似乎并不能领情。

也许是因为这样的奖赏,对于它来说,实在是太多了。它已没有了胃口。也许是因为它认为刚才的打斗,只是碰了一下大牙,并没有真正的将大牙咬合,算不上是真正的打斗。对方是慑于它的体形庞大,才落荒而逃的。对它而言,似乎有些胜之不武,对于这份奖赏,它受之有愧。它最喜欢吃的,应该是米饭。将一粒米饭丢在它跟前,一忽儿,它就能全部吃掉。

这只“财鸡”,我一直将它视如宝贝。眼见着深秋了,窗外的“瞿瞿”声越来越稀,越来越少。传来最多的是如“油鸡”叫声差不多的颤音。我得想办法,让这只“财鸡”安全过冬。如果,能让它活过冬天。那么,来年的初秋,它的体形不是比现在更加巨大吗?

我为自己的想法所激励着,赶紧取来瓦罐,将它关进竹筒中。在空着的瓦罐中铺上一层厚厚的湿泥,斜插着一根如拇指粗的竹管,将湿泥压实。然后,轻轻地拔出竹管。一个土中的洞孔便形成了。我又在洞孔中用细竹签敷上一层很薄的棉花。我想,人在冬天要穿上棉衣才不会被冻死,“财鸡”要过冬天,也必须在洞中敷上棉花才行。

将一切准备就绪后,我将关在竹筒中的“财鸡”重新放入瓦罐中。用引诱须将它往洞口那边赶。但它似乎并不领情,死活不肯钻进洞去。我被它气得没有了办法。只得将瓦罐塞入一只垫着破棉絮的纸板箱中。瓦罐的盖子上本身有着透气孔,我不必担心,它会被闷死。为了给它保暖;我又在瓦罐上盖上破棉絮。将纸板箱塞进我的床下。每天,我吃完饭后,必带几粒米饭喂它。

开始的几天,虽然不见它钻入洞中,但投入的米饭,还能常常见少。后来,瓦罐中终于不见了它的踪影,我心中一阵狂喜:它终于钻进洞了!我将米饭撒在洞口,希望它不用出洞便能吃到米饭。但是,撒在洞口的米饭却再不见少。虽然再不见少,但我依旧天天将剩的米饭捡去,换上新鲜的米饭。

很快,几个月过去了。春天的太阳暖融融地晒在窗台上。我将纸板箱端上了窗台,掀开破棉絮,让阳光直接照在瓦罐上。当瓦罐上有了一些微热后,我才掀开罐盖。我终于没有能按捺住好奇心,我太想看一看洞中的“财鸡”怎么样了。我伸手轻轻地去扯露在洞口的棉花。棉花被我整卷地扯了出来。那只“财鸡”裹在棉卷的中心,早已干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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