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澜,你都没看细节!”
他再次把协议递给她,哪怕是多看几眼嘛!
林清澜面无表情,“没必要。”
“傅总,这封协议是谁起草的?我建议,法务部下周组织全员培训。”
她根本不管他瞬间黑下来的脸,开始逐条分析这份协议漏洞:
“第三条,负责甲方的一切私人事务。范围无限宽泛,属无效条款。”
“第五条,无条件服从甲方一切合理指令。此条款排除了乙方的合法权益,同样无效。”
“再次,关于薪资结构……”
“够了。”
傅靳焱截断她的话,声音发闷。
他抽回那份被批得千疮百孔的协议,揉了揉眉心。
“林清澜,”
他抬眼,眸色深得像夜:
“你明知道……我真正想写进条款里的,不是这些。”
林清澜面色不变,微微颔首:“我理解您的意思,傅总。”
“但理解不等于接受。”
她上下打量他一下,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您该不会以为,谁递来的橄榄枝,我都得接吧?”
傅靳焱被她那目光刺得脊背一僵。
“昨天您问我觉得您怎么样。”
他直觉她后面没什么好话。
果然她向前半步,“作为上司,您的决策效率值得认可。但作为男人——”
她顿了一秒,竟轻轻笑了一声:
“您和这份合同一样,漏洞多到我不知从何改起。”
傅靳焱呼吸一滞。
“作为您的法务秘书,”
她已经退回了安全距离,语气恢复专业:
“如果您确实有聘用私人助理的需求,我可以提供标准合同范本。至于这份——”
她眼神轻飘飘的:
“建议直接撕掉。毕竟内容违法,留着反而容易成为诉讼证据。”
傅靳焱捏着文件的指节颤抖,胸口那股气堵得他太阳穴直跳。
“我就这么让你嫌弃?!”
他几乎是在低吼,偏头痛都被气得更厉害了。
林清澜沉默地看了他两秒,那眼神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傅靳焱彻底崩溃的举动。
只见她从容地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轻轻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清晰地传出他刚才的声音:
【签了它。负责处理我的一切私人事务……】
【……我真正想写进条款里的,】
播放到此为止。
林清澜按停,冷静地开口:
“傅总,您刚才以高薪利诱下属从事范围不明的私人事务,已涉嫌构成职场软性胁迫和潜在的性骚扰。”
“这段录音将与昨晚的录音一并存档。如果您坚持,我将不得不考虑向工会及劳动监察部门反映情况。”
她将录音笔收回口袋,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为您好的诚恳。
“看来您目前情绪仍不稳定,我会再次为您预约顾医生。”
傅靳焱:“……”
他彻底僵在了椅子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胃部抽搐着抗议,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看着她冷静地收起平板,微微躬身:
“如果没其他事,我先去忙了,傅总。”
然后,她就像完成了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汇报一样,转身步伐稳健地离开了总裁办公室,并轻轻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傅靳焱死死盯着桌上那份如同废纸一样的天价协议。
感觉自己作为男人?
从未如此失败、如此憋屈、如此……像个法盲!
“啊!”
他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吼,猛地抓起桌上那份装帧精美的协议,双手用力。
“嘶啦——”
厚实的纸张被粗暴地撕裂开来,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像是还不解气,又将撕成两半的协议叠在一起,再次狠狠撕扯。
碎片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光洁的桌面上和他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手上。
他傅靳焱,竟然被自己秘书嫌弃的彻底?!
男人的自尊,碎成了渣。
“砰!”
他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笔筒和显示器都跳了一下。
胃部因这剧烈的动作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弯下腰,冷汗瞬间浸湿了额角。
几分钟后,内部通话器还是如期响起。
里面传来林清澜那一如既往平静无波、此刻听起来却格外刺耳的声音:
“傅总,已为您预约一小时后看诊。”
“另外,法务部标准版的《劳动合同》及《保密协议》模板已发送至您的邮箱,请注意查收。”
傅靳焱差点一口老血喷在屏幕上,胃疼和头疼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窒息。
他猛地按掉通话器,胸口剧烈起伏,看着满桌的碎纸片,感觉自己像个演独角戏的小丑。
团团在识海里疯狂打滚。
【主人,杀人诛心啊!他还真撕了,无能狂怒,还收到模板了。您是真的狠!傅总的血压要爆表了!】
而傅靳焱,这位刚刚亲手撕毁了耻辱证明的暴躁霸总,此刻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妈的!
顾斯年!!
出的什么馊主意!!!
办公室内一片狼藉,纸屑纷飞,傅靳焱捂着抽痛的胃,脸色苍白地靠在椅背上,太阳穴突突直跳,感觉自己快要原地去世。
“叩叩叩——”
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傅靳焱有气无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滚进。”
门被推开,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罪魁祸首之一。
医生顾斯年。
他脸上还带着点看热闹的笑意,显然是早就在附近等着,特意赶来的。
“哟,我们傅总这是进行完行为艺术了?”
顾斯年踢开办公室内碎落一地的碎纸片,优哉游哉地走到办公桌前,打量着傅靳焱那副惨状。
“看来战况激烈啊?”
“怎么,那位林秘书没被你的天价协议拿下?”
哪壶不开提哪壶!
傅靳焱猛地抬头,眼神如果能化成刀,顾斯年已经被片成涮羊肉了:
“顾、斯、年!你出的好主意!”
他抓起一把桌上残留的纸屑就想砸过去,却因为胃部抽搐而动作变形,显得更加狼狈。
顾斯年忍俊不禁,正要再调侃几句,办公室的门又一次被敲响了。
“叩叩叩——”
这次的声音,平稳、冷静,带着一种让傅靳焱瞬间头皮发麻的熟悉感。
傅靳焱和顾斯年同时一僵。
“进。”
傅靳焱的声音几乎带上了点自暴自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