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杜拉尼表明身份,天空中卡塞尔学院的直升机如同威严的审判者般悬停时,风衣男子——罗恩脸上的职业假笑如同遇热的蜡像般迅速融化、消失。
他知道,精心伪装的戏码已经演不下去了。
“咔哒、咔哒、咔哒——”
一连串清脆而冰冷的金属撞击声响起。
他带来的吉普车上,瞬间涌出更多全副武装的人员,动作整齐划一,手中突击步枪的枪栓被猛地拉动,黑洞洞的枪口带着森然的杀气,齐齐对准了叶安等人所在的方向。
几乎在同一时间,刚刚索降落地的杜拉尼和他的队员们也反应极快,战术动作娴熟,迅速寻找掩体或就地卧倒,手中的各式枪械同样上膛,毫不示弱地指向对方。
双方剑拔弩张,紧张的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任何一点火星都可能引发致命的冲突。
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中,叶安却像是置身事外的观众。
他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对方那些装备精良、战术动作专业的武装人员,然后才将目光重新投向脸色阴沉的罗恩,嘴角挂着那抹标志性的、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
“说说吧,你们是谁?”
他是真有点好奇,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牛鬼蛇神,手笔不小,还敢直接对密党的校董下手。
罗恩深吸一口气,似乎调整了一下情绪。
他并没有回答叶安的问题,反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风衣领口,对着叶安微微躬身,行了一个略显夸张却带着某种古老韵味的礼,语气也变得正式而倨傲起来:
“叶安先生,您好。隆重的向您自我介绍,我叫罗恩。”
他直起身,目光平视叶安,带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至于我们是谁……只要您愿意跟我们走一趟,自然会知晓。那将是一个远超您想象的世界。”
“哦?”
叶安挑眉,笑容更盛。
“我在想,如果我拒绝的话,你会怎么办?”
“哈哈哈哈!”
罗恩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发出一阵略显张扬的笑声,他摇了摇头,用一副“我为你好”的语气说道:
“叶先生,我奉劝您还是不要拒绝。这样对大家都好,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伤亡。”
他说话时,下巴微抬,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仿佛叶安等人的命运已经在他手中。
轮到叶安发笑了,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清朗却带着刺骨的嘲讽:
“不是,哥们儿,你们这接人的方式,一点诚意都没有啊?又是F-22又是武装包围的,我怎么敢跟你走?”
他摊了摊手,一脸“你很搞笑”的表情。
在场的双方人员都屏息凝神,看着这两位主角在你一句我一句地交锋,无形的气场在两人之间碰撞。
无论是罗恩的手下还是杜拉尼带来的专员,都明白,这场对话的走向,将决定接下来是血流成河还是风平浪静。
“既然如此……”
罗恩脸上的无奈表情装得惟妙惟肖,仿佛极不情愿动用武力,但他下意识舔舐嘴唇的动作,却暴露了他内心深处对战斗的渴望和兴奋。
“那我就只能用武力来‘请’您了。”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住叶安,战意开始升腾:
“说实话,我还蛮期待与您交手的。毕竟,您是在针对初代种的行动中做出过‘杰出贡献’的人。情报显示,您能正面抗衡初代种一击……叶先生的实力,想必非常强大。”
他这话一出,现场出现了一瞬间的诡异寂静。
杜拉尼和他带来的卡塞尔专员们,连同楚子航,都用一种混合着惊讶、疑惑,最终化为“看傻子”般的眼神盯着罗恩。
杜拉尼更是忍不住,直接开口,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不知道是叶校董只身一人,在正面战斗中斩杀了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吗?”
罗恩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绝伦的笑话,爆发出更加夸张的大笑:
“哈哈哈哈!斩杀龙王?你们还真信了这种鬼话?!”
他止住笑,脸上带着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讥讽,指着叶安对众人说道:
“让我来告诉你们真相吧!是叶安勉强拖住了康斯坦丁,然后康斯坦丁被密党的暴风鱼雷重创,最后才由狙击手用贤者之石子弹完成击杀!”
“什么单杀龙王,不过是包装出来骗你们这些底层专员、用来塑造英雄人设的谎言罢了!”
“噗嗤——”
他话音刚落,叶安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了声,而且越笑越大声,仿佛听到了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
“哈哈哈哈!”
罗恩的眉头紧紧皱起,脸色变得难看。
眼前的场景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叶安被当众“揭穿”,不应该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吗?
这些卡塞尔的专员听到“真相”,不应该震惊、动摇吗?
为什么他们都是一副看小丑表演的表情,而叶安本人更是笑得如此畅快?
“你笑什么?!”
罗恩的声音带着一丝被轻视的恼怒。
叶安止住笑声,但眼中的笑意丝毫未减,他摇了摇头,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对着众人,更像是自言自语地解释道:
“有意思,真有意思。看来对于广大混血种来说,我叶安是单枪匹马宰了康斯坦丁的英雄……”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步向前走去,目光始终锁定在罗恩脸上。
“但是,在某些人内部的秘密报告里,却是我‘牵制’,康斯坦丁被‘贤者之石击杀’……”
他步伐不停,语气玩味,已经走到了罗恩的面前。
在罗恩有些僵硬和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叶安伸出手,带着几分轻佻,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发出清脆的响声:
“看来……‘某些人’里面,有你们的人啊。而且,地位不低,能接触到这种层面的‘内部报告’。”
罗恩瞳孔骤缩,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他猛地向后撤步,与叶安拉开距离,额头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对方不仅实力成谜,心思竟然也如此敏锐!
“但你们知道吗?”
叶安收起拍脸的手,脸上的笑容依旧,眼神却骤然变得锐利如刀,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
“那份用来糊弄外人的报告是假的。我,真的,正面击杀了康斯坦丁哦。”
就在这时,罗恩隐藏在耳中的微型通讯器里,传来一个急促而冰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惶:
“撤退!罗恩!立刻撤退!情报严重有误!重复,情报严重有误!叶安的实力远超预估!他有极高概率确实拥有独立斩杀初代种的战力!立刻撤退!”
罗恩听着耳机里的指令,看着眼前气定神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叶安,又感受着对方身上那如同深渊般不可测的气息,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喉咙有些发干,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对着通讯器低声道:
“我恐怕……撤不了了。”
他旁边几名不明所以的武装人员见情况不对,紧张之下,下意识地就要抬起枪口对准叶安!
然而,还没等他们扣动扳机——
“哒哒哒哒哒——!”
一阵精准而短促的点射声响起!
只见楚子航不知何时已经从一个卡塞尔专员手中接过了一支突击步枪,如同最顶级的杀戮机器,枪口喷吐出致命的火舌。
那几名试图攻击叶安的武装人员应声倒地,眉心和心脏位置精准地出现了弹孔。
与此同时,另外几个方向射向叶安的零星子弹,却见叶安如同未卜先知,身体只是微微晃动了几下,或是侧头,或是挪步,那些子弹便以毫厘之差擦着他的衣角飞过,连他的衣角都没能碰到!
叶安仿佛根本没在意那些射向自己的子弹,他的目光依旧落在罗恩身上,如同猫捉老鼠:
“现在,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说出你背后的人。”
罗恩脸上的冷汗奇迹般地止住了。
他忽然像是放弃了挣扎,整个人反而放松了下来,甚至露出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刚才的惊慌失措仿佛只是演技。
“能让我……抽支烟吗?”
他问道,语气平静得出奇。
叶安眯了眯眼,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罗恩慢条斯理地从风衣内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金属烟盒,取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
然后,他拿出了那个同样精致的银质打火机。
“咔哒!”
打火机燃起一簇幽蓝色的火苗。罗恩将烟凑近火苗,狠狠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决绝而疯狂。
就在烟雾吐出的瞬间,他握着打火机的手拇指,猛地按下了打火机底部一个极其隐蔽的按钮!
“咔嚓!”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打火机的侧面猛地弹出一截闪烁着诡异寒光的金属针头!
罗恩毫不犹豫,反手就将这针头狠狠地扎向自己的左胸口!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出乎意料!
叶安虽然一直戒备,但也没料到对方会用这种方式自残,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
“呃啊啊啊啊——!!!”
针剂注入的瞬间,罗恩发出了绝非人类能发出的、凄厉到无法形容的嚎叫声!
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挣扎和某种东西被强行撕裂的怪响,听得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叶安嫌弃地捂了捂耳朵:“我靠,没耳听!”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罗恩的身体发生了恐怖的变化!
他的身高开始不受控制地拔高,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作响声,一根根惨白色的骨刺猛地从他背部、肩肘等部位破体而出,瞬间将他那件昂贵的风衣撕裂成碎片!
他的皮肤表面迅速覆盖上一层暗沉、坚硬的鳞片,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双手扭曲变形,指甲暴涨,化为了闪烁着寒光的、如同龙类般的利爪!
短短几秒钟,一个还算英俊的人类,就变成了一个身高超过两米五、浑身覆盖骨刺与鳞片、散发着暴戾与混乱气息的怪物!
叶安指着完成变身的罗恩,扭头看向身旁依旧冷静观察的楚子航,语气带着点新奇:
“楚兄,这就是教科书上说的死侍吗?看起来挺唬人啊。”
楚子航凝重地点了点头,黄金瞳中倒映着那怪物的身影:
“看起来是,但通常的死侍化是缓慢且不可逆的精神堕落过程,他这种……是借助了某种药物或炼金技术强行催发的。”
“副作用极大,他应该已经彻底失去了人类的心智和意识,只剩下杀戮本能。”
然而,就在楚子航话音刚落的瞬间,那个怪物——或者说残存着些许罗恩意识的怪物,竟然开口了!
声音嘶哑、扭曲,如同砂纸摩擦,断断续续,却依旧能分辨出是罗恩的声线:
“叶……叶安……让……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吧……”
“诶呀我草!”
叶安夸张地后退半步,指着怪物对楚子航说。
“这玩意竟然还能说话?还保留了点意识?这技术可以啊!”
楚子航的眉头皱得更紧,语气更加严肃:
“看来,这个神秘组织的生物改造技术,比我们之前预想的还要先进和诡异。他们似乎在尝试可控的、或者保留部分意识的死侍化改造。”
场中,彻底化为半龙半人怪物的罗恩,那双原本属于人类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疯狂与浑浊。
他低吼着,将充满毁灭欲望的目光,牢牢锁定了依旧谈笑风生的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