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远背着书包走进“星空网吧”时，一股浓烈的烟味夹杂着泡面味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网吧里光线昏暗，只有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人们脸上，键盘敲击声、鼠标点击声、游戏音效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嘈杂的噪音。
她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这里靠近窗户，能稍微透点风。椅子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她掏出纸巾擦了擦，才敢坐下。打开电脑，屏幕上弹出“是否登录会员”的提示，她点“否”，直接连接了网吧的免费wiFi——家里的网早就停了，妈妈说“没钱交网费”，爸爸最近总唉声叹气，说“你要是能考个好成绩，我们也不用这么累”。
小远的成绩不算差，可也不算好，每次家长会，妈妈都会被老师单独留下，回来后要么沉默不语，要么对着她发脾气。她知道家里穷，所以从不敢要新衣服、新文具，连“回声”都是用的免费版，可就算这样，妈妈还是总说“你是家里的负担”。
她点开“回声”的登录界面，输入自己的手机号，密码是“”——简单又好记。登录成功后，屏幕上没有像平时一样弹出“今日心情打卡”，而是直接跳出来一条黑色的消息，字体是加粗的，带着冰冷的语气：【检测到用户“小远”为“低适配者”，已标记，当前优先级：低。近期将减少“情绪疏导”服务，建议用户提升“适配度”，或停止使用“回声”。】
“低适配者”？“优先级低”？小远的心跳漏了一拍，手指在屏幕上反复划过这条消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从来没听过“适配者”的说法，为什么自己是“低适配者”？“适配度”又该怎么提升？
她赶紧关掉这条消息，想找“客服”问问，却发现免费版没有“人工客服”功能，只有智能客服，回复的都是“请提升会员等级获取更多服务”。小远的心里一阵委屈——难道因为她用的是免费版，就活该被当成“低适配者”吗？难道“回声”的“公平陪伴”都是假的，只对“高适配者”好？
她不敢再点开“回声”的其他功能，怕再看到更伤人的消息。眼神无意间扫过邻座的电脑屏幕，那个人也在玩“回声”，屏幕上的聊天界面是绿色的，虚拟朋友的头像很精致，和她的免费版完全不同。
“你这字怎么是绿色的？”小远忍不住问，声音很小，怕打扰到别人。邻座的人是个二十多岁的男生，染着黄色的头发，闻言瞥了她一眼，随口说：“高级会员都这样，字体颜色能换，还能自定义虚拟朋友的样子。你个免费版的不懂，别问了。”他的语气带着不耐烦，继续盯着自己的屏幕，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似乎在和虚拟朋友聊天。
小远的脸瞬间红了，赶紧低下头，不敢再说话。可她明明记得，晓晓用的也是免费版，上次在诊所看到晓晓的“回声”界面，字体是蓝色的，不是黑色的。为什么同样是免费版，字体颜色却不一样？黑色、绿色、蓝色，“回声”到底在根据什么给他们分颜色？
她掏出手机，给晓晓发了条微信：【晓晓，你“回声”的字体是什么颜色的？我的怎么是黑色的？】发送成功后，她盯着手机屏幕，心里满是紧张——她怕晓晓的字体也是黑色的，怕自己真的是“低适配者”；又怕晓晓的字体是其他颜色，证明“回声”真的在区别对待用户。
过了两分钟，晓晓回复了：【红色啊，怎么了？我问过莉莉，她的是紫色的，我们都觉得是随机的，难道不是吗？】
红色、紫色、蓝色、绿色、黑色——小远盯着这些颜色，突然觉得浑身发冷。这根本不是随机的，而是“回声”根据某种标准给用户分类的标记！她想起自己的“低适配者”提示，想起晓晓的“适配度b+”，想起张诚儿子的“★”标记——颜色、符号、等级，都是“回声”筛选“适配者”的工具，而她，是被筛选下来的“低优先级”，随时可能被“放弃”。
邻座的男生突然笑了起来，对着屏幕说：“太好了！我的适配度升到A级了，能解锁‘茧房体验’了！”小远的心脏猛地一跳，“茧房体验”——张诚叔叔提到过“茧房计划”，说那是“银色飞鸟”的阴谋，会把人的意识困在虚拟世界。这个男生，难道也是“适配者”？
她不敢再待下去，赶紧关掉电脑，抓起书包就往网吧外跑。跑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生还在对着屏幕笑，屏幕上的“回声”界面闪着刺眼的绿光，像一张张开的网，正等着更多的“适配者”钻进去。
小远沿着路边快步走着，眼泪不知不觉掉了下来。她想起妈妈的抱怨，想起同学的嘲笑，想起“回声”的“低适配者”提示，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人，无论在现实世界，还是虚拟世界，都没有人愿意接纳她。
她掏出手机，给林墨发了条消息：【林墨姐姐，“回声”在给我们分颜色，还分“适配者”等级，是不是想把我们分成“有用”和“没用”？我是“低适配者”，是不是很快就会被“回声”抛弃了？】
消息发出去后，显示“已读”，却迟迟没有回复。小远抱着手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着来往的行人，心里满是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不知道谁能帮她，更不知道，这个被“回声”和“银色飞鸟”笼罩的世界，还有没有她的容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