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如同轻纱，笼罩着王都百里外的一座无名小镇。
凌逍坐在一家早点铺子最角落的位置，身上套着一件毫不起眼的灰色粗布麻衣，头上戴着个破旧斗笠，将大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之下。
他面前摆着一碗清可见底的稀粥，两个硬邦邦的馒头，但他吃得却很慢，耳朵如同最灵敏的雷达，捕捉着周围食客们所有的交谈声。
“听说了吗？前几天王都出大事了！”一个行商打扮的汉子压低声音，对着同伴说道。
“可不是嘛！皇城庆典上，连七王爷都被惊动了！据说是有胆大包天的贼人，潜入了皇家秘库！”同伴立刻接口，脸上带着分享秘闻的兴奋。
凌逍端起碗，假意喝粥，动作自然无比，心神却已完全集中过去。
“何止是潜入！我有个远房表亲在禁卫军当差，听说那贼子不仅进去了，还……还偷了件了不得的宝贝！”行商汉子声音压得更低，还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
“什么宝贝？”
“据说是……是镇国玉玺！”那汉子煞有介事地说道。
凌逍闻言，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差点被嘴里的粥呛到。好家伙，这传言真是越传越离谱，九龙杯愣是传成了传国玉玺。不过这样也好，消息越混乱，对他的真实追查反而越有利。
“我的天！这贼子怕不是有三头六臂？后来怎么样了？抓到了吗？”同伴惊呼。
“抓？上哪抓去！”行商汉子一拍大腿，“听说那贼子手段通天，在几位金丹供奉的眼皮子底下，把那宝贝偷走之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还了回去！你们说邪门不邪门？”
“还回去了？那还闹这么大动静？”
“这你就不懂了！皇家的脸面啊！东西是还回去了，可这脸也丢尽了！现在王都四处戒严，进出都要严查，据说陛下龙颜大怒，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揪出这个无法无天的狂徒！”
另一个茶客插嘴道：“我听到的版本可不是这样。我听说是七王爷龙傲暗中策划了一切，想嫁祸给太子爷，结果玩脱了手，那宝贝自己长腿跑回去的……”
“嘘！慎言！慎言！王爷的事也是我们能议论的？”旁边立刻有人紧张地制止。
凌逍默默放下碗，心中冷笑。果然如他所料，王都这潭水被他彻底搅浑了。官方要抓他挽回颜面，七王爷龙傲恐怕更想把他揪出来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愤，顺便洗清自己的嫌疑。他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黑白两道”通缉要犯。
他摸了摸怀里，那里只剩下最后几块下品灵石。之前为了逃离王都，打点关系，购买这身行头，几乎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而一想到脑海中那沉甸甸的债务，他就感觉一阵窒息。
【当前总债务：2000块标准下品灵石。】
这串冰冷的数字，如同悬在他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就在这时，那熟悉的、毫无感情的电子提示音，如同催命符一般，在他脑海中准时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长期处于低烈度逃亡状态，且无积极还款意向。为促进债务良性循环，现发布强制性高额还款任务。】
凌逍心中猛地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这坑爹系统，每次在他稍微喘口气的时候，就会跳出来给他找麻烦！
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淡蓝色光幕在眼前展开：
【任务名称：妖域寻踪】
【任务要求：前往万妖山脉深处，获取‘三眼灵狐的尾毛’三根，或‘黑风熊族的百兽蜜酿’一坛。】
【任务期限：三十日。】
【任务奖励：债务减免 500 下品灵石。】
【任务失败惩罚：随机剥夺宿主一种感官（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三十日，并债务利息上浮50%。】
凌逍看着任务描述，眼皮狂跳。
万妖山脉！那可是人族修士的禁区！里面妖族部落林立，强者如云，且对人族极为排斥。别说他一个刚刚筑基的小修士，就是金丹期的高手，等闲也不敢深入其中。
三眼灵狐？黑风熊族？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主。去偷它们的尾毛和蜜酿？这跟老虎嘴里拔牙、龙王头上摘珠有什么区别？
“系统，你这是把我往死里逼啊！”凌逍在心中哀嚎，“我现在是通缉犯，身无分文，你还让我去妖族的地盘搞事情？能不能给条活路？”
【叮！系统秉承公平公正原则，所有任务均在宿主能力范围之内，或存在理论完成可能性。请宿主积极面对，努力还款。逃避，可耻且无用。】
系统的回应冰冷而机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理论完成可能性？我看是理论死亡可能性更大吧！”凌逍吐槽道，“还有，这惩罚是不是太狠了点？剥夺感官？利息上浮？你这是高利贷吧！”
【叮！‘乾坤一掷’，童叟无欺。宿主当初选择借贷，便应知晓今日之果。请尽快规划路线，踏上还款之旅。】
光幕闪烁了一下，缓缓消失，只留下那令人绝望的任务信息和债务数字。
凌逍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抱怨解决不了问题，这系统就是个莫得感情的“债主”，跟它讲人情无异于对牛弹琴。
眼下形势比人强，他别无选择。留在人族地界，迟早会被王都的势力揪出来。而万妖山脉虽然危险，但地域广袤，势力错综复杂，反而是个不错的藏身之所。更何况，任务奖励的500灵石债务减免，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罢了，富贵险中求……不，是债务险中还！”凌逍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他将最后一点粥喝完，把硬馒头揣进怀里，丢下几枚铜钱，压低斗笠，起身离开了早点铺子。
他需要尽快弄到一份详细的地图，以及足够在荒野中生存的物资。而这一切，都需要钱。
他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储物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看来，在前往万妖山脉之前，他还得先在这边境小镇上，想办法“搞点钱”了。
凌逍在小镇狭窄而肮脏的街道上穿行，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这里是边境三不管地带，龙蛇混杂，既有逃犯佣兵，也有走私商贩，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混乱和危险的气息。
他来到小镇唯一的集市，这里人声鼎沸，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售卖的东西也五花八门，从普通的药材兽皮，到来历不明的兵器铠甲，甚至还有一些低阶的妖兽材料。
凌逍的目标很明确——搞钱。他身无长物，唯一能依仗的，就是脑子和那坑爹的系统。
他走到一个售卖低级符箓的摊位前，摊主是个眼神精明的瘦小汉子。
“老板，你这些‘火焰符’怎么卖？”凌逍沙哑着嗓子问道。
“五块下品灵石一张，童叟无欺！”摊主热情地招呼。
凌逍拿起一张，假装仔细端详，实则意念已经沉入脑海。
“系统，借贷一张‘完美品质·火焰符’需要多少代价？”
【叮！可借贷‘完美品质·火焰符’一张。借贷代价：10下品灵石，需在十二时辰内归还本金及利息共计12块下品灵石。】
凌逍心中迅速计算。用12块灵石的代价，换取一张足以媲美甚至超越摊位上所有火焰符的完美符箓，再转手卖掉……这生意，似乎做得！
“借贷！”他心中默念。
【叮！借贷成功！‘完美品质·火焰符’已发放至宿主储物袋。当前总债务：2012块标准下品灵石。】
一股微不可查的灵力波动，一张材质明显更佳、符文更加玄奥复杂的赤红色符箓，出现在了他空荡荡的储物袋角落。
凌逍心中一定，将符箓拿到摊主面前，故作高深地说道：“老板，你看看我这张符，品质如何？能值多少？”
那摊主接过符箓，初时还不甚在意，但当他感受到符箓上精纯而稳定的火系灵力，以及那近乎完美的符文勾勒时，脸色顿时变了。
“这……这是上品火焰符？不，这灵力凝练程度，几乎接近完美了！”摊主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凌逍，“这位客人，您这符……从何而来？”
“祖传的，就剩这一张了，急用钱。”凌逍言简意赅，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落魄和不耐。
摊主眼珠转了转，显然动了心思。这种品质的符箓，在这边境小镇可是稀罕物，转手卖给那些需要进山冒险的佣兵或者修士，价格至少能翻两番！
“客人，您看……三十块下品灵石如何？”摊主试探着报出一个价格。
凌逍心中冷笑，这奸商，真当他是冤大头。他作势要收回符箓：“五十，少一块不卖。隔壁‘百宝阁’的掌柜应该会感兴趣。”
“别别别！客人留步！”摊主连忙拉住他，一脸肉痛，“四十！四十块灵石！这已经是我能出的最高价了！”
凌逍装作犹豫了一下，最终“勉强”点头：“成交。”
揣着刚刚到手的四十块下品灵石，凌逍心中稍稍安定。他如法炮制，又换了个摊位，再次借贷了一张“锐金符”，卖出了三十五块灵石。
手里有了七十五块灵石的“启动资金”，凌逍没有再继续这种操作。频繁拿出高品质符箓太引人注目，而且借贷利息也在不断累积，必须适可而止。
他用这些灵石，迅速采购了一份较为详细的万妖山脉外围地图，大量的干粮和清水，一些疗伤、解毒的普通丹药，以及几套更利于在丛林中行动的衣物。
当他将最后一块灵石花出去，换成一包沉甸甸的物资时，天色已经渐近黄昏。
凌逍背着行囊，走出了小镇，回头望了一眼那在暮色中显得愈发破败的轮廓。这里，是他短暂停留的驿站，也是他踏上未知征途的起点。
前路，是茫茫无际、危险重重的万妖山脉。
身后，是势力庞大、追索不休的王都通缉。
身上，是沉重如山、利滚巨坑的系统债务。
真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身上还背着个高利贷。
他展开新买的地图，目光落在那片用猩红色标记出来的、代表着禁忌与危险的广袤区域——万妖山脉。
“三眼灵狐的尾毛……黑风熊族的百兽蜜酿……”凌逍喃喃自语，嘴角却勾起一抹混合着无奈、自嘲和一丝兴奋的复杂笑容，“系统，你还真会给我找‘好’差事。”
他想起早些时候在早点铺子里听到的议论，想起七王爷龙傲那可能的暴怒，想起皇家秘库中那位金丹老者的恐怖威压……与那些相比，这妖族天下，或许也别有一番“趣味”？
至少，那里的“债主”，可能不像系统这么不讲道理……吧？
“算了，债多不压身。”凌逍拍了拍腰间的储物袋，里面装着他全部的家当，“既然躲不掉，那就去闯一闯！看看这妖族的天下，究竟是何等模样！”
他最后看了一眼人族城镇的方向，毅然转身，迈开脚步，踏着夕阳的余晖，向着那片笼罩在迷雾与传说之中的山脉，坚定地走去。
身影在苍茫的暮色中，被拉得很长，显得孤独，却又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
新的冒险，新的坑爹任务，已然拉开序幕。
【叮！检测到宿主正向任务区域移动，态度积极，值得鼓励。友情提示：妖族嗅觉灵敏，建议宿主提前准备‘敛息符’或‘妖气伪装药剂’，可提供小额借贷服务……】
脑海中，系统那冰冷中带着一丝“推销”意味的声音再次响起。
凌逍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滚！老子再也不信你的小额借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