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银杏叶落满了清华园的主干道，踩上去沙沙作响。夏晴抱着刚从系里领的“金融案例大赛一等奖”证书，站在明理楼门口等了十分钟，才看见于途背着个书包匆匆跑过来，肩带在他瘦削的肩上勒出浅浅的红痕。
“刚从实验室出来，”他喘着气解释，指尖替她把被风吹乱的围巾系紧，“模型的气动参数总算达标了。”他的手心带着实验室的凉意，却在触到她脖颈时刻意放轻了力道，“获奖了？看你笑得眼睛都没了。”
夏晴把证书往他怀里塞了塞，眼里的光比头顶的阳光还亮：“团队做的‘绿色能源项目估值模型’拿了第一，评委说我们的风险对冲策略特别扎实。”她仰头看他，注意到他眼底的青黑重得像化不开的墨，“又熬夜了？”
于途没否认，只是从书包里摸出个锡纸包，打开时飘出热乎的香气——是食堂的红糖馒头，还温着。“给你的，”他把纸包往她手里塞，“知道你早上为了答辩没吃早饭。”锡纸包里还压着张便签，是他清隽的字迹：“你的模型里关于‘碳资产定价’的部分，我标了几个航天材料回收的案例，或许能用到后续报告里。”
夏晴捏着温热的馒头，想起上周三深夜。她在自习室改案例报告到凌晨一点，手机震了震，是于途发来的照片：航天系实验室的灯光下，他举着手机拍自己的草稿纸，上面一半是航天器的应力分析图，一半是她案例里卡壳的“二叉树定价模型”，标注得密密麻麻。配文只有一句：“这个节点的波动率算反了，改过来试试。”
“航天系的实验顺利吗？”夏晴咬着馒头问，视线落在他右手虎口处的创可贴——前天帮他整理书包时发现的，他说是拧模型螺丝时不小心划的，却被她在实验室垃圾桶里捡到的半截刀片戳穿了“小伤”的谎言。
于途的耳尖红了红，从左边书包里抽出份实验报告递给她：“核心舱的对接机构通过疲劳测试了，”他指着报告里的曲线图，眼里瞬间亮起星子，“你看这个数据，比设计标准高出12%。”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第一次在报告的‘致谢’栏里写了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导师，一个是你。”
夏晴翻到报告末尾，果然在“特别感谢”那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星星，和他高中时在笔记本上画的一模一样。她的心跳慢了半拍，忽然想起上周系里组织去航天博物馆参观，于途指着返回舱的舷窗跟她说：“你看这个密封结构，跟你讲的‘风险隔离机制’是不是很像？都是为了把最关键的部分护住。”
傍晚的自习室里，两人隔着一张长桌各自忙碌。夏晴对着电脑改获奖案例的后续报告，于途趴在旁边画火箭推进器的草图，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键盘敲击声交织在一起，像首安静的二重奏。
过了不知道多久夏晴手机屏幕右下角弹出条消息，是于途发来的：“等我忙完这波实验，带你去吃护国寺的豌豆黄，上次你说想吃。”
她刚回了个“好”，就见于途把自己的航天系教材往她那边推了推，扉页上贴着张便利贴，是他用红笔写的：“夏晴的金融笔记要点：1. 期权定价要注意波动率微笑；2. 久期匹配策略适用于利率风险管理……”后面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火箭，尾焰冲着每一条要点，像在“护送”知识点进她的脑子。
深夜闭馆时，寒风卷着冷雨拍在玻璃窗上。于途撑开伞，把大半个伞面都倾向夏晴，自己的左肩很快被雨水打湿。走到紫荆公寓楼下，夏晴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翻出个小盒子递给她——是支新的机械铅笔，笔杆上印着小小的卫星图案。“你的铅笔是不是总容易断？”她的声音带着点不好意思，“这个笔芯硬度高，适合画精细图。”
于途捏着那支笔，忽然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带着雨水的凉意和他身上的松木香。“谢谢。”他的声音哑得厉害，“等航天系的成果展结束，我看能不能申请带你去看真正的火箭发动机，就在实验室的储藏间里，上次见过一次，特别酷。”
雨还在下，伞下的空间很小，夏晴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和自己的重合在一起，像敲在同一面鼓上。那些被金融公式和航天图纸填满的日子，那些在自习室熬过的深夜，那些互相递过的热馒头和笔记，都在这个深秋的雨夜，酿成了最踏实的甜。
于途在航天系的成果展上，把夏晴的金融模型打印出来，贴在自己的核心舱模型旁边，旁边用小字标注：“感谢夏晴提供的‘跨学科视角’”；夏晴在案例报告的附录里，附上了于途画的“航天项目现金流示意图”，说“这是最直观的工程经济学教材”。
他们在各自的轨道上忙碌，却总在某个节点交汇——可能是清晨共享的一杯热豆浆，可能是深夜互相纠错的草稿纸，可能是获奖后第一时间递过去的拥抱。就像两颗互相吸引的星，在宇宙里循着各自的轨迹运行，却始终把对方当作最亮的坐标。
冬雪落下时，夏晴收到了系里推荐她去参加国际金融论坛的通知，于途则拿到了航天系保送直博的资格。两人站在未名湖的湖边上，谁也没开口说话。
夏晴突然开口，“你直博后会更忙吧？”
“是，但会离梦想更近。”于途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的温度透过手套传过来，“而且，”他低头凑近她耳边，声音轻得像雪落，“再忙，也会每天留时间给你。”
雪花落在他们的发间、肩头，像撒了把碎钻。远处的图书馆亮着灯，像颗温暖的星，见证着这对在金融与航天的交叉路口并肩前行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