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来得猝不及防，刚还晴朗的天，转眼就被乌云压得沉沉的。何以玫抱着刚借的摄影机，站在图书馆门口，看着瓢泼大雨犯愁。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回头，看到何以琛拿着一把黑色的伞跑过来，额前的碎发沾了点雨珠，衬得眼睛格外亮。
“没带伞？”他把伞往她这边倾斜大半，自己的肩膀露在雨里。
“嗯，没想到雨下这么大。”何以玫往他身边靠了靠，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被雨水打湿的青草气息。
两人共撑一把伞，走在湿漉漉的林荫道上。雨点击打伞面，发出“嗒嗒”的声响，把周围的喧嚣都隔绝在外，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脚步声。
“刚才在图书馆，赵默笙又来找你了？”何以玫看着脚下的水洼，小声问。
“嗯，”何以琛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带着点无奈，“她说想请我看摄影展。”
“你去吗？”她问这话时，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怀里的书，心跳有点快。
“没答应。”何以琛侧头看她，伞沿的阴影落在他脸上，眼神却很清晰，“我说，我要陪你。”
雨丝斜斜地飘进来，落在何以玫的脸颊上，有点凉，可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瞬间热了起来。她猛地抬头看他，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那笑意里藏着的温柔，像浸了蜜的雨，甜得让她心慌。
就是这一刻。
那些藏在日常细节里的在意，那些看到赵默笙靠近时的失落，那些被他温柔对待时的心动，忽然像被雨水冲刷过的天空，变得清清楚楚。
她不是把他当哥哥，从来都不是。
从他在她被欺负时挡在她身前开始，从他在深夜给她递来温牛奶开始，从他替她挑出餐盘里的葱姜蒜开始，从他看她时眼里总藏着柔光开始……她对他的依赖，早就悄悄长出了喜欢的形状。
何以玫的脸颊瞬间红透，慌忙低下头，假装看脚下的路，声音细若蚊吟：“哦……”
何以琛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和微微颤抖的睫毛，心里那点犹豫忽然消失了。他放慢脚步，停在一棵玉兰树下，雨透过叶隙落下，在伞面上织出细碎的声响。
“以玫。”他叫她的名字，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何以玫停下脚步，心跳得像要冲出胸膛，她不敢抬头，只轻轻“嗯”了一声。
“你是不是……”何以琛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所有勇气，“在在意赵默笙？”
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没说话。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往前凑了半步，伞下的空间瞬间变得狭小，他能清晰地闻到她发间的香气，“我为什么对她那么冷淡？”
何以玫抬起头，眼里蒙着一层水汽，像受惊的小鹿，带着疑惑和期待。
何以琛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在意的人，不是她。”
雨还在下，伞下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何以玫的呼吸顿住了，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里毫不掩饰的认真和温柔，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软。
“从我八岁那年，你抱着我说‘别怕，还有我’开始，”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却异常清晰，“从我住进你家，你把最喜欢的兔子台灯塞给我开始，从你追在我身后，叽叽喳喳讲个不停开始……以玫，我对你的心思，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不只是青梅竹马了。”
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烫得她心里发颤。
“我喜欢你，何以玫。不是哥哥对妹妹，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雨声似乎都变小了，只剩下他的话，一句一句，敲在何以玫的心上。她看着他眼里的自己，看着他紧张得微微泛红的耳根，忽然笑了，眼里的水汽滚落下来，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何以琛，”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点哭腔，却格外清晰，“我好像……也喜欢你很久了。”
话音落时，何以琛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星光。他收紧手指，把她往怀里带了带，伞骨轻轻晃动，雨丝落在两人的发间，却没人在意。
“那……”他看着她笑中带泪的脸，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何以玫用力点头，踮起脚尖，轻轻抱住了他。他的怀抱很宽，带着雨水的凉意，却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好。”
雨还在下，可伞下的世界，却暖得像春天。
确定关系后的第二天，阳光格外明媚。何以琛陪何以玫去取洗好的照片，刚走到摄影社门口，就看到赵默笙背着相机走出来。
看到他们，赵默笙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自然地看向何以琛：“何以琛，我昨天……”
话没说完，就看到何以琛伸手，很自然地牵住了何以玫的手。
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明明是很平常的动作，却透着说不出的亲密。
赵默笙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何以琛看着她，眼神平静却坚定，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清晰：“赵默笙，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何以玫。”
何以玫抬头看他，看到他眼里的认真和维护，心里甜丝丝的，也对着赵默笙笑了笑，笑容明媚又坦荡。
赵默笙愣了几秒，脚步顿在原地，像是没听清似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女朋友？何以玫？”
她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转了一圈，又落回他们脸上，像是突然抓住了什么关键，语气带着点急切的笃定：“你们……你们不是兄妹吗？何以琛，何以玫，名字都连着的，怎么可能是女朋友？”
阳光下，她眼里的疑惑像没散的雾，显然没法接受这个答案。在她看来，两人都姓“何”这个姓氏，两人名字里又都嵌着一个“以”字，从小一起长大，分明就是旁人眼里最亲近的兄妹。
何以玫握着何以琛的手紧了紧，指尖传来他掌心的温度，让她心里安定不少。她刚想开口解释，何以琛已经先一步抬了眼。
他看着赵默笙，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晰：“我们不是亲兄妹，也没有血缘关系。”
“可是……”赵默笙还想反驳，眉头蹙着，“名字……”
“小时候住对门，两家家长是多年的朋友，关系极好。”何以琛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回忆的温度，“我爸妈和以玫爸妈总说，俩孩子像是上天赐的一双，取名时便特意都用了‘以’字，想着往后能互相照应。”
他侧过头，看了何以玫一眼，眼底的疏离瞬间化作柔软的笑意，那笑意像阳光落在水面，漾开细碎的光：“只是没想到，这份照应，慢慢就变了质。”
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却带着只有他们两人能懂的深意。何以玫的脸颊微微发烫，回握住他的手，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蹭了蹭，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这细微的互动落在赵默笙眼里，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最后一点侥幸。她看着何以琛眼里对何以玫毫不掩饰的温柔，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不是对旁人的冷淡，不是对学业的专注，而是带着温度的、独属于恋人的缱绻。
赵默笙的肩膀轻轻垮了下来，手里的相机背带硌得肩膀有点疼。她沉默了几秒，像是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再抬眼时，眼里的执拗淡了，只剩下一点释然的怅然。
“原来是这样……”她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没什么力气，“我还以为……”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也不必再说了。
何以琛没有追问，只是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语气依旧平淡，却多了层明确的界限：“抱歉，让你误会了。”
“不怪你。”赵默笙摇了摇头，目光在两人身上最后扫了一圈，像是要把这画面记下来，“是我太冒失了。”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又露出了点往日的明朗，对着何以玫点了点头：“祝你……们开心。”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背着相机往林荫道那头走。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脚步虽慢，却再没回头。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树影里，何以玫才轻轻吁了口气，抬头看向何以琛：“她好像……有点难过。”
“感情里本就没有道理可讲，拖泥带水才是伤害。”何以琛握紧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语气温柔却坚定，“我不想让你误会，更不想给别人不该有的期待。”
他低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声音压得很低，像情人间的呢喃：“从今天起，你是我女朋友，这是事实，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眼里的认真像揉碎的星光，亮得让何以玫心跳加速。她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红着脸往后退了半步，像只偷腥的小猫。
“知道啦，何大律师。”她笑着，眼里的明媚比阳光更甚，“那现在，能陪我去拿照片了吗？”
“当然。”何以琛笑了，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指尖的温度烫得她心里发软。
两人手牵着手，走进摄影社。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们身后投下交叠的影子，亲密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