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睁开眼睛，那双赤金色的瞳孔很快褪了回去。他坐在地上没动，左手搭在膝盖上，指尖轻轻抖了一下。
左臂上的赤鳞还在发烫，颜色比右边浅了一些。体内的火元流动得很慢，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似的。
蒋天雄蹲在阵法边上，手里捏着一张铜符，目光一直盯着江烬的脸。
“怎么样？”他问。
江烬没说话，闭上眼，开始运转《焚天诀》。一股热流从丹田升起来，顺着脊椎往上走，先绕过心脏，再分出一部分沉入左臂。
“嗡——”
一声闷响在他身体里炸开。左臂皮肤鼓起一道波纹，赤鳞猛地亮了一下，又暗了下来。
蒋天雄立刻按住阵盘，三圈光晕晃了半下，总算稳住了。
江烬吐出一口浊气，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还不稳。”他说，“要是强行发力，经脉会被撕裂。”
“那就别急。”蒋天雄站起来，“你才刚把左边练出来，它需要时间适应。”
江烬摇头：“没时间了。墟渊里的东西醒了，它认得我的血脉。我得知道这具身体能扛多重的力，能挡多快的刀。”
他说完，撑着地面站起身，双腿一沉，脚底直接踩裂了一圈泥土。
蒋天雄皱眉：“你要干嘛？”
江烬没回答，转身朝十丈外的山壁走去。那是一面青灰色的岩壁，布满裂痕，是他之前闭关时挡住黑气冲击的地方。
他站定，慢慢举起右拳。
呼吸拉长。
下一秒，拳头猛然轰出！
空气被撕开，拳风夹着热浪撞向岩石。没有灵力波动，纯粹是肉体的力量。
“轰！”
整面山壁炸开，碎石像雨点一样飞溅。尘土冲起三丈高，地面裂出蛛网般的裂缝。
江烬站在原地，右手垂下，指节已经发红。
蒋天雄冲进烟尘，看到山体中央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凹坑，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烧过。
“你用火元加固了拳劲？”他问。
江烬点头：“只加了三层，剩下的全是力气。”
蒋天雄倒吸一口气：“这一拳，至少有三千斤。”
江烬活动了下手腕：“不够，我要破万斤。”
“那你得有个参照物。”蒋天雄转身就走，“等我一下。”
半个时辰后，他背着一座青铜鼎回来了。鼎有一人高，四条腿粗壮结实，表面刻满了符文，有些地方已经磨损。
“蒋家的老鼎。”蒋天雄放下鼎，拍掉灰尘，“试炼用的。起步就是千斤重，上面的符文会压制灵力。扛它走路，靠的是真正的筋骨力量。”
江烬走过去，伸手摸了摸鼎身。符文微微发亮，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
他左手按上去。
赤鳞瞬间蔓延，从手腕一路爬到肩膀。火元渗入皮膜，形成一层暗红色的光晕。
他低喝一声，单手将鼎抬起，稳稳托在左肩旁边。
地面立刻下陷了三寸。
蒋天雄退后两步：“走多少步？”
“一百步。”
江烬迈出第一步。
脚落下时，泥土翻卷，裂缝延伸了一尺。第二步，地面不断发出龟裂声。第三步，鼎上的符文开始闪烁，像是在抵抗什么。
他继续走。
每一步都像砸在地上，震得远处的碎石都在跳动。鼎越来越重，符文的压制也越来越强。他的左臂血管凸起，赤鳞边缘冒出细小的火星。
走到第五十步时，左臂突然一颤。
火元乱了一下。
江烬立刻停下，闭眼调息。三息之后，他睁开眼，左手用力收紧。
赤鳞重新亮了起来。
他继续往前走。
第七十步，鼎身的符文黯淡了一圈。
第八十步，地面的裂缝已经连成一片，像一张大网。
第九十步，江烬的呼吸变得粗重，肩头的衣服被热气烤焦了。
最后十步，他加快脚步，几乎是冲过去的。
第一百步落地，他单膝跪地，把鼎重重放在地上。
“咚！”
一声闷响，地面塌陷了半尺。
蒋天雄跑过来，盯着鼎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符文快崩了。你这不是扛鼎，你是用肉身把符文烧穿了。”
江烬撑着地面站起来，左臂的赤鳞慢慢收回。皮肤完好，没有裂口，也没有淤青。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万斤，成了。”
蒋天雄拍拍他肩膀：“现在你算不算真正的战体？”
江烬没说话。
他知道，扛鼎只是验证力量。真正的战体，还得看能不能挡刀。
他抬头看向蒋天雄：“你有刀吗？”
蒋天雄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缓缓从背后抽出一把短刀。刀身乌黑，刃口泛着蓝光，握柄缠着兽皮。
“中品灵器。”他说，“我爷爷留下的。提醒你一句，这一刀下去，普通宝器都得断。”
江烬脱掉上衣，露出双臂。赤鳞再次浮现，左右对称，火元在皮膜下流转。
“来。”他说。
蒋天雄不再犹豫。他后退三步，双脚扎稳，手臂肌肉绷紧。
下一秒，他猛地冲出，高举短刀，全力劈向江烬的左臂。
刀锋落下。
“铛——！”
火星四溅，金属碰撞的声音响彻山谷。
江烬站在原地，左臂没动。赤鳞纹丝不动，皮肤没破，连一道白痕都没有。
刀尖停在他的手臂上，就像砍在铁石上一样。
蒋天雄收刀，喘着气：“真扛住了。”
江烬低头看着手臂，火元渐渐平静下来。赤鳞一层层隐去，最后只留下一圈淡淡的红印。
他缓缓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
“焚天战体，初成。”
蒋天雄咧嘴笑了：“你现在不怕刀了，也不怕重物了。接下来是不是该去找人试试拳？”
江烬没回答。
他转头望向墟渊的方向。那边的黑气比之前浓了些，风里还带着一丝腥味。
他记得刚才那一拳打出时，山壁炸裂的瞬间，远处的黑气翻腾了一下，像是在回应。
“它知道我变强了。”他说。
蒋天雄脸色一沉：“那你打算怎么办？”
江烬弯腰捡起衣服披上：“等它来。”
蒋天雄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块铁牌，塞进江烬手里。
“要是打不过，就捏碎它。”他说，“我在十里外埋了炸符，收到信号就会引爆。”
江烬看了看铁牌，收进袖子里。
“我不需要逃。”他说，“它要来，我就在这里接住它。”
两人站着没动。
风从山谷口吹进来，带着燥热和尘土。远处的黑气缓缓涌动，像一团活物在爬行。
江烬的右手慢慢握紧。
掌心还残留着刚才托鼎时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