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时，白知意就醒了。不是被吵醒的，是心里揣着事，闭着眼数着窗外的风声等天亮。土坯墙的缝隙里漏进些冷雾，把炕头的褥子浸得发潮，她往奶奶身边挪了挪——老人身上总带着柴火烘过的暖意，像个小暖炉，是她在前世冰冷的白家永远盼不到的温度。
“窸窸窣窣——”
身边的奶奶动了动，摸索着要起身。白知意赶紧按住她的手：“奶奶，我去做饭，您再睡会儿。”
“这孩子，怎么醒这么早？”白奶奶睁开眼，借着窗外的微光摸了摸她的额头，“烧彻底退了？可别硬撑着。”
“早好了！您闻，我这力气都回来了。”白知意故意攥紧拳头晃了晃，惹得奶奶笑出了满脸皱纹。她套上那件洗得发蓝的粗布褂子，趿拉着布鞋往厨房跑——灶膛里的余火还没灭，昨天劈好的柴就堆在门口，省得奶奶再弯腰去搬。
她往灶膛里添了把干松针，火苗“腾”地窜起来，舔着锅底。米缸里的小米还够煮两碗粥，她舀了小半碗，又从碗柜最底层摸出两个鸡蛋——那是奶奶攒了三天的，说要等她身子好些了补营养，前世她就是带着这鸡蛋的香味，傻乎乎跟着柳玉芬走的。
“嘀——检测到白奶奶健康值：82%（轻度疲劳缓解）。新手任务【守护白奶奶】进度：35%。建议宿主：1. 为白奶奶准备温热早餐，避免食用生冷食物；2. 阻止白奶奶参与重体力劳动（如挑水、喂猪）；3. 关注天气变化，预防着凉。”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响得轻，白知意往粥里撒了点红糖，搅了搅。锅里的粥咕嘟咕嘟冒起小泡，米油浮在表面，香得让人咽口水。她刚把粥盛进粗瓷碗，就听见院门口传来邻居张婶的声音：“知意奶奶，在家不？我家猪食槽漏了，想借你家的锤子用用。”
“我去！”白知意抢在奶奶前头应了声，往围裙上擦了擦手就往外跑。张婶正站在院门口，手里还拎着半袋红薯：“这孩子，咋这么精神？你奶奶呢？”
“奶奶在屋里歇着呢，锤子在柴房墙角，我给您拿。”白知意接过红薯往屋里送，又快步去柴房找锤子。路过后院时，她特意瞥了眼那片青苔地——昨天铺的碎石子被踩了两个脚印，她又找了几块碎砖压在边儿上，确保万无一失。
等她把锤子递给张婶，回头就看见奶奶正扶着门框往外探身。“奶奶！您怎么出来了？”白知意赶紧跑过去扶住她，“风大，快回屋。”
“我看看张婶要不要留着吃饭。”白奶奶拍了拍她的手，却被白知意半扶半搀地劝回了屋。刚坐下，白知意就把粥碗递到她手里：“快喝，还热着呢。您昨天累着了，今天啥活都别干，就坐着歇着。”
“你这孩子，倒管起奶奶来了。”白奶奶笑着舀了口粥，眼睛弯成了月牙。白知意看着她喝粥的样子，心里酸酸的——前世这个时候，奶奶也是这样笑着给她盛粥，可她走后没几天，就因为去柴房拿柴摔断了腿，柳玉芬说“乡下老太太不经摔”，硬是拖了半个月才送医，最后落了个走路一瘸一拐的毛病。
“奶奶，以后拿东西都叫我，别自己去。”白知意往她碗里夹了块煮软的红薯，“您要是摔着了，我可怎么办？”
“知道啦知道啦，奶奶听你的。”白奶奶嘴上应着，眼里却闪过一丝无奈——她老了，好多活干不动了，可也不能总让孩子替她受累。
吃完早饭，白知意抢着刷了碗，又去鸡圈喂了鸡。刚把鸡食盆放下，院门口的老座机突然“铃铃铃”地响起来，震得树枝都晃了晃。
“嘀——触发支线任务【假意应允】。柳玉芬来电已接通，宿主需维持‘期待且顺从’的表现，获取其信任。当前谎言识别技能已激活，可实时检测对方话语真实性。”
来了。白知意深吸一口气，快步跑到座机旁。那电话挂在歪脖子树上，线都快磨断了，她拎起听筒，故意让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喂？”
“是知意吧？我的乖女儿！”电话那头的声音甜得发腻，像化了的麦芽糖，粘得人心里发慌——是柳玉芬。
“妈……”白知意咬着唇，假装激动得声音发颤，“您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傻孩子，妈想你了呀。”柳玉芬笑着说，“你在乡下跟着奶奶，肯定受了不少苦。我和你爸商量好了，明天就让司机去接你回城里，给你买新衣服，送你去最好的学校，让你好好享享福。”
“嘀——谎言识别技能触发：柳玉芬话语真实性25%。核心谎言：‘想你’‘最好的学校’‘享享福’。真实目的：1. 接宿主回白家承担家务；2. 让宿主作为白若曦的‘陪衬’出席社交场合；3. 利用宿主的劳动力节省开支。”
白知意在心里冷笑。还是这套说辞，前世她就是被“最好的学校”骗得晕头转向，结果回了白家才知道，柳玉芬说的“学校”是个连桌椅都缺腿的职高，还天天让她请假回家给白若曦洗裙子。
“真的吗？我能去城里上学？”白知意故意提高声音，带着点不敢相信的雀跃，“可是……奶奶怎么办呀？我走了谁照顾她？”
“你奶奶有邻居帮衬，怕什么？”柳玉芬的语气明显不耐烦了些，却还是耐着性子哄，“等你在城里站稳脚跟，再把奶奶接过去不就行了？再说了，你妹妹若曦天天念叨你，说想和你一起玩呢。”
“嘀——谎言识别技能触发：柳玉芬话语真实性10%。补充信息：白若曦近期多次向柳玉芬抱怨‘乡下姐姐太土’，并要求‘让她来了就干活’。”
白若曦想她？怕是想让她来了就给她擦鞋吧。白知意攥紧听筒，故意带着点犹豫：“可是……我有点怕。城里那么大，我会不会给您添麻烦？”
“不麻烦！怎么会麻烦呢？”柳玉芬赶紧说，“你是我女儿，妈疼你还来不及呢。你就收拾两件换洗衣服，别的都不用带，城里什么都有。对了，别跟你奶奶说太多，她年纪大了，容易瞎操心，就说你去城里找工作，过段时间就回来。”
“嘀——谎言识别技能触发：柳玉芬话语真实性0%。核心目的：隐瞒真相，防止白奶奶阻拦（系统检测到白奶奶若知晓真相，有80%概率会阻止宿主前往白家）。”
白知意的指尖发凉。柳玉芬果然怕奶奶拦着，前世她就是听了这话，骗奶奶说去城里打工，结果奶奶直到去世，都以为她在城里过得“风生水起”。
“好……我听您的。”白知意的声音带着点哽咽，“我一定好好听话，不给您和爸添麻烦。”
“哎，这才是乖孩子。”柳玉芬的声音里透着得意，“明天司机到了会给你打电话，你早点收拾好东西等着。记住了，别让你奶奶跟着瞎掺和，听见没？”
“听见了，妈。”
挂了电话，白知意还攥着听筒站在原地。风一吹，线绳晃来晃去，打在脸上有点疼。她抬头看向屋里，奶奶正坐在炕头缝衣服，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白发上，像撒了层霜。
“知意，谁打电话呀？”奶奶听见动静，抬头问她。
“是……是村里的干部，问我要不要去城里找工作。”白知意走进屋，假装轻松地笑了笑，“我想了想，还是去试试，挣了钱就能给您买好吃的了。”
“去城里工作？”白奶奶手里的针线顿了顿，眼里满是担忧，“那地方人心复杂，你一个小姑娘，可别让人欺负了。要是受了委屈，就赶紧回来，奶奶永远等着你。”
“我知道啦，奶奶。”白知意扑进奶奶怀里，把脸埋在她的衣襟上——那上面有柴火和皂角的味道，是她这辈子最想守护的味道。
“嘀——支线任务【假意应允】完成。奖励：‘谎言识别’技能熟练度提升（当前精度40%）。新手任务【守护白奶奶】进度：40%（成功隐瞒真相，避免白奶奶情绪波动）。”
系统的提示音刚落，白奶奶突然拍了拍她的背：“我去给你杀只鸡，炖点汤，明天路上带着喝。”
“别！奶奶！”白知意赶紧拦住她，“那鸡是下蛋的，杀了多可惜。我路上吃点干粮就行，等我挣了钱，给您买十只鸡！”
“你这孩子，跟奶奶客气啥？”白奶奶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转身就往鸡圈走，“就这么定了，今天中午喝鸡汤！”
白知意拦不住，只好跟着去帮忙。奶奶抓鸡的时候，她故意抢着按住鸡翅膀，不让奶奶弯腰；炖鸡的时候，她又抢着烧火，让奶奶坐在旁边歇着。鸡汤炖好的时候，香味飘了满院子，奶奶不停地给她夹鸡肉，自己却只喝了点汤。
下午，白奶奶想去山上捡点松针引火，白知意赶紧抢过她的竹筐：“我去！您在家歇着，顺便帮我看看行李收拾得对不对。”
“你认得路吗？”奶奶不放心地问。
“当然认得！以前我常跟张婶家的小花一起去。”白知意背上竹筐就往外跑，心里却清楚——前世奶奶就是今天下午去捡松针，滑了一跤崴了脚，虽然没骨折，却也疼了好几天。这一次，她绝不能让奶奶再受伤。
山上的松针又软又干，白知意很快就捡满了一筐。她往回走的时候，特意绕到村头的小卖部，用奶奶偷偷塞给她的五十块钱买了包红糖和两盒感冒药——奶奶最近总咳嗽，得提前备着。
回到家时，奶奶正坐在院子里帮她缝行李袋。看见她回来，赶紧站起来：“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累着了？”
“没有，我顺便给您买了点红糖。”白知意把红糖递过去，又从筐里拿出松针，“您看，这些够烧好几天了。”
“你这孩子，乱花钱。”奶奶嘴上埋怨着，眼里却笑开了花。她接过红糖放进碗柜，又去摸白知意的额头：“没着凉吧？山上风大。”
“没有，我穿得厚着呢。”白知意拉着奶奶的手往屋里走，“我给您煮点姜茶，驱驱寒。”
傍晚的时候，白奶奶杀了那只老母鸡，炖了满满一锅汤。鸡汤飘着葱花，香得让人直流口水。奶奶不停地给她夹鸡腿，让她多吃点，说“到了城里就吃不到这么香的鸡汤了”。
白知意一边吃，一边偷偷抹眼泪。她知道，这只鸡是奶奶最宝贝的，平时连鸡蛋都舍不得吃，却为了她杀了。前世她走的时候，奶奶也是这样给她炖了鸡汤，她却因为着急去城里，只喝了两口就走了，现在想起来，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奶奶，您也吃。”白知意把鸡腿夹给奶奶，“您不吃，我也不吃。”
“好好好，奶奶吃。”白奶奶笑着接过鸡腿，咬了一小口，眼里却泛起了泪光。她知道，知意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城里不比乡下，人心险恶，她怕孩子受委屈。
吃完晚饭，白知意收拾好行李——一个旧布包，里面装着两件换洗衣服、奶奶缝的鞋垫，还有那五十块钱和刚买的感冒药。她把布包放在床头，又去给奶奶铺好褥子：“奶奶，今晚我给您暖脚。”
“不用，你自己睡暖和点。”白奶奶想推她，却被白知意固执地按进被窝里。她把脚伸进奶奶的被窝，用自己的脚暖着奶奶的脚——奶奶的脚总是冰凉的，前世她从没给奶奶暖过脚，这一世，她要好好弥补。
“知意啊，到了城里要好好照顾自己。”奶奶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别太老实，有人欺负你就回来，奶奶永远是你的靠山。”
“我知道，奶奶。”白知意把头埋在奶奶的怀里，眼泪浸湿了她的衣襟，“等我挣了钱，一定回来接您，让您住大房子，吃好吃的。”
“好，奶奶等着。”
夜深了，白知意躺在奶奶身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心里既紧张又坚定。明天，她就要去白家了，去那个充满虚伪和算计的“家”。但她不怕，因为她有系统，有奶奶的爱，还有一颗复仇的心。
“系统，明天我就要去白家了。”白知意在心里说，“我要收集他们的罪证，保护好自己，还要为傅斯年报仇。”
“嘀——宿主复仇意志坚定，系统将持续提供支持。明日抵达白家后，将触发新任务【初入虎穴】，请宿主做好准备。”
白知意点了点头。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白若曦得意的脸、柳玉芬虚伪的笑、白建明冷漠的眼神——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白建明，柳玉芬，白若曦……你们等着。
明天，我白知意就来了。
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伤害过我的，我会让你们加倍偿还！
夜色渐深，茅屋沉浸在月光里。白知意知道，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她就要踏上复仇之路的第一步。但她不害怕，因为她知道，奶奶的爱和系统的支持，会成为她最坚硬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