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通道时,他似乎若有所感,脚步微顿,下意识地朝陈希然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
目光隔着喧嚣的人群短暂交汇。
陈希然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眼神清澈而专注,带着一丝尚未消散的舞台余热和些许…不易察觉的探究。
但他很快收回目光,身影消失在对面长廊之后。等陈希然追过去时,早已不见人影。
很快,台上最后一组选手比赛结束。
评委们全部离席,前往另一个房间进行最终合议。广播里通知,大约需要一个小时才会公布结果。
陈希然干脆来到比赛场馆外面,想看看有没有花店。偶像拿桃李杯冠军,必须得应援啊!
四下张望,附近都是大型商场,转了一圈只发现一个便利店。
她进去逛了逛,商品种类不多。想起健次似乎挺喜欢吃甜的,便干脆买了一包大白兔奶糖。
一小时后,所有选手被重新召集到舞台上,等待着最终的宣判。
她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303号,便偷偷挪到了他附近。
健次明显很紧张,背在身后的手,手指不自觉地互相摩擦着。
她忽然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健次。”
健次有些意外地转过头,只是官方地点了点头:“你好。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陈希然眨眨眼,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在北海的时候,机缘巧合上过你的舞蹈课。”
健次闻言,努力在记忆中搜索了一下,似乎没什么印象,但还是礼貌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随后便又紧张地回头望向主持人方向。
主持人从第三名开始宣布,接着是第二名。
始终没有听到“檀健次”三个字,明显能感觉到他周遭的气压越来越低,心情愈发低落。
全场除了获奖开心上台的选手,其他人都屏息凝神,气氛沉重。
只有陈希然心中雀跃不已。
她见健次还在无意识地磨蹭着自己的手指,便将一颗大白兔奶糖塞进了他手里。
他微微一怔,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陈希然笑得眼睛弯弯:“你是我见过那么多舞者里,跳得最好的。别紧张。”
健次勉强维持着笑意,语气却难掩失落:“能参加桃李杯的都是很优秀的舞者,没有拿奖也在情理之中。”
陈希然又往他手里塞了一颗糖,压低声音,用带着点玩笑的语气说:
“请你吃颗糖,补充点能量。要是你拿了冠军,可得请我吃螺蛳粉哦。怎么样?”
檀健次明显愣了一下。
北京这边吃螺蛳粉的人并不多,而眼前这个女孩看起来白白净净、温温柔柔的,没想到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还和自己一样喜欢螺蛳粉。
这个古怪又亲切的约定,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湖心,让他紧绷的神经莫名松弛了一丝。
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响起,回荡在整个场馆:“第八届桃李杯,金奖冠军——檀健次!恭喜,请上台领奖!”
檀健次听到自己的名字,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百感交集之下,他下意识将那颗大白兔奶糖紧紧攥在手心,随即塞进了口袋。
在如潮的掌声中,他一步步走向光芒汇聚的领奖台。
观众席上,檀爸爸、檀妈妈和妹妹激动得站了起来,用力鼓掌,脸上洋溢着无比的骄傲和喜悦。
站在领奖台中央,从评委手中接过沉甸甸的奖杯时,檀健次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已盈满了热泪。
桃李杯,是他从三岁练舞、五岁苦练拉丁、十三岁考入北舞附中以来,心中最执着的梦想。
这一刻,所有的汗水与坚持都有了回响。
陈希然看着舞台上喜极而泣的少年,自己的眼眶也不禁跟着发热泛红。
她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意外看到了“盲盒”原主张小敏与一位慈祥奶奶的合影,看起来是相依为命的样子。
她悄悄抬起手机,将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少年定格在照片中。
颁奖礼结束,选手们陆续开始离场。
檀爸爸和檀妈妈也快步走到观众席前方,等着儿子下台与他们汇合。
陈希然看着一些未能获奖、扑在父母怀中哭泣的选手,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这么多年,母亲独自一人辛苦工作撑起整个家,她全都看在眼里。
后来她们用所有积蓄开了那家宠物医院,母亲才总算能稍稍喘口气。
所以她从小到大,总是报喜不报忧,生怕给母亲增添一丝负担。
也不知道2024年的母亲,此刻过得怎样…那家倾注了两人心血的宠物店,又怎么样了?
现在是2006年的北京。此时的“自己”刚满8岁。
记忆中,这个时候父母还未离婚,仍在北京共同生活——他们是在她9岁那年分开的。
虽然具体原因她至今不明,但这是不是意味着…不止能守护健次,她或许也有机会补救自己的家庭?
或者…至少让母亲不要争取她的抚养权,那样母亲就不会为了养育她而耗尽整个青春……
正沉思间,一个清澈好听的男声在一旁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谢谢你的奶糖。”
陈希然回过神,发现檀健次不知何时已来到面前,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和灿烂的笑容。
不远处,檀父檀母正温柔地望着这边,她赶忙礼貌地向他们点头问好。
“是你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和实力赢来的金奖,谢我做什么?”陈希然弯起眼睛笑着反问。
健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神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知道,就是觉得…该谢谢你。”
他看着面前陌生的脸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发出邀请:“明天,我请你吃螺蛳粉怎么样?就这附近,我知道有家店特别好吃。”
陈希然有些意外,但立刻点头答应。
与他及他的家人道别后,她站在原地,望着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离开的背影,心中那份关于“家”的思绪,变得更加复杂而深切。
举办点的人流渐渐散去,陈希然才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这个“盲盒原主”肯定也是未成年,怎么没有家长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