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官“灰烬”的意念冰冷而直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身后的两名守卫虽然沉默,但姿态中透出的戒备与隐隐的能量波动,表明他们随时准备执行“净化程序”。
姜狱心神电转。硬拼绝非上策,在这座陌生的、显然还保留着一定功能的远古遗迹里,与可能是其守护者的存在冲突,后果难料。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里,更需要找到可能对雪漓有益的资源和线索。
“可以。”姜狱以神念回应,语气平静。他先将那枚记录了卡兰多尔日志信息的、类似水晶的存储器(在发现星核时一同找到)取出,用一股柔和的力道送到灰烬面前。
灰烬抬手,防护服的手部装甲打开一个接口,将存储器吸入。他面甲的黑色镜面上,数据流如瀑布般飞速闪过,沉默地读取着信息。
片刻后,他抬起手,指向姜狱怀中的雪漓,意念再次传来:“她魂体中融合的‘星核残片’,属于星灵联合财产。按照《紧急状态管理条例》,应予以回收。”
姜狱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周身那凝滞的寂灭镇狱力隐隐泛起波澜。“不可能。”他的回答斩钉截铁,“此物已与她的魂魄融合,强行剥离,等同于将她毁灭。这并非合作的态度。”
灰烬的面甲转向姜狱,冰冷的意念带着一丝审视:“‘合作’?外来者,你尚未解释你自身的存在。你的力量本质,与数据库中的所有已知谱系均不匹配,带有极高的……‘异规则’污染风险。根据协议,我有权将你控制并研究。”
气氛骤然紧张!那两名守卫的能量波动明显提升,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两柄流淌着苍白能量的奇特长矛,矛尖锁定了姜狱。
研究?控制?姜狱心中冷笑,果然,在这种与世隔绝的绝境中,任何外来者首先被视为威胁或资源。
但他并未立刻发作,而是捕捉到了对方话语中的关键信息。“异规则污染?”他反问,“你们恐惧的是‘规则’层面的差异?那么,你们可知晓‘归墟’之外,那试图将一切纳入单一框架的‘秩序’?可知晓那被称为‘仙界’的存在?”
他一边说,一边悄然引动了肝之神藏内的混沌源核!他没有释放其力量,仅仅是让其那源自宇宙开辟之初、蕴含无限可能性的“混沌”与“创造”道韵,极其微弱地流露出来一丝!
这一丝道韵,与万象母鼎同源,位格极高,却又与归墟的“终结”、仙界的“秩序”截然不同!它代表的,是纯粹的“变数”与“本源”!
“嗡——!”
就在混沌源航道韵流露的刹那,整个“第七维护通道”的灯光猛地闪烁了一下!不仅仅是这里,似乎整座庞大的“方舟·希望之光”残骸,其深层的某个沉睡系统都被这一丝高纬度的本源气息所触动!
灰烬和他身后的两名守卫,动作同时一僵!他们防护服内的感应装置发出了急促的、并非警报而是某种更高优先级识别的低频鸣响!
“……检测到……‘原初协议’相关波动……优先级超越《终末避难协议》……”灰烬的意念中,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那冰冷的电子音里掺杂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你……接触过‘原初熔炉’(万象母鼎)?!”
姜狱心中了然。果然,万象母鼎在这些高等文明眼中,同样是无上至宝,拥有最高的权限!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顺势说道:“我所追寻的,与你们记录的‘卡兰多尔’并无不同,皆是打破枷锁,寻一线超脱之机。我们并非敌人,或许……可以是探寻同一真理的同行者。”
他不再释放源核气息,而是将雪漓魂火中那稳固、融合了星核与源核特性的瑰丽星云气息稍微展露。“她,便是证明。我们能在归墟中存活,并找到这里,本身就已说明了问题。”
灰烬沉默了。面甲后的数据流疯狂闪烁,似乎在权衡、计算。那两名守卫也收到了指令,缓缓放下了长矛,但戒备未除。
良久,灰烬的意念再次传来,冰冷感少了几分,多了一丝复杂的沉重:“……‘原初协议’权限确认。临时访问权限提升。外来者,你可以保留‘星核残片’。但你们必须接受监管,并随我去见‘长老议会’。”
“他们……会对你,以及你带来的信息,做出最终裁决。”
他转过身,示意姜狱跟上。“跟我来。不要触碰任何东西,这里的许多区域,即便对我们而言,也仍是……禁区。”
姜狱抱着雪漓,跟在灰烬身后,走入了一条更加深邃、两侧布满各种封闭舱门和复杂仪表的通道。
“你们在这里……坚守了多久?”姜狱尝试询问,获取更多信息。
灰烬的脚步未有停顿,冰冷的意念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沧桑:“根据主控核心的计时……自‘大沉寂’降临,‘方舟’与母星失去联系,已过去……三万七千四百二十一个标准纪元周期。”
三万七千多个纪元?!姜狱心中巨震。这是何等漫长的时光!足以让星辰诞生又毁灭无数次!
“大沉寂?是归墟的侵蚀吗?”
“不完全是。”灰烬的意念中透出一丝深沉的痛苦与恐惧,“是比归墟更可怕的东西……是‘规则’本身的死亡,是‘存在’被从概念层面抹除。归墟只是其表象之一……我们,是上一个能够进行超宇宙航行的文明纪元……的最后遗民。”
“我们躲在这里,并非为了生存,而是为了……观察,记录,并等待……”
“等待一个变量,一个能打破这永恒轮回的……‘异数’。”
他的面甲微微转向姜狱,那黑色的镜面仿佛能吞噬灵魂。
“而你,外来者,你身上的‘异规则’气息,以及你接触过‘原初熔炉’的证据……或许,你就是我们等待了无数个纪元的……那个‘异数’。”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无比巨大、铭刻着无数星辰轨迹与复杂公式的金属大门。门后,就是决定他们接下来命运的——星灵遗民长老议会。
姜狱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座巨大坟墓般的方舟中,那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历史与期望。
他的到来,对于这些绝望中坚守了万古的遗民而言,究竟是希望的火种,还是……另一场灾难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