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气从脊背窜上来,他喉结滚动,却发不出声音。
“妈…那个。”
“你不想出国对嘛?”沫染转过身,声音压得极低,像一把钝刀缓慢地磨着他的神经,“留在京城?这就是你的决定?”
她的眼神比质问更锋利,仿佛要剖开他的胸腔,挖出那个她无法理解的答案。
许皓羽感到血液一寸寸凉下去,仿佛连呼吸都凝成了冰渣。
他只是想留下,不想参与什么公司的事情,现在还年轻,想多陪甜恬而已。
许皓羽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这么生气。
在决定写下那段话时许皓羽就想好了,他会哄哄母亲。
可这副场面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妈,你怎么可以乱看我的东西。”许皓羽反驳道。
“现在是我在问你话!让你说话解释!”沫染忍不住对他发了脾气,放大了说话音量。
她逆着光,身影像一道冰冷的闸门。
他依然没有回应沫染的话,而是一直看着窗外。
沫染手里攥着的那张纸已经被揉皱,她指节发白,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
“许皓羽,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为什么不出国?”
他走到桌子旁边坐下,手指死死扣着桌沿,指甲几乎要陷进木纹里。
喉咙发紧,却固执地不肯回头。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去。”
……空气骤然凝固。
下一秒,沫染的嗓音陡然拔高,像玻璃碎裂的尖啸——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浪费什么?!我为你铺好的路,你当是儿戏?!你让你死去的父亲怎么办,他怎么想!”
一提到他的父亲,沫染的喉间就忍不住干涩,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丝哽咽。
“这些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总要长大,公司还要靠你,你能不能不要任性!”
许皓羽猛地转身,眼眶发烫,胸口剧烈起伏。
“那是你们的路,不是我的!”
“啪!” ——沫染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墙上的照片簌簌发抖。
她的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嘴角却扯出一丝冷笑。
“你自己忘记当初怎么答应你父亲的了?!你这样怎么让我放心把公司交给你!”
许皓羽不去看沫染的表情,他知道,他小时候答应过父亲,长大会替父亲分担。
可人都没了,他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现在他又有喜欢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在国内,偏偏就要去国外。
许皓羽不想去,也不想和冰甜恬分开这么久。
“妈,我真的不想去。”
俩人的事情还没有稳定,加上不知道甜恬心里怎么想的,许皓羽就并没有说出俩人在一起的事情。
“好,很好。既然你翅膀硬了,从今天起,你的卡我会停掉,房子、学费,你自己想办法,晚一点搬出去。”
她就不相信,还治不了他了。
沫染转身离开,高跟鞋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像倒数的钟。
“砰!”
房门被重重摔上时,许皓羽一拳砸在墙上,指骨传来钝痛,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窒息感。
为什么要选择,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去国外才可以发展。
难道像他们这样家族的人都要去国外嘛。
桌上那杯水随着震动晃了晃,水面映出他扭曲的倒影——像一场无声的、两败俱伤的战争。
很快,许皓羽即将被赶出许家的事情在他们圈内传了个遍。
沫染还放话,不管是朋友还是亲戚,都不允许资助许皓羽…。
当然,什么样的留言都有,有人说是因为许母发现他早恋。有的人说是因为许母想将公司交给他,他不要。还有人说是因为许皓羽天天不学无术,许母受不了了等等话语………
在这些家族出生的孩子,从小养尊处优金尊玉贵,想要什么都会有人捧在他们的面前,根本没有吃过什么苦。
断经济来源,被赶出家门是这些富贵家族常用的手段,也是直接的。
基本上没几个人受得了,大都很快就服软了。
祁夜就是其中一个例子,他曾经也与父亲大吵过一次,但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祁父直接用了非常手段将他的卡全部停了。
在祁夜知道时,还是在酒吧喝酒的时候,他付款时尴尬的都没边了…还是请求兄弟支援。
最后也还是和他家那位服了软。
没办法,没钱的日子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太难了。
冰甜恬知道这件事时还是在第二天早上,许皓羽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我先出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先不找你了,你照顾好自己。”
还发了一张乖狗狗的动态jpg。
他出去当然是跟着朋友赚钱,没钱他这两个月寒假可是不好过。
冰甜恬起初没有多想,许皓羽没有来她也乐的自在,想着,他这么粘人,估计没有多久就回来了。
只是当天下午她就知道是自己想错了,许皓羽被赶出去这件事还是慕祈言告诉她的。
冰甜恬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咯噔”一下,原本悠闲的心情瞬间消失不见。
她有些焦急地问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沫染阿姨要这么做?”
慕祈言皱了皱眉,缓了缓才说道:“听说是因为皓羽不想出国,许阿姨觉得他在浪费机会,两人起了争执。”
冰甜恬咬了咬嘴唇,心里满是担忧,她知道许皓羽从小养尊处优,突然没了经济来源,在外面肯定不好过。
她不可能看着他在外面没钱。
毕竟还是自己的食物搭子。
“我得去看看他。”冰甜恬说着就要往外走,补习这件事也不想管了。
慕祈言拉住她,沉声说:“你先别急,他自尊心强,你贸然去找他,他可能不会接受,我试过了。”
不止是他试过了,秦沐溓也试过了,但许皓羽也不知道是气什么,通通都没有收。
不仅仅是他们,偷偷暗恋许皓羽的那些名媛千金也想帮忙,可都被拒绝了,包括想攀上许家高枝的那些家族小辈。
冰甜恬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才道:“那怎么办,我们不可能看着他在外面吃苦啊,而且都不知道他现在住哪里。”
慕祈言没想到她这么担心,愣了一瞬,“你很担心他?”明明语调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可眼底那簇暗火却烧得她后颈发烫。
但冰甜恬可不想去揣摩慕祈言是什么想法,立马回应:“那当然了,毕竟是我们的好朋友,况且,你难道不担心嘛?”她狐疑的看向面前的人。
只见慕祈言金丝框眼镜下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我自然也是担心的。这样吧,我们先暗中打听他的下落,再想办法帮他。”
冰甜恬觉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