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淮舟这才松开眉头,瞥向褚婳脸颊上的几道淡了点的伤口,眼露心疼。
“伤口还疼吗?”
褚婳有些无奈,轻轻摇头。
“左不过是几道细小伤痕,不必放在心上,过几日就好了,阿舟还是多多顾念自身,你的伤可比我要紧多了。”
“好,我顾念自己,你也要,我们一起。“
朔淮舟语气极尽温柔。
他静静凝视着她,眼波温软如春水,仿佛能将人包裹住,目光深处藏着说不尽的怜惜与专注。
褚婳被这目光盯的十分不自在,没多久就坐不住了。
“想你养伤也颇烦闷,我为你读些诗文解解乏罢。”
褚婳轻声说着,转而吩咐道:“玉婉,去帐中取几册书来,记得也带上几本殿下平日爱看的兵书。”
朔淮舟眼睛一亮,“婳儿还记得我喜欢兵书!”
“毕竟大婚那月与阿舟朝夕相处了一段时日,喜好这些我还是能记得几分的。”
玉婉取来书,褚婳端坐在轮椅上温声读着。
朔淮舟的目光一直跟着褚婳,她有些无奈。
“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婳儿这样的美人,自然是能多看一些便多看一些。”
他含笑说着,继而又补了一句,“你我是过了六媒的夫妻,自然是我能看,其他外人就是冒犯了,婳儿不必在意我,专心看书即可。”
褚婳心中暗笑,不是端方自持的冷王爷吗,怎么如今活像狗见着肉骨头似的,眼巴巴的盯着不放。
她才一抬眼,他目光便倏的亮起来,灼灼逼人,烫得几乎要将她望穿。
这会是完全忘记叶知微了吧,呵。
她无所谓,看就看吧,又少不了肉,何况能看她这样的美人,也是他的荣幸。
她把思绪放到书上,慢悠悠的读着。
朔淮舟看着只觉得岁月静好。
真好,若是能一直和褚婳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都极好。
五日时间悄然而逝,朔淮舟伤口已经开始结疤,还需继续静养数日直至掉疤。
朔帝询问太医情况,确定可以赶路后,定了三日后回京城。
已能下床行走的玄墨前来觐见,他径直跪在褚婳与朔淮舟面前,言辞恳切,痛陈自己当日失职之过。
朔淮舟双手活动早已恢复如常,见他如此,右手随意一摆。
“罢了,此事并非你一人之失,日后自当勤勉,尽快将身子养好,本王身边诸多事务,还须由你打理。”
玄墨闻言面露欣喜,当即叩首。
“谢殿下,属下告退。”
临退之前,他又向褚婳郑重行了一礼。
褚婳淡笑应下,目光掠过他头顶80的好感度,唇边笑意不由深了几分。
下属倒真是像极了主子,连好感度的数字,都给得一模一样。
三日很快便到,朔淮舟和褚婳均被抱上马车。
朔淮舟趴在马车软榻上,看向身侧坐着的褚婳,语气调侃。
“现下我和婳儿一样了,都需人抱上马车,望婳儿可别嫌弃我。”
这几日二人相熟不少,说话语气不像之前私下相处那般疏远,反而随意了许多。
褚婳斜睨了朔淮舟一眼,“莫不是阿舟喜欢这种滋味,那你多叫人抱上几回,抱回本。”
“那可不行,我得尽快养好身子,抱婳儿上下马车这等体力活,不能总劳烦玉璃。”
“堂堂定北王,竟跟一个小丫鬟抢活儿干,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朔淮舟却爽朗一笑,“哈哈哈哈,大丈夫建功立业,何须计较此等小节。”
褚婳不再理他,低头翻起玉婉为她寻来的话本。
大朔民间说书人写的志怪趣闻,读来倒别有一番风味。
朔淮舟像块望妻石般,眉眼温软的凝视着她。
被连盯数日的褚婳早已习惯,如今除了耳垂偶尔不争气泛红外,已能在这道灼灼目光中自如做自己的事了。
两个时辰后,马车外传来玄墨的通报。
“启禀殿下王妃,已到王府门口。”
玉璃先行把褚婳放入轮椅。
朔淮舟被几名侍卫稳稳抬起,玄墨只瞥了主子一眼,便心领神会,当即扬声道。
“抬殿下回昭宁殿。”
话音未落,一行人已转身举步,丝毫不给褚婳迟疑的机会。
褚婳岂会看不破他那点心思,没说破,只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朔淮舟伏在担架上,嘴角抑制不住的扬起。
眼见那熟悉的“昭宁殿”门匾映入眼帘,心中顿时涌起一阵雀跃。
她没有出言拒绝,便是默许了他住进这里。
这几日的朝夕相处,他能感觉到褚婳对他并不厌烦。
至于情意,还需要时间慢慢磨。
虽说这般先斩后奏,实在算不得君子行径。
可既是追妻,谁还顾得上那许多规矩?
朔淮舟沉浸在即将与褚婳共处一室的欢喜之中,然而越往昭宁殿深处走,他心头越觉出几分异样。
往日殿门前总是花木繁盛、生机勃勃,如今却是枝桠枯槁、花草凋零,俨然已久无人悉心照料。
待踏入寝殿,这般萧瑟之感更是扑面而来。
素色的床单被褥略显陈旧,仿佛许久未曾换新。
桌案上的茶壶杯盏竟显出一层薄灰,边缘处甚至可见细微的缺口。
四下无声,空气凝滞,整座殿宇透出一种被人遗忘的萧瑟。
朔淮舟眸光骤沉,顿时明了。
定是府中下人惯会看人眼色,见他不与褚婳交谈,便以为她失了宠,连她一应用度都如此怠慢敷衍。
朔淮舟心头窜起一股怒火,几乎灼痛他的肺腑。
这些奴才,怎敢如此?!
他们怎敢这样怠待她!
一股凛冽的寒意自他眼底深处翻涌而起,周遭空气仿佛也随之凝固。
他指节攥得发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碾磨而出:
“给我把王府各处管事嬷嬷叫来。”
朔淮舟的声音低沉如雷,裹挟着山雨欲来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