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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如许眉头轻蹙,与黑猫的金瞳对上,转瞬间已然举起匕首,做好了攻击的姿势。
猫妖胜在灵敏,而她受了重伤,如今全靠那半枚护心麟支撑着心脉,无法如寻常一般与他斗法。
更别提趁手的法器亦只有手上这枚匕首。
好在她还通晓阵法,符文。
卿如许一边咬牙与猫妖缠斗,一边抽出空来撕开裙边,咬破指尖写咒,变幻身法逗弄这只猫儿。
最后,将其引入阵中,以血符定住。
她现下没有多余的能力杀了这只猫妖,与他缠斗,她亦没少受伤,脸颊两道血痕,身上的素白衫亦是好几道血痕。
卿如许跪坐在地,额头冒了些许汗,微微喘息,面色苍白如雪,浑身难受地呕出一口血来。
她忽然感应到什么,偏过头一看,流光剑直向她飞来,在偏离方向后钻入阵中,给了那猫妖一箭穿心,才满意似的发出一声剑鸣,凑到她眼前求摸。
卿如许失力地以手撑地,嘴角勉强挂着抹浅浅的笑意,“流光来救我了,怕是不止你来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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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弦月与那狼妖缠斗小半个时辰,以不要命的打法,熟练了使用红玉后,灵活地闪避着跳到屋檐上,火红的箭矢不停射向那只蠢笨的狼妖。
对方的身法并不灵活,偏偏他的攻击全被狐狸躲过,被那箭矢的火焰烧着好几块地方,一时恼羞成怒,嚎了几声。
他的几名下属全被他吼了出来。
一轮混战过后,南弦月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将他们击败。
那皓月殿主都快被他射成刺猬了,其余几名下属亦在中箭后奄奄一息。
他嘴角溢出几滴血色,身上亦有些许伤口,但与他的红衣混杂,不大明显,一眼瞧过去便是板上钉钉的赢家,风光又得意。
顶着张漂亮张扬面孔的青年,泛红的眼角含着冷笑,手中的箭矢再次对准某个受伤轻些的树妖,质问道:“说罢,你们主子前几日抓来的人族女子在哪?”
那树妖抖得厉害,犹豫间,箭矢已然落到他脚边,涌现一片火光。
啊啊啊!他们树妖最怕火了!
此时小命最重要!
哪怕是要死,死前别烧成灰了。
他连忙道:“在黑牢里!”
指引过方向之后,南弦月这才收起冷笑,转身又往后射了几箭,一时间皓月殿前院火光大盛。
背后的惨叫声,他懒得听,一心直往黑牢的方向走去。
到了黑牢入口,他目光一冷,感知到里面卿如许的气息很淡了。
相反,浓郁的气息在不远处另一个方向。
那是皓月殿的后院。
他这些日子情绪失控,妖气溢散,几乎是所到之处便会沾上灼热的火气。
前院的火可顺着烧过去。
他脸色一变,连忙疾步往后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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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弦月时隔半个多月,再次见到心心念念的伴侣时,对方着一身沾血的素白衫,乌发散落在肩头,脸上遮不住的苍白虚弱,好似被雨水凌乱拍打过的白荷,美丽而脆弱。
他从未见过卿如许如此狼狈不堪的一面。
这狠狠击中了他的心坎。
南弦月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比断尾被抓伤疼,却比得知她死讯时要轻一些。
他是多么庆幸卿如许能够活生生地坐在他眼前,好似从连日的地狱重返人间。
妖力再次不受控地从他脚边溢出。
女子转过头来,正好瞧见这一幕。
红衣青年站在那,身后是大片灼热的火光,他却丝毫不受影响,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中含着受伤,心疼,失而复得的惊喜……
这些情绪化为淡红色的泪水,从他漂亮艳丽的眼角流下,那颗红色的泪痣愈发勾人,破碎而引人怜爱。
火红的狐耳颤动,几条尾巴轻晃,这只狸奴似乎急需主人好好安抚。
卿如许早已料到,朝他抬手示意。
本像是被钉在原地的南弦月,接到主人的指令,疾步跑过来,一凑近瞧见她吃了多少苦,哭着跪坐在她跟前,将脑袋埋在主人腰间。
他呜嘤一声,颇有怨气地哭诉着,“为何骗我,什么都不告诉我?卿如许,你总是小瞧我,真的好讨厌……”
“处心积虑将我囚在密室,你个坏女人……要我眼巴巴地等你回来,结果自个儿被掳到这个破地方,险些被那臭狼妖吃了!”
他边抽泣,边贪婪地感知着伴侣的气息,香气迷人,温暖又安心。
“你说,两次救命之恩,你该拿什么还我?酒酒,你说好给我一个名分,同我成亲好不好?”
卿如许没理他那些叽叽喳喳的讨伐,吵得耳朵疼。
经历过一番缠斗,她身有重伤,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自南弦月出现,她的视线便一直落在他身上,自然注意到了溢散的妖气,他手中玉质的长弓,以及……
颤动的狐耳尖,晃动的四条毛绒绒的漂亮尾巴。
很显然,少了一条狐尾,还是她最爱不释手,最蓬松漂亮的那条大尾巴。
领会到什么,卿如许瞬间冷了脸,手上拽着小狐狸其中一条尾巴,细细地抚摸上面残留的血痕。
那是断尾时溅射的痕迹。
她咬牙切齿质问道:“南弦月,谁准许你断掉我的尾巴?”
尾巴一旦幻化为法器后,便回不来了。
南弦月正哭得伤心,整张脸都湿了,闻言浑身一激灵,僵硬了一瞬,随后强装自然地直起身,借由她的袖口蹭掉脸上部分泪水。
他无辜地眨了眨湿润的眼,一只手背过身,悄悄施法收起尾巴,装傻道:“什么断掉的尾巴?不是都在么?酒酒,你怕是看错了。”
她不会嫌弃自己,以后就不对他整日rua来rua去了罢。
他有些担心失去伴侣的宠爱,紧张地折着耳朵。
卿如许见他这副模样,只是发出一声冷笑,不再开口。
她当初的决定是再明智不过的。
妖兽潮本就与避世已久的九尾狐一族无关,南弦月犯不着因她的关系去趟浑水。
这本就是她身为天级捉妖师和卿家家主避不开的责任,公理不该容纳儿女私情。
他都没经历过妖兽潮,便因她而断了一尾,受了这些伤。
卿如许几乎可以预见,若是她当初没将狐狸哄骗关在密室里头,他铁了心跟着她一块儿去,会伤成什么可怜样。
一尾,两尾,三尾……断那么多尾还能叫九尾狐么?
她有自己的职责所在,不该牵连他一块儿承受。
毕竟,南弦月亦有自己的父母亲族,亦是家中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孩子,她做不到让他跟着自己,跟着卿家那些小辈一样无端牺牲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