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龙虎山截然不同。
山门前，负责洒扫的弟子比往日多了三倍。
通往天师府的青石板路上，一向沉稳的师兄们都有些心不在焉，频频望向山下。
知客堂的小道童明尘，一边心不在焉地擦着桌子，一边悄悄凑到正在打坐的师兄清风身边，压低了声音，难掩激动地问道：
“师兄，师兄，听说了吗？今天是不是有大人物要来？”
清风眼皮都没抬，淡淡道：“安心做你的功课，不该问的别问。”
“哎呀师兄，你就告诉我嘛！”明尘不死心地磨蹭着，“我听守山门的师叔说，今天连天师都提前出关了，亲自在正一殿等着呢！”
清风终于睁开了眼，叹了口气，知道不满足这小子的好奇心是别想清净了。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才用气音说道：“听说是有一位与当代天师分量相当的人物要来。”
明尘愣了一下，“难道是佛门那位要路过咱们这儿，顺道拜访？”
“不是，这次来的，是那位传说中的……紫雷天尊。”
“嘶——”
明尘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个名号，近半年来在整个修行界如雷贯耳！
传说此人以雷法证道，神通广大。
其行事风格霸道绝伦，实力深不可测。
他咽了口唾沫，鬼使神差地问出了一个大逆不道的问题：
“师……师兄，我就是好奇哈，你说，这位紫雷天尊的雷法，和咱们天师大人的五雷正法比起来，究竟谁更胜一筹？”
“啪！”
话音未落，明尘的后脑勺上就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
“哎呦——你打我干啥！”
清风吹胡子瞪眼，压着嗓子低吼：“混账东西！非议天师，乃是大不敬！天师乃我道门之首，其雷法通玄，岂是你能妄议的？再胡说八道，罚你去思过崖抄一百遍《清静经》！”
明尘委屈地捂着脑袋，刚想辩解两句，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高喊：
“师兄，快！山下来人了！”
清风和明尘精神一振，也顾不上争执了，连忙跑到山门边，探头探脑地向下望去。
……
与此同时，龙虎山脚下。
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的黑色轿车缓缓停稳。
车门打开，刘峰第一个跳了下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深深吸了一口清新湿润的空气。
他环顾着四周云雾缭绕、宛如仙境的景色，满脸陶醉地对车里喊道：
“哇，徐哥，你看这里环境是真不错啊，空气都甜丝丝的，比城里那尾气好闻多了！”
“还行。”
一名身穿青色道袍、须发皆白的老道士早已在此等候。
他身后站着两排弟子，个个神情肃穆，气度不凡。
见到徐昊一行人下车，老道士稽首行礼，声音洪亮而温和：“贫道张玄之，恭迎诸位749的同道。”
此人正是龙虎山当代天师座下大弟子，也是知客院的首座，辈分极高。
平日里，便是领导前来，也未必能让他亲自出迎。
刘峰哪见过这阵仗，连忙手忙脚乱地回礼，嘴里还念叨着：“道长客气了，客气了。”
柳璃和红晓也表现得十分恭敬。
徐昊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张玄之却丝毫不在意，目光落在徐昊身上，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异。
他修道近百年，灵觉敏锐，但在他的感知中，眼前这个年轻人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这种感觉，他只在面对自家师尊——那位被誉为道门千年来第一人的天师时，才隐约有过。
“诸位，天师已在正一殿等候多时，请随我来。”张玄之收敛心神，侧身引路。
一行人沿着青石古道拾级而上，穿过层层殿宇，沿途的道士们无不侧目，目光中充满了好奇与敬畏。
到了正一殿前，张玄之停下脚步，对柳璃、红晓和刘峰说道：“三位专员，天师有请徐专员单独一叙。贫道已为三位安排好了住处和向导，龙虎山上下，诸位可随意参观。若对修行有所惑，也可与我门下弟子随时交流。”
刘峰立刻拍着胸脯道：“好的好的，我们就不打扰徐哥和天师谈正事了！”
柳璃和红晓也点了点头，对张玄之道谢后，便跟着一名小道士先行离开。
殿门前，只剩下了徐昊和张玄之两人。
张玄之再次稽首，郑重道：“徐专员，请。”
徐昊迈步走入大殿。
殿内香烟袅袅，光线略显昏暗。
正中央供奉着三清圣像，神像之下，一个身穿紫色八卦袍、头戴紫金冠的老者背对着殿门，静静站立。
此人，便是当代龙虎山天师，张静虚。
徐昊的脚步停在了殿中央。
他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个背影。
许久，张静虚缓缓转过身来。
“你来了。”天师的声音不大。
“嗯。”徐昊应了一声。
天师微微一笑，伸手一引：“不必拘礼，坐吧。”
殿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两张蒲团。
两人相对而坐。
天师没有直接提及“天外黑暗”，而是从宽大的道袍袖中，取出了一件物事。
那是一块玉佩，通体呈玄黄之色，玉质温润。
它的形制极为古朴，上面雕琢着一圈圈细密如发丝的古老文字。
天师将玉佩平放在手心，动作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徐专员，”天师的声音平静，“在谈论那件事之前，贫道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徐昊言简意赅。
“你认为，面对注定的浩劫，人类……是该战，还是该逃？”
“这不是问题。”
“人类，只有战。指望科技，太慢了。逃去星辰大海？那是远水，救不了眼下的近火。”
听到这个答案，天师闪过一丝释然与赞许。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天师他将手中的玉佩轻轻地推向了徐昊。
“这个玉佩，贫道观了它大半生，依旧没有明悟其中的全部含义。”
“听闻徐专员在咸阳秘境中，一眼便能识得先秦古文。此物与你，或许更有缘法。”
“你拿去吧。”
徐昊没有客气，伸手将玉佩拿起。
玉佩入手，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