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冰冷,砸在脸上生疼。
明晃晃的鞭子就在眼前晃动。
“不……不要!我错了!我愿意入伍!我再也不逃了!求求您,别,别打我——”
站在楚斯年斜前方的女人崩溃了。
她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泥水里,朝着前方那些模糊而威严的身影嘶喊。
看守长没有呵斥,甚至没有低头看那哀求的人,只是面无表情地拔出了腰间的配枪。
枪声响起。
很闷,像用力摔碎一个饱含水分的瓜果。
女人的哭嚎戛然而止。
她身体向后一仰重重倒在泥泞中,额头上一个暗红色的窟窿,鲜血汩汩涌出,迅速被雨水染开大片狰狞的暗色。
看守长收枪入套,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帝国军队不需要这种摇尾乞怜的废物,帝国荣耀需要每一个子民用鲜血扞卫,背叛者,罪无可恕。”
他的语气毫无波澜,迈着沉稳步子踱步,军靴踏破水洼溅起浑浊泥点。
“你们的生命早已不属于自己。它属于帝国,属于伟大的征服事业。在这里,你们唯一的价值,就是赎罪!用你们的血肉,你们的骨髓,洗刷你们懦弱灵魂留下的污点!明白吗?”
周围持枪而立的士兵们身姿笔挺,帽檐下的脸庞隐在阴影里,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恐惧,没有怜悯,甚至连一丝多余的波动都没有。
他们对眼前的发生习以为常,如同呼吸。
看守长那番充斥着血腥与狂热的话语,和眼前这具尚在微微抽搐的尸体构成一幅令人胆寒的图景。
车上六人转眼只剩四个。
跪在冰冷的泥泞中,前有夺命鞭刑,后无退路可逃。
楚斯年指尖深陷泥里,刺骨寒意顺着膝盖蔓延,气得快要笑出来。
系统,你不是说只有新手任务偏难吗?
看守长冰冷的目光扫过泥泞中颤抖的新人,声音斩钉截铁地穿透雨幕:
“行刑,开始!”
冰冷的雨水模糊了楚斯年的视线。
第一鞭落下时,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炸开了。
并非单纯的皮肉之苦,而是一种撕裂灵魂的剧痛,像是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背脊上,瞬间抽干他所有力气。
雨水打在翻开的皮肉上激起一阵阵钻心的刺痛,他眼前发黑,喉咙涌上腥甜。
痛。
太痛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连第三鞭都撑不过去,遑论熬过十次。
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涌出,混合着雨水和泥浆滑落。
他甚至无法集中精神去思考系统或任务,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
痛!痛痛痛痛!好痛!好痛好痛!痛!
第二鞭接踵而至。
楚斯年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向前扑倒,脸颊重重砸进冰冷的泥水里。
泥浆灌入口鼻带来窒息般的恶心感,但比起背上毁灭性的疼痛,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蜷缩着,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狼狈不堪。
另外三人的状况同样凄惨,空气中弥漫着从齿缝间漏出的痛苦呻吟,却无人敢求饶。
刚才那声枪响已经断绝了所有侥幸。
士兵粗暴地抓住楚斯年的手臂,将他从泥泞中拖拽起来,强迫他重新跪好。
粉白色的长发早已被污泥和血水浸透,黏腻地贴在脸颊和脖颈上狼狈不堪。
他意识昏沉,只觉得下一鞭就会彻底带走他。
就在看守长抬起手,即将下令行刑第三鞭的瞬间,一名士兵急匆匆跑近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看守长的脸色骤然一变,竟透出几分苍白。
他立刻压低声音快速吩咐了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行刑暂时中断。
楚斯年得以喘息,他剧烈地咳嗽着,感觉湿透的囚服紧紧黏在火辣辣的后背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
不多时,一辆黑色汽车无声滑至惩戒营门口停下。
司机迅速下车,撑开一把宽大的黑伞恭敬地拉开后座车门。
一只锃亮的军靴踏出,踩在泥水上溅起细小水花。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躬身下车站直了身躯。
他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极具压迫感,肩背挺括,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瓦莱塔帝国将官制服。
深色呢绒面料笔挺如刀,金色绶带与繁复肩章在晦暗雨幕中折射出冷硬微光,胸前佩戴的数枚勋章无声诉说赫赫战功。
军帽帽檐在他脸上投下深邃阴影,只能看清线条冷峻的下颌与紧抿的薄唇。
仅仅是站在那里,无需任何言语,周遭的空气便仿佛凝固,连密集的雨丝都因他而滞涩。
看守长立刻小跑上前,腰背不自觉弯下低声急促地汇报着。
男人只是微微颔首,目光淡漠地扫过操场上淋雨的囚犯,以及跪在泥泞中伤痕累累的楚斯年几人。
看守长立刻挥手示意。
士兵迅速搬来一把结实的木椅,安置在旁边能遮挡雨水的屋檐下。
男人这才迈步走过去姿态从容地坐下,交叠起长腿,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份名单垂眸审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