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照在艺术楼三层东侧窗户上，玻璃反射出一片白亮。苏婉抱着画具从教室出来，脚步刚踏到楼梯口，目光就落在后巷角落那辆黑色越野车身上。
车窗映出她模糊的脸。她停下两秒，没说话，继续往下走。
杨辰站在教学楼下等她，穿了件浅灰衬衫，袖口卷到手肘。他看见她下来，迎了几步。
“虎哥的车……是不是太显眼了？”她开口，声音不大，也没看杨辰，盯着远处那辆黑车，“每天停在这儿，谁都知道我从这扇门出来。”
杨辰没立刻回答。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巷子，赵虎正靠在车边，战术夹克笔挺，脸上没什么表情。
风吹过，树叶晃了一下。
杨辰从裤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抬手一抛。金属在空中划了道弧线，赵虎伸手接住。
“明天换甲壳虫。”杨辰说。
赵虎点头，转身拉开车门，把钥匙插进点火孔，引擎熄灭。他下车，一句话没说，快步离开。
苏婉看着这一幕，有点愣。“你说真的？那辆车……能开得动吗？”
“能。”杨辰说，“昨天就调过来了。”
她想笑又忍住。“你不问问他的意见？”
“问了。”
“什么时候？”
“三分钟前。”
她没再说话，低头看了看自己肩上的帆布包。带子有些旧了，边缘脱了线。
两人并肩往教学楼另一侧走，穿过林荫道。学生来来往往，有人认出杨辰，多看了几眼。也有几个人盯着刚才那辆黑车，小声议论。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时，天色偏黄。
苏婉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宿舍，路过艺术楼后巷，脚步忽然慢了下来。
巷口停着一辆粉色甲壳虫。
车身小巧，漆面反光，像是刚洗过。驾驶座上，赵虎坐在里面，依旧穿着黑色战术夹克，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面无表情。
苏婉咬住奶茶吸管，差点呛到。
她低头快步走过，眼角余光扫见几个女生围在不远处拍照，其中一个举着手机对准驾驶室，小声说：“这不是上次那个冷脸保镖吗？怎么开这种车？”
她走出几步，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杨辰从教学楼拐角走出来，自然地走到她身边。
“你故意的吧？”她轻声说。
“什么？”
“让他开这个。”
“你觉得他会辞职？”
“我觉得他会砸车。”
杨辰笑了下，没反驳。
两人一起走到车前。赵虎推门下车，从副驾拿出一个保温杯，递给苏婉。
“先生说您爱喝洛神花茶。”他说完，回到驾驶座，发动车子。
苏婉握着保温杯，温热的。她抬头看杨辰，“你连这个都知道？”
“昨天你喝了三杯。”
“那也不能……”
“我说过，我会处理。”
她没再争。拉开副驾车门坐进去。
杨辰绕到后排，也上了车。
车内空间不大。粉色内饰配上赵虎这张脸，显得格外违和。可赵虎坐得笔直，眼神专注地看着前方，像执行任务一样认真。
车子启动，缓缓驶出后巷。
苏婉靠在座椅上，手指摩挲着保温杯盖。她突然问：“以后每天都这样？”
“你想换别的车，也可以。”
“我不是说车。”
“那是？”
“你是觉得，我必须被保护到这种程度？”
杨辰沉默几秒，“不是必须。是我想这么做。”
她转头看他。他靠着椅背，左手放在腿上，拇指轻轻转动腕表表冠。
一圈，两圈。
她移开视线，看向窗外。夕阳落在树梢上，光线斜斜地扫过街道。
第二天傍晚，苏婉下课比平时晚了十分钟。
她拎着包走出教学楼，远远就看见那辆粉色甲壳虫停在原位。赵虎站在车旁，手里拿着一把伞。
天边有云，风开始变凉。
她走近时，赵虎把伞递给她，“可能下雨。”
她接过伞，说了声谢谢。
杨辰从图书馆方向走来，手里拿着一本书。他走到车边，打开副驾车门，“我送你回去。”
苏婉没动，“我自己可以。”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每次都来？”
“因为我想看着你安全进门。”
她抿了下嘴，终于拉开门坐进去。
杨辰随后上车。
车子刚启动，她的包带突然断裂，东西掉了一地。画笔、笔记本、水杯滚到脚垫上。
杨辰弯腰去捡。
她也蹲下。
两人同时伸手去拿一支画笔。指尖碰到手背。
那一瞬，动作都停了。
春日的温度透过车窗渗进来。阳光落在他们交叠的手影上，很静。
杨辰抬头，“以后走这条路，我陪你。”
她没说话，接过画笔，指尖轻轻擦过他手背。
然后低头钻进副驾。
车子缓缓驶出校园。
苏婉打开手机，屏幕弹出一条论坛热帖：
【神秘富少换萌车追女神？粉色甲壳虫现身艺术楼，保镖冷脸开车引围观】
她点开帖子，里面有几张模糊照片：赵虎坐在驾驶座，眉头紧锁；粉色车身停在巷口；还有人拍到了她接过保温杯的画面。
她截了图，点开相册，新建一个文件夹，命名为“2015.4”。
藏了进去。
车里，杨辰靠在后排，看着前方。苏婉的发梢在风中轻轻扬起，贴在车窗边缘。
他左手抬起，无意识转动表冠。
一下，两下。
赵虎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排，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车子转入主路，汇入车流。
路口等红灯时，苏婉忽然开口：“你那天晚上……为什么一直没走？”
杨辰看着前方，“你说哪天？”
“就是我接到无声电话那天。”
车内安静了几秒。
“我在等你安心。”他说。
她低头，手指绕着保温杯的带子，“你其实不用这样。我不是小孩子。”
“我知道。”
“那你……”
“我只是不想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些事。”
她没再问。
绿灯亮起，车子继续前行。
天色渐暗，街灯一盏盏亮起来。
苏婉靠在座椅上，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发现杨辰正看着她。
“怎么了？”她问。
“没事。”
“你一直在看我。”
“你睫毛很长。”
她愣住，随即别过脸。
车子驶过一座桥，桥下河水反着光。
她忽然说：“下次别让虎哥开这车了。”
“为什么？”
“他看起来……很难受。”
“他没说。”
“但他眼神变了。”
杨辰没反驳。他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五分钟后，赵虎收到指令，回复一个“是”字。
苏婉不知道的是，那辆粉色甲壳虫当晚就被调回车库。系统记录显示，忠诚度积分新增一项——“生活化任务适应性测试通过”。
车子最后停在校门口。
杨辰先下车，绕到副驾帮她开门。
她走出来，抱着保温杯和包。
“明天见。”他说。
她点头，转身走向宿舍楼。
走了几步，回头。
他还站在原地，手插在裤袋里，目光没移开。
她抬手挥了下。
他没动，只是嘴角微微上扬。
她转回身，加快脚步。
杨辰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秦峰发来信息：“列支敦士登账户资金冻结成功，李氏集团股价下跌百分之七。”
他删掉消息，抬头看向三楼那扇熟悉的窗户。
灯还没亮。
他左手再次转动表冠。
一圈。
两圈。
三圈。
赵虎站在车旁，低声问：“下次用什么车？”
“普通轿车。”杨辰说，“黑色，但别太大。”
“明白。”
杨辰最后看了一眼宿舍楼，转身走向停车场。
风穿过树林，吹起一片落叶，打了个旋，落在空着的副驾驶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