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念昔的脚踝在景念禾寸步不离的照料下渐渐痊愈,那些日子里,景念禾索性告了书院的假,日日守在小院里。
白日里,她就坐在榻边给景念昔读话本解闷。
夜里便蜷在榻旁的软榻上,只要景念昔稍有翻身、呓语,她便立刻醒转,问是不是渴了、是不是脚踝疼了。
脚伤痊愈后,两人便恢复了往日的节奏,一同踏着晨光去书院,踩着暮色回府,偶尔休沐还会溜去街上,买一串糖葫芦分着吃,或是在书坊里淘几本新出的话本。
唯有景茗,一到休息就跑得不见踪影,回来时要么气鼓鼓地攥着空荷包,只有景念禾知道肯定是又被坑了,可她下次依旧乐此不疲。
这般平静的日子一直到景伊顺利登基为帝,景茗作为女儿被册封为安乐公主,搬入宫中居住,再也没踏过书院的门槛。
而李疏芷也不知道出现过,去书院问只说她不上了。
景念昔与景念禾依旧同住公主府,情谊较往日更甚,夜里仍习惯同榻而眠,就像小时候那样。
这夜,月色透过雕花窗棂,在锦被上织就一层朦胧银纱。
景念昔侧躺着,后背紧贴着景念禾温热的身躯。
起初还能听见身旁均匀的呼吸声,可没过多久,一股陌生的燥热便从四肢百骸涌了上来,顺着血脉直窜向后颈的腺体,带着细细密密的酸胀感,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她下意识蜷了蜷身子,指尖攥紧身下的锦缎,呼吸渐渐急促,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原本平稳的气息也染上了几分颤抖。
那股热意越来越烈,后颈处又麻又胀,还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酥痒,让她忍不住低低哼了一声,眉峰紧紧蹙起,身体控制不住地轻轻发抖。
身旁的景念禾本已快要入眠,却敏锐察觉到她的异样。
往日里景念昔睡姿安稳,从不轻易动弹,可此刻她的身子微微发颤,连带着被褥都轻轻晃动。
景念禾立刻清醒过来,撑起身子俯身看她,指尖下意识抚上她的额头,触到一片滚烫的湿意。
“念昔姐姐……你怎么了?”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掌心贴着景念昔的脸颊,能清晰感受到那份不正常的灼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景念昔被那股陌生的不适感缠得浑身发软,听见她的声音,才勉强睁开眼:“难受……好热……后颈好胀……”
她说着,抬手想去按后颈,可手臂却没什么力气,刚抬到一半就垂了下来。
景念禾心里一紧,连忙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语速飞快:“姐姐你别慌,我这就去叫府医!”
她匆匆跑出寝殿,夜色里的回廊静悄悄的,只有廊下宫灯在微风中摇曳,暖黄的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一路疾跑,敲遍了府医居所的门窗,却始终无人应答——府医白日被请去城郊为农户义诊,夜里怕是宿在外面了。
焦灼瞬间攫住了景念禾,她想起景念昔泛红的脸颊和颤抖的身躯,不敢有片刻耽搁,转身就往景兮和宋清韵的院落跑去。
此刻已是深夜,景兮和宋清韵早已歇息,院门外的灯笼还亮着,景念禾抬手就用力拍门,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慌乱:“母亲、娘亲!快开门!府医找不到了,我感觉念昔姐姐不太正常!”
屋内的烛火很快亮起,门栓响动间,景兮披着外衣走了出来,神色带着几分惺忪,见她跑得满头大汗、发丝凌乱,连忙问道:“念禾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我也不知道!”景念禾喘着气,语速快得有些打结,“念昔姐姐突然说难受,浑身发烫,后颈还胀得厉害,我去找府医,可没人应门!”
宋清韵也披着外衣跟了出来,闻言面色一凝,立刻道:“走,去看看。”
三人快步赶往景念昔的寝殿,刚走到门口打开门。
景兮便率先停下脚步,鼻尖微动,那股清润甘甜、带着坤泽独有的温润气息的信香,已悄然弥漫在空气中。
她眼神一凛,生怕外人撞见这分化的私密时刻,猛地抬手关上了门,沉声道:“娘子,你先进去看看她的情况,我去给杼姐姐说一声,让她和苏砚卿也过来。”
宋清韵点头应下,轻手轻脚推开房门走进殿内。
景念昔蜷缩在榻上,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皮肤上,呼吸急促而滚烫。
宋清韵拿起一旁的帕子,温柔地为她擦拭额角的汗水:“念昔,别怕,是正常的分化,忍一忍,我这就去寻府医。”
她虽是坤泽,但此刻景念昔正在释放信香,同属性相触容易引发信香共鸣,不便久留,叮嘱了两句便退了出来,转身去府医常去的几个老友家中寻人。
景兮一路疾行至郡主府,敲开了景伊与苏砚卿的房门。
听闻景念昔出事,两人二话不说便跟着赶来。
刚到公主府的小院,春桃迎了上来,屈膝行礼道:“公主府衣已经被公主妃找来了,此刻正在殿内为姑娘诊治。”
景杼一颗心稍稍落地,快步走向寝殿:“怎么样了?念昔情况还好吗?”
景兮跟在身后,语气带着几分笃定:“没事,方才在门口就闻到了信香,应该是坤泽。我就说嘛,你家念昔肯定要嫁给我家念禾。”
景杼回头瞪了她一眼:“念禾还没分化呢,说这些太早了。”
“怎么早了?”景兮不服气地挑眉,“早晚的事。”
“好了,你俩别吵了。”苏砚卿轻轻拉了拉景杼的衣袖,目光扫过四周,“分化是大事,让念昔好好休息,别扰了她。”
两人这才闭了嘴,殿内一时安静下来。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府医提着药箱从寝殿走了出来,对着众人颔首行礼:“回公主、公主妃、郡主、郡主妃,小姐确实是分化为坤泽了,脉象平稳,并无大碍,只需好生静养几日,适应信香的释放,再贴上压制符文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