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扶渊大喜,“当真?”
姬夜烨跪了下来,双手一辑,“启禀皇上,娘娘中的并非五步蛇毒,而是误服了雷公藤之故。”
“雷公藤?”一旁的杨密闻言,奔到桌案上检查食物,恍然过来,对啊,从一开始,他就被牵着鼻子走,认定娘娘中了蛇毒。
“可杨密说的是蛇毒?”李扶渊看向杨密,目光略带责备之意。
“这正是下毒人的阴险之处。雷公藤是一种药性极其猛烈,毒性极强的草物,若炮制不当,会引发心悸,全身水肿,渗血的症状。这同中了五步蛇毒的模样完全一致,稍有不慎便会误诊。”
什么?究竟是谁,心肠如此歹毒?众人窃窃私语,毒源被发现,那人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李扶渊脸色突变,目光宛如一把狠戾的刀,闪动着令人胆怯的光,
“你的意思是,有人给她服用了雷公藤。打算让医者以毒攻毒,用其他毒蛇作为药引子给贵妃服下。一旦服下便是雪上加霜,只会加重她的病情。这是下毒人设置的障眼法,为的就是迷惑众人的眼睛。拖延救治时间,等到发现时,已经无力回天。”
杨密听得心惊肉跳,幸好娘娘还未服下他们制作的“解药”,否则岂不中了下毒人的诡计。可转念一想,又问,“可直接在膳食中加雷公藤,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那人未免太过大意了。”
姬夜烨呵呵一笑,琥珀色的眼眸明亮如空,“正所谓‘道虽迩,不行不至;事虽小,不为不成。’直接在膳食里加雷公藤,虽然风险极大,可一旦医者认定娘娘是中了五步蛇毒,又有谁会想到再去检查膳食的残渣呢?”
李扶渊点点头,惊讶于一个小小医者,洞察力如此之强。复尔又问,“姬医丞,如今贵妃如何了?”
“皇上放心,臣发现得及时,这就给娘娘开药方,每日三碗地服下,半月后,娘娘定能脱离险境。”说完,姬夜烨起身退到殿外,开始动笔书写。
“很好。”见谢滢琅终于有救,李扶渊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
“皇上,”杨密战战兢兢,脸露悲戚之色,朝李扶渊叩拜,“请治微臣失察之罪。今日若非姬医丞,再拖下去,只怕贵妃娘娘就……”
他看了榻上的人,声音带着自责,“皇上,臣有罪。”
李扶渊正在高兴头上,只要他的滢滢没事,那其他纵有过错,都是小节,“罢了,你起来吧。你虽大意,但这几日为了贵妃也是殚精竭虑,朕也有过失,若非当日朕冲动易怒,也不会叫你心慌意乱,一时失察。”
“谢皇上不杀之恩。”杨密听言,这才松了口气。
五日后,相府
赵纤瑶还在院中浇花,未曾将谢滢琅中毒之事放在心上,反正她的死和自己无关,是她得罪太多人了。银梨就站在她的身边,脸色却有些苍白。突然传来一阵阵铿锵的长枪声,剑击声,张子忠率着大量禁军包围住她们主仆二人。
能长驱而入进入相府后院,说明他们是经过赵世坤的许可。
“你们要干什么?”
银梨有些后怕地躲到赵纤瑶身后,张子忠令人将她拽开,“来人,将这婢子拿下。”语毕,几名禁军上前,将银梨押下。
赵纤瑶摇摇头,复尔冲到张子忠面前,“护卫长,你们意欲何为?我可是赵相之女。”
张子忠嗤笑一声,“赵小姐,你都自身难保了,就别拿赵相来压我。皇上有命,银梨暗中毒害贵妃,罪不可赦,特令我来拿罪犯进宫。”
顿了顿,“赵小姐,皇上还交代了,这阵子你不能出府,待皇上理清缘由,再来处置你。”
赵纤瑶一本正经地反驳,“毒害贵妃?这简直荒唐,银梨身处宫外,如何将手伸进娘娘的飞镜台?”
张子忠弹了弹衣袍上的灰尘,漫不经心地道:“那给娘娘下毒的宫人已经招了。你的侍婢和他是同乡。他们经常联络,银梨就是利用这点,许诺他大量好处,让他把雷公藤掺进娘娘的膳食中的。赵小姐,你的侍婢如此胆大包天,想来,若非你这个主子授意,她绝不敢——”
他话还没讲完,银梨已经哭出声,打断他的话,“护卫长,毒杀贵妃一事是奴婢一人所为,小姐从头到尾都不知情。”
赵纤瑶从未想过,银梨会为了她,真的犯下滔天大罪。她一贯知晓她忠心,却不敢奢想,她搭上自己的命。
承宇阁
李扶渊双手负立,居高临下地看着银梨。
银梨既害怕又愤怒,她进宫之前,就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为小姐而死,她心甘情愿。唯一的不甘便是,到头来还是没能取得了谢滢琅的性命。
“朕问你,谋害贵妃一事,可有人指使?”李扶渊声音沉沉,但噙了不可遏的怒气。
银梨摇摇头,“没有,从始至终都是奴婢一人之过。只因月贵妃无情无义,欺人太甚。她抢了我家小姐的心上人。”
“何人?”
“回春坊的掌柜,如今的太医丞,姬夜烨。”
“荒唐。”李扶渊没有爆发,只觉得好笑。谢滢琅对宁月臣的心意他不是不清楚,连他至今都没能走进她的心里,就更别说旁人了。赵纤瑶跟姬夜烨有何过往他不感兴趣,只是谁若伤害他的滢滢,他定叫她消失于这世间。
于是,他上前掐住银梨的喉咙,狠道:“既然是你自己找死,那朕定会如你所愿。想让朕怎么杀你,嗯?”
银梨闭上眼睛,呵呵一笑,“奴婢既然敢做,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皇上,您自个儿的女人朝秦暮楚,水性杨花,嫁给你还和那么多人勾搭,你戴上绿帽子还那么维护她,奴婢真替你感到悲哀。”
“住口,”李扶渊怒目圆睁,整个人突然疯狂起来,“来人,将她押下去,三日后枭首示众。”
飞镜台
谢滢琅刚刚醒来,就见宋蝶英盘腿坐在榻边打瞌睡。她刚掀开被褥,宋蝶英就惊醒了,“娘娘,你终于醒了,可把我吓坏了。”
“你这几天,一直都在飞镜台照顾我?”
“嗯,”宋蝶英端起几案上的白粥,舀了一口送到她嘴边,“当日我心灰意冷,娘娘都没有放弃我。如今瓜子姑娘被皇上关在别处,我当投桃报李,服侍娘娘。”
谢滢琅听完,吸了吸鼻子。没想到,患难见真情,朋友这东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这时,侍女进来禀报,“娘娘,一位姓赵的小姐在殿外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