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依旧笑着,手搭在胸膛不断抚摸,似陷入回忆,“滢琅,看见你要嫁给别人,我真的很痛苦。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赵纤瑶穿天蓝色的襦裙吗?因为那是我初见你时,你穿的颜色。你好美,可你心里却只有别人,故而我只能让她穿给我看,方便我睹物思人。”
“原来如此。”赵纤瑶重重从他身上谈起,双手不断拍打自己的脸颊,试图告诉自己,眼前乃是梦境。
偏偏姬夜烨还不肯罢休,似要将真相一吐为快,“是啊,上回我在江南本想送你那丝帕,却被赵纤瑶拿去了。让你跟我走你却不肯……”
月华沉沉,沾在她的脸上更似罗刹染雪,她落着泪,却呵呵地笑出声,“原来你们两个早就相识了。”
想起之前对谢滢琅吐露的心思,她肯定早就知道她的心上人是何人了。
“谢滢琅,枉费我那么信任你,将阿烨之事全盘托出,可你却只字未提,一直隐瞒于我。你明知阿烨喜欢你,却不肯相告,怪不得你说话一直阴阳怪气的,跟我唱反调,原来是在背后嘲笑我。”
就在这时,俊杰的声音由远而近,似乎正朝这边赶来,“赵小姐,你不能进来呀。”
赵纤瑶愣愣地走了出来,脑中似被斧头劈开,快要爆裂了。
这时,银梨跟在俊杰身后疾跑过来,见她脸色惨白,瞳孔涣散,灵魂似抽离身体般,她惊愕而小声地问,“小姐,你怎么了?”
语毕,手轻轻搭在赵纤瑶的后背上,女子宛如被烟呛,突然狠狠一推,银梨倒落在地,瞬间愣住,“滚开,别碰我。”
银梨跟在赵纤瑶身边多年,知晓她一贯友善。甚至在她面前揶揄,她也不会动怒。可今晚这番失常,令银梨惊讶。
她强忍下差点流露的泪水,“小姐,你究竟怎么了?告诉奴婢,让奴婢来帮你。”
赵纤瑶看着自己的手,苦笑几声后,奔回相府。银梨跟在身后,约过半个时辰,她们回到自己的屋子。
银梨屏退了其他侍女,亲自拿来披风给她盖上,又执起她的小手不断摩挲,似在替她冻僵的身体回温。
这一次,赵纤瑶没有激动起来,而是愣愣的,回想她在药坊里听到的一切。
谢滢琅和姬夜烨?原来他们从年少时就相识了,那她算什么?
她不敢相信,她将谢滢琅视为好友,之前还曾为她挡剑,她为何要背叛自己?
“我只能让她穿给我看,方便我睹物思人。”原来在他心里,她不过一替身,一件他消解对旁人思念的工具?连他之前赠送的丝帕也是假的,他对她的情谊都是表演的?枉费他刚来长安时,她到处帮他招揽生意。
“不,为什么,为什么……”赵纤瑶拿起枕头,朝衣柜砸去,脸色痛苦到极点。
“小姐怎么啦?”银梨一慌,“奴婢这就去找夫人。”
“站住!”赵纤瑶怒斥,银梨吓了一跳,跌坐在地。
只见她来到梳妆台前,凌厉地看着银梨,“将衣柜里所有天蓝色的衣服搜出来。”
“全部天蓝色的都要拿出来吗?”银梨不解。
“是。”
她的脸色扭曲而狰狞,在银梨将衣服拿到跟前后,只觉十分刺眼,这些都是她为人替身的证据。为何这般,她的爱人和好友都欺骗她,戏弄她?
她发疯似的抽出剪刀,抓起襦裙又撕又剪,很快,一件件衣裳就化为天蓝色的碎片,银梨在旁看得心惊,自己从小跟在小姐身边,小姐从未如此疯魔,然她还是在一旁默默陪伴……
这一夜,谢滢琅辗转难眠,等她从被窝中钻出时,却见李扶渊坐在眼前。
“皇上?”她迅速坐起身来,朝榻内挪动身子,目光警觉,“你昨晚明明说你……”原来他在骗她。
李扶渊故意沉着脸色,目光一暗,“我若真言而无信,你会如何?”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每当和她独处时,他总喜欢用“我”自称,来拉近彼此的距离。
“你!”她瞪着他,心中气极,却发现自己无力辩驳,是啊,就算他想让她侍寝,她又能如何?
谁知李扶渊呵呵笑出声,一把掀过她的被褥,“你要干什么?你个骗子!”她一紧张,开始语无伦次地骂了起来。
青年一手拽着她,一手搭在她的后背,将她揽到床沿,轻笑道:“你仔细看看,天快亮了。”顿了顿,他凑到她耳边,故意将气息洒在她小巧的耳垂上,声音带着沙哑,“我就算想上你,也并非此刻,会被人骂昏君的。”
闻言,谢滢琅下意识地抱胸,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柿子。平日里见他衣冠楚楚的,没想到也有这么轻浮的一面。
然尴尬得无地自容地却是她,她岔开话题,“皇上还不去上朝吗?”
李扶渊收敛住暧昧的神色,“按规矩,皇帝大婚全朝会休沐三日,所以这几日,我们都会在一起。”
谢滢琅低头不语,只听他又笑道:“你先换身衣服,我带你去外面看个地方,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
这宫里,有什么值得她喜欢的?她不以为然,却也点点头。
李扶渊也秉承君子之风,唤了瓜子进来伺候,自己则退到室外。紧跟着更衣,洗漱,用膳,两人互不打扰。
半晌,他走了进来,伸出修长的手臂将她拉了过来,她甚至来不及躲开,整个人便被他拥入怀里,“皇上,你?”
李扶渊勾了勾唇,“跟我来,夫人一定会喜欢的。”
他的语气虽清淡却极为笃定,仿佛在说今日秋高气爽,风轻云淡般,甚至不需要她的确认。
谢滢琅试图推开他,谁料他干脆搂过她的腰身,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异样的触感令她有些羞恼,“胡说什么。臣妾并非皇上正妻,何来的夫人?”
青年俯视着近在咫尺的她,目光似灼日般铺天盖地地罩下,带着霸道,不容置喙,“正妻只是大唐皇后,却并非李扶渊的夫人。”
论狡辩,谁能敌得过他?
就在她不假思索中,他拥着她来到庭院,方向却往东角落走去,看着眼前的物什,谢滢琅一喜,“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