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柒柒很听话地抬起了小手。
但她没有完全闭上,而是学着动画片里玩捉迷-藏的小朋友,用手掌盖住眼睛,指缝却悄悄张开一道细缝。
陆景辞的声音,就是她的定心丸。
原来这几个凶巴巴的人,是来陪她玩游戏的。
她最喜欢玩游戏了。
五道身影裹挟着猎猎腥风,从五个方向同时扑至!
李玄的手掌化作利爪,指尖萦绕的青色罡气撕裂空气,目标直指温柒柒那截白皙纤细的脖颈。
他的脸因狂热而扭曲,眼中已然映出抓住这把“钥匙”后,宗门制霸天玄界,自己飞升成仙的无上光景。
近了。
更近了。
他甚至能嗅到少女身上那股干净的、淡淡的奶香。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温润皮肤的刹那。
一个软糯糯的、带着孩童般天真烂熟的声音,在死寂的客厅里轻飘飘地响起。
“你们看不见我。”
一瞬间,李玄眼前的世界,变了。
那个穿着卡通睡裙的少女,消失了。
那个始终安静坐在旁边的男人,也消失了。
沙发还在那里,柔软的靠垫上甚至还残留着两人刚刚坐过的浅浅凹痕。
可人,就这么凭空蒸发了。
“噗通!”
李玄身后的一名师弟因冲势太猛,结结实实地扑了个空,狼狈地摔倒在地,撞翻了旁边一个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
“人呢?!”
他惊恐地爬起来,顾不上满地的碎瓷片,声音都在发抖。
李玄僵在原地。
他利爪般的手掌还保持着前伸的姿势,悬停在空无一物的空气里。
彻骨的寒意瞬间贯穿他的神魂。
这不是快到极致的身法。
更不是什么玄奥的空间挪移。
这是一种他根本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的现象。
就好像……有人在世界的这幅画卷上,用一块橡皮擦,将那两个人硬生生、不讲道理地抹去了一样。
“神识!用神识索敌!”
李玄最先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
五股磅礴的金丹期神识轰然散开,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瞬间笼罩了别墅的每一个角落,每一粒尘埃。
下一刻,五人脸上的表情,从惊骇变成了极致的荒谬与错乱。
他们的神识感应中,那两个人明明就在那里!
就在沙发原来的位置!
一动未动!
那个男人的生命气息沉凝如渊,深不可测。
那个少女的气息更是空灵缥缈,浩瀚如星海。
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可他们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他们的神识反复扫过那个位置,反馈回来的结果同样是——空无一物!
感知与视觉,产生了天理难容的悖论。
他们,变成了“睁眼瞎”。
目标就在眼前,他们却无法通过任何方式去“观测”到对方的存在。
“这……这是什么妖法?!”
一名弟子彻底崩溃了,他疯狂催动灵力,对着神识感应中的沙发位置,隔空轰出一拳。
拳风呼啸,将昂贵的真皮沙发打得粉碎,棉絮四散飞扬。
可他感应中的那两道气息,依旧纹丝不动,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他的攻击,径直穿过了他们的“身体”,却没能造成任何伤害。
温柒柒从指缝里,好奇地看着这几个在客厅里乱蹦乱跳的男人。
他们一会儿对着空气挥拳头,一会儿又惊恐地后退,样子好滑稽。
她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
清脆的笑声,在混乱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你们好笨呀。”
温柒柒放下一只手,学着电视里的样子叉着腰,另一只手还捂着眼睛,奶声奶气地宣布道。
“我都还在这里呢。”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根烧红的针,精准地刺入五人的神魂深处。
“在那里!”
一名弟子状若疯魔,循着声音传来的大概方向,御使飞剑狠狠刺去!
“锵!”
飞剑撞在坚固的承重墙上,爆出一串火星,被巨大的反震之力弹飞。
墙壁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
“不对!声音是从左边来的!”
李玄猛地转身,对着左侧空处狂劈出一道剑罡。
剑罡斩在地板上,留下一道深邃的焦黑沟壑。
“师兄!我听着像是在头顶!”
“放屁!明明就在我身后!”
五名在天玄界足以开宗立派的金丹高手,此刻彻底乱了方寸。
他们像是被蒙上眼睛的驴,被一根看不见的胡萝卜牵引着,在原地疯狂打转,互相指责,彼此猜忌。
温柒柒的声音,成了摧垮他们心防的魔音。
它无处不在,又无迹可寻。
它清晰入耳,却无法定位。
这种已知目标却无法触及的恐惧,比面对任何强敌都更让人绝望。
陆景辞收回了已经凝聚在指尖的混沌神雷。
他没动。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层薄薄的、却又坚不可摧的法则屏障,将他和柒柒笼罩。
这层屏障并非隔绝,而是直接修改了外界观测者的“规则”。
规则就是:任何生命体,都无法以任何形式“观测”到温柒柒。
而言出法随的范围,似乎顺便把他这个“和柒柒在一起的人”也包含了进去。
他侧过头。
温柒柒正把眼睛捂得紧紧的,身体却因为强忍着笑意而微微发抖,像一只偷吃到了松果的小仓鼠。
陆景辞的心,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情绪彻底填满。
原来,她的力量,不只有“聒噪”那种抹除万物的绝对霸道。
也可以是“捉迷藏”这样,充满童趣的顽皮。
这是她的道。
是她制定的万界法则中最本源、最随心所欲的一部分。
如今,正在以一种最纯真的方式,重新展现在他面前。
“喂!你们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有种出来!”
李玄彻底崩溃了,他披头散发,双目赤红,对着空旷的客厅疯狂咆哮。
回应他的,是温柒柒又一声清脆的、带着一丝小得意的笑声。
“嘻嘻,找不到我。”
李玄身体一软,绝望地跪倒在地。
他知道了。
自己今天踢到的,不是什么铁板。
这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