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医者仁心,治愈其孙
门开了,但张秀英的身体依然紧绷地堵在门口,没有让开的意思。她的目光死死盯着林辰,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
林辰没有急着进去,也没有在意她那充满戒备的姿势。他的目光越过张秀英的肩膀,快速扫过屋内。老旧的家具,收拾得还算整洁,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孩童的酸腐呕吐物的气味。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张护士长,”林辰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温和,仿佛没有看到她那明显的抗拒,“晚辈冒昧来访,可否讨杯水喝?”
他用的理由极其寻常,甚至带着点晚辈对长辈的天然亲近,刻意淡化了自己“医生”的身份,也绝口不提任何与旧案相关的话题。
张秀英愣住了,堵在门口的身体下意识地松动了些许。她看着林辰那双清澈平静的眼睛,里面没有预想中的仇恨、质问,只有一片坦然的温和。这和她想象过无数次的场景完全不同。她预想过警察的严厉逼问,预想过林辰的痛哭斥责,却独独没想过,会是这样一个年轻人,提着药箱,温和地站在门口,只说要讨杯水喝。
就在这僵持的片刻,里屋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紧接着是孩子痛苦的哭喊:“奶奶……呜呜……难受……肚子疼……”
张秀英脸色骤变,也顾不得门外的林辰几人了,猛地转身就往里屋冲,声音带着哭腔:“小宝!小宝你怎么了?别吓奶奶!”
机会!
江若彤和林辰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彼此的意思。江若彤低声对老周道:“守在门口。”然后对林辰点了点头。
林辰不再犹豫,提着药箱快步跟了进去。江若彤也紧随其后,她的任务是确保林辰的安全,并观察一切可能的情况。
逼仄的里屋,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男孩蜷缩在床上,小脸烧得通红,满头大汗,身体因为剧烈的咳嗽和腹痛而不停抽搐,呕吐物弄脏了床单和他的衣襟,气味难闻。张秀英手足无措地抱着孩子,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抹着眼泪,嘴里胡乱地念叨着:“没事的,小宝乖,没事的……”
“让我看看。”林辰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他上前一步,没有丝毫嫌弃床边的污秽,直接蹲下身,伸手搭上了孩子滚烫的手腕。
张秀英本能地想阻拦,但看到林辰那专注而沉稳的神情,以及指尖搭脉时那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专业气度,她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了下去。这一刻,作为一个从业几十年的老护士,她骨子里对医者的信任,暂时压过了内心的恐惧和愧疚。
林辰凝神诊脉,不过十数秒,又迅速查看了孩子的舌苔、眼睑和腹部。
“急性胃肠型感冒,兼有食积化热。”林辰迅速做出判断,语速平稳而清晰,“邪热内闭,气机逆乱,所以高热、呕吐、腹痛。拖延下去恐生惊厥。”
他一边说,一边已经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古朴药箱。药箱里整齐排列着各种瓷瓶、银针和艾绒。他取出一卷皮夹,展开,里面是长短不一的毫针。
“你……你要干什么?”张秀英看到银针,又是一惊。
“针刺泄热,导气归元,能最快缓解他的痛苦。”林辰解释了一句,手上动作却不停。他取出一根细短的毫针,用酒精棉片快速消毒,看准孩子虎口的合谷穴,精准而轻柔地刺入,微微捻转。
说也神奇,那哭闹不止、浑身抽搐的孩子,在银针入体后不过几秒,剧烈的咳嗽和哭闹声竟然渐渐平息下来,虽然还在小声啜泣,但身体不再那么紧绷,急促的呼吸也稍微平缓了一些。
张秀英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她学过西医护理,对中医针灸了解不深,但眼前这立竿见影的效果,却让她感到震撼。
林辰没有停手,又取出一根针,刺入孩子手腕内侧的内关穴,同样轻柔捻转。随后,他让张秀英帮忙固定住孩子的小腿,在他膝盖外侧的足三里穴和脚背上的内庭穴也各下一针。
几针下去,孩子原本烧得通红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一些潮红,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带着些许凉意的汗珠。他不再喊肚子疼,蜷缩的身体也舒展开来,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只是偶尔还会抽噎一下。
林辰这才轻轻起针,动作娴熟轻柔,孩子几乎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暂时稳定了。”林辰松了口气,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倒出一些淡绿色的药膏在指尖,轻轻涂抹在孩子肚脐周围,“这是我自制的清凉膏,可以辅助清热,缓解腹部不适。”
做完这一切,他才站起身,看向已经完全呆住的张秀英,语气平和:“孩子体质偏弱,此次病势虽急,但症结在于积食引动外邪。我开个方子,清解郁热,消食导滞,吃上两剂便能大好。”
他走到旁边陈旧的书桌前,拿起上面的纸笔,笔走龙蛇,迅速写下一张药方,字迹飘逸有力。写完后,他吹了吹墨迹,将药方递给张秀英。
“方子里的药材都很常见,去任何一家正规药房都能抓到。三碗水熬成一碗,每日两次,饭后温服。”林辰叮嘱道,语气自然得就像一位嘱咐病患家属的普通医生。
张秀英颤抖着手接过那张薄薄的纸,看着上面陌生的药材名字,又抬头看看床上呼吸已经变得平稳、安然入睡的孙子,最后,她的目光重新落回到林辰身上。
这个年轻人,从进门到现在,没有问过一句关于过去的话,没有流露出丝毫对她的怨恨。他甚至没有在意这屋内的简陋和刚才的污秽,只是专注地、用她无法理解却又真实有效的方法,救了她唯一牵挂的小孙子。
一种巨大的、积压了数年的愧疚和酸楚,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垮了她勉强维持的心防。她张了张嘴,想说谢谢,想道歉,想询问,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最终只化作两行滚烫的热泪,顺着她布满皱纹的脸颊无声地滑落。
她看着林辰,泪水模糊的视线里,年轻人挺拔的身影和她记忆深处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容、也曾悉心指导过她这个基层护士的林老医生的身影,恍惚间重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