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琥珀啃生彘肩正欢,匈奴众将开始发难。
“诸位,方才在下偶有所感,正好名满天下的酒豪诗仙在此,不才献丑了!”
左谷蠡王帐下谋士对单于等人行礼后,向游尘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这才手抚山羊胡须,踱步吟诵道:
“北风卷地百草伏,受降英豪擒破奴。
南阳西下万民怒,广宗贤良施义符。”
“好!”
匈奴一众贵族听到此诗,喝彩连连,左谷蠡王脸上笑开了花。
汉太初二年(公元前103年),浞野侯赵破奴率两万汉军骑兵,在受降城北附近与匈奴作战时,被8万匈奴骑兵包围。赵破奴夜间出营寻找水源,为匈奴所俘。汉军丧失主将,又遭到匈奴人猛攻,害怕返汉被杀,不敢突围,最终全军覆没。
此人以赵破奴之事宣扬匈奴人战绩,又指出南阳黄巾和冀州张角的叛乱,可谓言辞犀利。
汉朝内忧外患不止,区区一个镇北将军,也敢在我等面前放肆?汉人自诩天朝上国,匈奴也不乏饱学之士!
“在下才疏学浅,只为抛砖引玉!
素闻游将军出口成章,请!”
那谋士露出笑容,神情略显猥琐,显然是等着游尘出丑。
游尘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豪迈回击:
“秦时明月汉时关,封狼居胥勒燕然。
龙城飞将今不在,晋阳霸王牧草原。
铁骑饮马收弹汗,雄师厉兵屯乌桓。
将军一怒扫寰宇,羌胡焉能存世间?”
弹汗山,乌桓山分别是是鲜卑部落王庭和乌桓部落王庭所在地。从地理位置上,南匈奴北方是鲜卑,东北是乌桓,西边是羌胡。几股势力中,南匈奴距离晋阳城最近。
匈奴众人刚才好似昂首阔步的白天鹅,此刻却宛如被卡住脖颈的灰小鸭,一个个瞠目结舌,义愤填膺,却又无法反驳。
自家谋士句句不离汉朝,多有嘲讽之意。反观游尘,除了颂扬先人功绩,对匈奴一字未提。他都在鲜卑和乌桓王庭饮马屯兵,连羌胡也从地图上抹除了,南匈奴的下场如何,不言而喻!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呵呵,拙劣之作,难登大雅之堂。
诸位,请!”
游尘举杯相邀,匈奴众人只得尴尬地回应。
你这算拙劣,莫非欺我匈奴无人乎?
“将军自比霸王,是否言过其实?
众人皆知,巨鹿之战,联军衰颓,军心不稳,霸王破釜沉舟,以五万楚军,大破四十万秦军,生擒王离,逼降章邯!
彭城之战,楚军后路被断,项王率三万铁骑突击六十万反楚联军,斩首十数万,汉军溃逃,坠河溺死者无数,导致睢水堵塞!
此等战绩,名垂千秋,霸王真济世之才也!”
右谷蠡王身后转出一人,对着项羽就是一顿狂吹。
草原人人人习武,实力为尊,对项羽这样的存在,自然是不吝赞美之词。
此人眼神一闪,话锋直转。
“大汉陛下未得将军相助之前,尚且四海升平,黎民富庶。
今得将军,人皆仰望。
虽三尺孩童,亦谓彪虎生翼,将见汉室复兴,宵小即灭矣。
朝廷旧臣,山林隐士,无不拭目而待。
以为拂高天之云翳,仰日月之光辉,拯民于水火之中,措天下于衽席之上,在此时也。
为何将军自归朝廷,盗贼四起,叛乱频出,山河破碎;黄巾之乱未平,五斗米教又起,兼有西凉羌族叛乱!
陛下既得将军之后,反不如其初也。
霸王之才,果如是乎?”
匈奴众人闻言,尽皆哂笑。
“此言差矣!
黄巾之乱席卷八州,有数百万之众!
广宗之战,吾主以一万铁骑,大破张角三十万贼众,斩首二十万!
长社之战,吾主设计,火烧波才部十万黄巾!
南阳之战,一夜间覆灭张曼成部十五万大军!
若非吾主力挽狂澜,胜负犹未可知!
且巨鹿之战时,霸王已经二十有五,而吾主率一万铁骑,剿灭六十万黄巾主力时,年方十六!
未来成就如何,非等闲可知也!”
许褚见对方出言刁难,没忍住站了出来。
自家主公雄才大略,等到弱冠之时,什么飞将军,冠军侯,楚霸王都得靠边站!
“这位将军如何称呼?”
羌渠单于见许褚虎背熊腰,怒目而视,便出言询问。
“此人名为许褚,乃吾之樊哙也!
与典韦同为游某帐下中郎将……”
游尘笑着答道,眼中止不住的自豪。
“许将军果然有樊哙之风!”
羌渠单于赞叹着,突然想到了什么。
“那这位,莫非就是典韦将军?”
“咦!单于大人也识得俺老典?”
典韦放下手中羊肉问道。
因为之前被游尘训斥,典韦这次没有擅自饮酒。
“呃——呵呵,典将军神勇无敌,阵前连斩敌军十一员大将,今日得见,果然不凡!”
羌渠单于说着一些没营养的恭维话,心说果然如此。
这许褚既然与典韦同列,二人武艺应在伯仲之间。
有此二将相护,加上巨型白虎傍身,难怪游尘这厮敢三骑赴宴!
“将军勇则勇矣,然在临阵对敌上略有欠缺!
吾闻将军与黄巾军交战,采用的战术便是,游骑兵骚扰敌军两翼,步兵举盾前进,弓手跟在步兵后面游击,重骑兵则伺机切入敌阵。
此等战术,平平无奇,吾匈奴三岁小儿亦能模仿!
愚直之言,幸勿见怪!”
见挑衅者乃匈奴左大都尉,游尘不禁哑然而笑:
“临阵对敌,须随机应变,岂可一概而论?
根据对方水平,使用合理的战术,击败对方即可。
非比夸辩之徒,虚誉欺人,坐议立谈,无人可及;临机应变,生搬硬套,百无一能。
诚为天下笑耳!
左大都尉若是想学战术,何不涉猎赵括兵法?”
“你!哼!”
左大都尉不能答。
竖子,竟然将吾与那纸上谈兵之辈相提并论!
见己方吃瘪,座上右大都尉突然开口道:
“那黄巾军多为穷途末路之人,为生活所迫才聚众反叛。
将军立功心切,不问青红皂白,一概诛杀,实在有失名将风范!”
游尘笑道:
“某乃掌兵之人,若是妇人之仁,岂非对己方将士不负责任?
本将军能做的,便是善待俘虏,尽量周全其性命。
两军交战之际,皆以生死相搏,此时妄谈仁义,真真贻笑大方!
将军当年与鲜卑人交战,莫非也对其心生怜悯,因而弃兵卸甲,望风而降?”
那右大都尉言勃然大怒,正待发作,察觉到典、许二将对自己怒目圆睁,顿时如同被饿虎盯上的羊羔,瞬间没了脾气。
哼,大丈夫能屈能伸!
一人忽然开口道:
“将军所言,皆强词夺理,均非正论,不必再言。
且请问将军治何经典?”
游尘视之,乃是匈奴的右大当户,当即不屑答道:
“寻章摘句,世之腐儒也,何能兴邦立事?
且古耕莘伊尹,钓渭子牙,张良、陈平之流,邓禹、耿弇之辈,皆有匡扶宇宙之才,未审其生平治何经典;岂亦效书生区区于笔砚之间,数黑论黄,舞文弄墨而已乎?”
对方低头丧气而不能对。
左骨都侯大声说道:
“将军身为诗仙,却好为大言,未必真有实学,恐适为天下儒者所笑耳。”
游尘神色淡然:
“儒有君子小人之别:君子之儒,忠君爱国,守正恶邪,务使泽及当时,名留后世;若夫小人之儒,惟务雕虫,专工翰墨,青春作赋,皓首穷经,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
且如扬雄以文章名世,而屈身事王莽,不免投阁而死,此所谓小人之儒也。
虽日赋万言,亦何取哉!”
左骨都侯不能对。
匈奴众人见游尘对答如流,尽皆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