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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

死寂。

无尽的黑暗。

意识如同沉入万古冰洋的碎片,在虚无的深渊中缓缓飘荡。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感知,只有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湮灭感。仿佛一切存在过的痕迹,都在被无情地抹去。

这就是…死亡吗?

不。

一点微弱的、却异常执拗的星火,在绝对的黑暗中顽强地闪烁了一下。那是不灭的意志,是历经星神三考淬炼而成的、对“存在”本身最根本的坚守。是秦夜灵魂最深处,那粒与星核碎片、与守星传承、与暗星之力融合的本源,在寂灭边缘发出的最后呐喊。

紧接着,一点温暖、纯净、如同月华般的光芒,穿透了厚重的死亡帷幕,轻轻拂过那即将熄灭的星火。那光芒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焦急,以及…不惜一切的决绝。

“小夜…回来…”

“不要…丢下我…”

熟悉的声音,如同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却又清晰得如同在耳畔呢喃。是苏婉。她的声音不再空灵,而是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和泣血的呼唤。

随着这声呼唤,那月华般的光芒变得强烈起来,如同最温柔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点星火,将精纯的生命本源与净魂之力,毫无保留地渡入其中。

嗤——!

仿佛冰水浇入滚油,极致的死亡冰冷与极致的生命温暖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带来的是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但这剧痛,却让那沉寂的意识碎片,重新感受到了…“存在”!

“呃啊——!”

秦夜猛地睁开双眼,或者说,是他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骤然凝聚!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魂河对岸景象,而是一片…混沌的、不断扭曲变化的灰白色迷雾!迷雾之中,苏婉那张梨花带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庞,是唯一的清晰存在。她双手紧紧按在他的心口(意识层面的感知),眉心明月印记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那光芒如同桥梁,连接着两人即将溃散的灵魂!

“嫂…嫂…”秦夜想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残存的意念波动传递信息。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几乎不存在了,只剩下一点极其微弱的意识核心,被苏婉的净魂之光强行聚拢、温养着。而苏婉的状态,也糟糕到了极点!她的净魂之光虽然强烈,却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显然是在燃烧她自己的本源,为他续命!

“你…醒了…”苏婉的意念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与欣喜,“我们…过来了…但你的伤…”

秦夜努力凝聚感知,向“四周”探去。他们似乎身处一个奇特的过渡地带,脚下是虚幻的,周围是无尽的灰白迷雾,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寂灭魂河那令人心悸的奔流声变得极其遥远模糊,星灵族的气息也消失了。这里,似乎是魂河彼岸与某个未知空间的夹缝?

“这里…是彼岸的…边缘…”苏婉断断续续地解释,“我感应到…你的灵魂即将被魂河吞噬…只能用净魂本源…强行将我们拉入了这片…迷雾结界…”

净魂燃灯,以己身本源为燃料,为他照亮了死寂的归途!秦夜心中巨震,涌起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感激。他尝试调动力量,却发现丹田空空如也,经脉尽碎,连那新生的暗星之力都感应不到,只有与星钥碎片的那一丝微弱联系还在。伤势之重,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别动…我先稳住你的魂火…”苏婉的意念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净魂之光更加专注地滋养着秦夜脆弱的意识核心。同时,她取出木尘给的丹药,用净魂之力化开,一点点渡入秦夜近乎虚无的“身体”。

时间在寂静的迷雾中缓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对苏婉都是巨大的消耗。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气息越来越微弱,眉心的明月印记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但她眼神中的执着却从未改变。

秦夜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他只能被动地接受着滋养,同时拼命凝聚残存的意志,尝试与体内那三枚星钥碎片沟通。此刻,这或许是他唯一的希望!

嗡…

许是感应到了宿主濒临寂灭的危机,那三枚碎片(影、心、骨)终于产生了回应!一股微弱却精纯无比、蕴含着不朽意境与秩序本源的暖流,从碎片中缓缓流出,如同甘泉般滋润着秦夜干涸崩溃的经脉与灵魂!

有效!

秦夜精神一振,全力引导着这股暖流,配合苏婉的净魂之光,开始艰难地修复着体内的创伤。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如同用滴水去填补干裂的深渊。但至少,那不断坠向死亡的势头,被勉强止住了!

数个时辰后,在苏婉不惜代价的滋养和星钥碎片的本源反馈下,秦夜的意识终于彻底稳固下来,甚至凝聚出了一个极其淡薄的、近乎透明的虚影。虽然依旧虚弱得一阵风就能吹散,但总算脱离了魂飞魄散的险境。

苏婉见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净魂之光收敛,整个人如同虚脱般软倒下去,被秦夜(虚影)勉强扶住。她的气息萎靡到了极点,眉心印记黯淡,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之中。为了救他,她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嫂嫂…”秦夜看着怀中昏迷的苏婉,虚影都在微微颤抖,心中充满了无尽的自责与怜惜。他轻轻将她平放在迷雾中(这片迷雾似乎有某种托浮力),开始审视自身的状况和周围的环境。

伤势依旧恐怖。肉身几乎全毁,只剩下一点不灭武体本源在缓慢蠕动,试图重组。修为跌落谷底,能量全无。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灵魂核心保住了,并且与星钥碎片的联系更加紧密,那丝不朽意境正在潜移默化地强化着他的本质。

而周围这片迷雾…秦夜尝试将虚影化的神识延伸出去,却发现迷雾有着极强的阻隔效果,神识最多探出数丈便难以为继。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能量,既非灵气,也非魂河的死亡气息,而是一种…空无、寂寥、却又带着一丝微弱生机的矛盾感觉。这里绝对安全吗?未必。

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一点行动力,然后寻找真正的落脚点,让苏婉得到真正的休息和恢复。

他盘膝(虚影状态)坐下,全力运转起那微弱的不朽意境和星钥共鸣,如同老僧入定般,开始一点一滴地汲取着迷雾中那丝微弱的生机能量,修复己身。这个过程比蜗牛爬行还要缓慢,但他有足够的耐心。

一日,两日…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秦夜的虚影终于凝实了一丝,能够勉强站起行走。他抱起依旧昏迷的苏婉,开始小心翼翼地在这片无尽的迷雾中探索。

迷雾似乎没有尽头,也没有任何方向感。秦夜只能凭借直觉和对星钥碎片那指向性的微弱感应,朝着一个方向前进。沿途,除了灰白色的迷雾,什么也没有。没有声音,没有物体,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模糊。

这种绝对的寂静与空无,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精神折磨。若非秦夜意志坚韧,又有不灭意境守护,恐怕早已迷失在这片虚无之中。

终于,在仿佛行走了数日之后,前方的迷雾似乎变得稀薄了一些。一阵微弱的、带着草木清香的微风,拂面而来!

有变化!

秦夜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穿过最后一片浓雾,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他站在一片高耸的悬崖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幽谷,谷中弥漫着淡淡的紫色雾气。而对面的景象,却让他瞳孔骤缩,心神俱震!

那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天地。

天空是诡异的暗紫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些缓缓飘动的、如同巨大水母般的发光体,洒下朦胧的光晕。大地上,生长着各种奇形怪状、颜色妖艳的植物,许多都散发着微弱的精神波动。远处,隐约可见一些残破的、风格奇异的建筑遗迹,半掩在茂密的、如同触手般的藤蔓之中。空气中弥漫着那股空无与生机交织的矛盾气息,但比迷雾中浓郁了无数倍!

这里…就是寂灭魂河的真正彼岸?木尘口中的归墟边缘之地?

而更让秦夜心惊的是,他怀中的星钥碎片(魂)的感应,在此地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强烈!那方向,赫然指向幽谷对面,那片诡异天地的深处!

目标,就在前方!

但此地的诡异与未知,让秦夜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这里的气息,与已知的任何世界都截然不同,仿佛遵循着另一套法则。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昏迷的苏婉,又看了看对岸那神秘而危险的世界,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新的挑战,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他几乎是手无寸铁,还带着需要他保护的至亲之人。

前路,注定步步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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