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尼迪塔斯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圣谕,在狭窄的下水道通道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秩序力量,敲击在陆凡三人的灵魂之上。前有这尊仿佛与整个下水道空间融为一体的恐怖存在堵路,后有黑水商行残余杀手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兵刃摩擦声,他们已然陷入了十死无生的绝境!
梅卡托克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坐在地。苏安然紧握长弓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她清冷的眸子死死盯着本尼迪塔斯,尽管知道实力悬殊,但精灵的骄傲让她绝不屈服。
陆凡站在最前方,直面着那位“圣徒”带来的滔天威压。汗水从他额角滑落,呼吸变得困难,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成了粘稠的固体,要将他彻底禁锢。他胸前的骰子以前所未有的频率震颤着,七彩光芒明灭不定,努力对抗着那无处不在的秩序冻结之力。守密人徽记也在发烫,提供着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精神防护。
“交出来?”陆凡强行扯出一个冷笑,声音因为压迫感而有些沙哑,“交给你们,然后让这个世界变成一座冰冷的、没有未来的坟墓吗?”
本尼迪塔斯微微摇头,脸上悲悯之色更浓,仿佛在看着一个无可救药的病人:“愚昧的挣扎。你根本不明白,真正的秩序是何等宏伟与安宁。混乱与痛苦,才是世界的毒瘤。”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掌心向上,一团纯粹而冰冷的白色光芒开始凝聚。那光芒并非充满生机的圣光,而是带着一种将万物归於寂静、抹除一切变量的绝对秩序气息!光芒所过之处,连下水道墙壁上渗出的水珠都瞬间凝固,空气中的尘埃停止了漂浮,仿佛时间和概率都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既然你拒绝救赎,那麽,便与你那不该存在的力量,一同回归虚无吧。”
话音落下,那团冰冷的白色光芒如同离弦之箭,无声无息却又快得超越思维,直射陆凡!这一击,锁定了他的存在本源,不仅要摧毁他的肉体,更要彻底抹除他与命运骰子的联系!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命运模拟】给出的所有未来片段,尽数是毁灭的结局!
苏安然想要推开陆凡,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那秩序领域死死压制,连动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梅卡托克更是连思维都仿佛要冻结了!
就在这万念俱灰之际,陆凡眼中猛地闪过一丝疯狂与决绝!他没有试图防御,也没有试图闪避,而是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他将全部的精神、意志,以及骰子中蕴含的所有力量,不顾後果地疯狂注入胸前那枚【守密人徽记】之中!
科尔斯的传承知识在脑海中闪过——这枚徽记,不仅能屏蔽探测,其真正的核心能力,是短暂地“记录”并“折射”规则层面的攻击!尤其是针对“秩序”与“因果”类的力量!
他要赌!赌这枚由最後守密人长老打造的徽记,能够承受并反弹本尼迪塔斯这蕴含秩序本源的一击!哪怕只能反弹一部分,哪怕自己会因此灵魂受创,也在所不惜!
“以命运之名……折射!”
陆凡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守密人徽记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那光芒并非七彩,而是一种深邃的、仿佛蕴含了无尽知识与历史的暗金色!徽记表面那个眼睛与卷轴结合的符号活了过来,如同一个微型的漩涡,正面迎上了那道冰冷的白色秩序之光!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仿佛来自世界规则层面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嗡鸣!暗金色光芒与白色秩序之光狠狠撞在一起,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陷入了诡异的静止!
下一刻,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那道足以湮灭一切的白色秩序之光,在触碰到守密人徽记的暗金漩涡後,并未被完全吸收或抵消,而是如同照镜子般,发生了诡异的……偏折!大约有三分之一的力量,被硬生生扭曲了方向,以更快的速度,沿着来时的路径,猛地反射了回去,直射本尼迪塔斯本人!
本尼迪塔斯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愕与难以置信!他显然完全没料到,陆凡竟然拥有能够直接反弹他秩序本源攻击的手段!这已经超出了他对“命运变数”的认知范畴!
仓促之间,他只能中断对周围空间的绝对压制,调动起磅礴的圣光与秩序之力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厚实的护盾!
“轰!!!”
被反弹回来的秩序之光狠狠撞击在本尼迪塔斯自己的护盾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虽然未能击破他的防御,但那强大的冲击力依旧让他身形微微一晃,周身流转的完美秩序气息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
就是这瞬间的紊乱!
笼罩在陆凡三人身上的恐怖压力骤然一轻!
“走!!!”
陆凡嘶声吼道,他脸色惨白如纸,七窍中都渗出了细密的血丝,显然刚才强行驱动守密人徽记反弹攻击,对他的灵魂造成了巨大的负荷。但他依旧凭藉着顽强的意志,一手拉住苏安然,一手拽起吓傻的梅卡托克,用尽最後的力气,向着侧面一条之前被杂物半掩盖、在【命运模拟】中显示有一线生机的狭窄缝隙冲去!
本尼迪塔斯稳住身形,看着三人钻入那条狭窄缝隙,眼中首次燃起了实质性的怒火!他居然被一个他视为蝼蚁的小辈摆了一道,甚至被迫用自己的力量攻击自己!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们……哪里也去不了!”
他抬手就要将那条缝隙连同整面墙壁一起湮灭!
然而,就在他力量即将爆发的前一刻——
“咻!咻!咻!”
三支蕴含着强大自然之力与破魔效果的箭矢,如同早就计算好了一般,从下水道顶部几个隐蔽的破损处射下,并非射向本尼迪塔斯,而是精准地射向他脚下和周围几个关键的结构点!
是苏安然!她在压力减轻的瞬间,凭藉着神射手的本能和精灵对环境的敏锐感知,射出了这延阻性的三箭!
“轰隆!咔嚓!”
箭矢引爆了埋设在下水道结构中的某些废弃能量管道或是脆弱的承重点,引发了小范围的坍塌和能量乱流!虽然无法伤到本尼迪塔斯分毫,但扬起的漫天灰尘和混乱的能量瞬间阻隔了他的视线和感知!
当本尼迪塔斯挥袖驱散尘埃时,那条狭窄的缝隙已经被掉落的碎石堵死,陆凡三人的气息也彻底消失在了复杂如迷宫般的下水道深处。
“哼!垂死挣扎!”本尼迪塔斯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感知了一下方向,正要追击,眉头却突然微微一皱,似乎接收到了某种远程传讯。他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陆凡他们消失的方向,最终冷哼一声,周身圣光闪烁,身影逐渐淡化,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他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立刻处理,暂时放过了这几只从他指缝中溜走的老鼠。
…
狭窄、黑暗、充满污秽气味的管道深处,陆凡三人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陆凡几乎虚脱,灵魂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意识都有些模糊。苏安然和梅卡托克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和震荡。
“刚……刚才太险了!”梅卡托克後怕地拍着胸口,“凡哥,你最後那下是怎麽做到的?居然能把那老怪物的攻击弹回去?!”
陆凡虚弱地摇了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他能感觉到,守密人徽记的光芒黯淡了许多,内部似乎出现了一些细微的裂痕,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再动用了。而骰子的力量也因为过度透支而陷入了沉寂。
苏安然小心地扶住陆凡,给他喂下了一颗精灵族的疗伤药剂,眼中充满了心疼与担忧:“别说话,先恢复。”
她知道,陆凡刚才为了救他们,几乎赌上了自己的性命和未来。
就在这时,陆凡怀中那本刚刚拍卖得来的守密人笔记,再次传来一股温热的波动。这一次,波动更加清晰,仿佛在引导着什麽。
陆凡强打精神,将笔记取了出来。只见在没有任何外力作用下,笔记那残破的封面之上,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由直线和圆弧构成的奇异符号,此刻正一个接一个地亮起微弱的、与守密人徽记同源的暗金色光芒!
这些发光的符号,似乎构成了一副简略的……地图?指向下水道的某个更深、更隐秘的方位!
与此同时,一股微弱但充满善意的精神意念,从笔记中传出,流入陆凡近乎乾涸的识海:
“……幸存者……遵循……指引……”
“……‘观察者’的……庇护所……”
“……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