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外头骤然传来阵阵惨叫声。
显然,有人登船了。
“狂帮主,汉王势大,切莫轻敌。”那美妇人正是东溟派的单美仙。她听狂战言语倨傲,而外头动静分明是敌已上船,心中顿感不妙。
眼下必须尽快返回东溟派的船上,否则危矣。
若非江面狭窄,东溟派的大船不便停泊,她也不会登上狂鲨帮的船。
毕竟狂鲨帮常年在江上行走,船只更适应河道航行,单美仙这才带人前来会面。
可如今……唉,只怕危机四伏!
东溟派此次与狂鲨帮会面,是因对方要订购大批兵器。这笔订单数额巨大,连单美仙都不得不亲自出面。
她深知狂鲨帮要这么多兵器,绝非自用,定是替他人采购,因此必须查清幕后主使。
“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只要入了海,便不足为虑。”狂战不以为意,反而如此说道。
狂战稍作停顿后再次开口:“一旦启航,我们的船只恐怕会面临风险,届时还需单夫人多费心。”
单美仙眼含笑意,平静回应:“不必客气,既然是合作,理应相互照应。”
东溟派位于琉球,以女子为主导,派中分为单姓与尚姓两脉,单姓为女子之姓,尚姓为男子之姓。该派以锻造兵器闻名,长期向中原武林各大门派与帮会供应武器,是许多势力的重要兵器来源。此外,沿海数州也常与东溟派有所往来。凭借与中原武林及部分世家大族的密切联系,东溟派的兵器生意获利丰厚。
然而单美仙也清楚,东溟派已被多方势力觊觎。因此她决定,此次与狂鲨帮会晤将是自己最后一次亲临,往后将由代理人接手事务,而狂鲨帮正是她考虑的合作人选。狂鲨帮拥有一定规模的船队,具备海上运输能力,单美仙此行既为敲定大额订单,也为考察该帮是否胜任。
若合作达成,狂鲨帮将全权负责东溟派的兵器运送。此举虽将使狂鲨帮获益颇多,但单美仙意在保障安全,同时她本人对权势已无过多执念——否则以她身为魔门阴后之女的身份,也不至于在派内被尚姓一族逐渐压制。说到底,她所在意的唯有自己的女儿,继续经营兵器生意,不过是为东溟派维持一份稳定产业罢了,毕竟此业利润极为可观。
当狂战与单美仙走出船舱,只见船上已几无活口。甲板之上,一名身披铠甲、手持方天画戟的男子屹立于尸堆之中,目光如电,直视众人。
狂战强压怒火,沉声发问:“阁下何人?”
吕布冷然扫视众人,最终锁定狂战,声如寒冰:“吕布,奉汉王之命,剿灭狂鲨帮。”
狂战虽知汉王苏牧势大跋扈,却未料其部下竟嚣张至此,此刻他已忍无可忍。
“汉王为何无故剿我狂鲨帮,不怕天下人耻笑?”狂战怒不可遏,厉声喝问。
吕布目光冷漠,语气森寒:“不遵王令,杀无赦!”
话音未落,方天画戟一挥,一道血色十字斩过,狂战人头落地。
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皆未及反应。
直到狂战头颅滚落,单美仙等人才惊觉危险。
可此时,狂战已死。
“帮主!”
狂鲨帮上下齐声悲呼,却已于事无补。
狂战的实力并不弱。身为狂鲨帮主,他先天境巅峰的修为在冀州也算一方豪强,否则如何掌控利润惊人的水路走私?
但在吕布面前,这一切都不值一提。
仅一戟,他便毙命。
“你……”
单美仙脸色微变。
以她宗师境的修为,竟看不透吕布深浅?
此人至少是大宗师境界。
双方实力悬殊,己方毫无胜算。
“跟他拼了!”
狂鲨帮众却不管不顾,嚎叫着冲向吕布。
这无异于飞蛾扑火。吕布随意挥动方天画戟,便将众人斩杀殆尽。
随后,吕布的目光落在单美仙等人身上。
这一瞥令单美仙等人面色大变。
恰在此时,数名锦衣卫校尉与一名总旗自江中跃上甲板。那总旗抬手制止了吕布:
“吕将军,大王有令,需活捉这些人。”
吕布闻言收手。
“东溟派诸位,请随我们走一趟。”总旗冷眼看向单美仙等人。
单美仙默然不语。
汉王么?看来别无选择。
“且慢!我们并非狂鲨帮之人,尔等岂可如此无礼?这莫非就是汉王的待客之道?”
正当单美仙准备顺从时,尚明却突然挺身而出。
单美仙:“???”
你在做什么?
神经病!
你看不清眼下的状况吗?
“杀!”
锦衣卫随即出手。
尚明武功如何?
显然,不太够看。
何况锦衣卫不断有援兵赶到,连百户也来了。
于是尚明迅速被擒,东溟派也有死伤,已折了几人。
“我们并未反抗,你们为何……”
单美仙对尚氏的死伤并不在意,但东溟派既有多人丧命,她作为一派之主,总不能毫无表示。
“安分守己,自然平安无事。”
那锦衣卫百户不多废话,只冷冷一句。
不想有伤亡,就别做无谓抵抗,否则死人难免。
单美仙表面愤慨,心中却暗自欣喜。
她虽不甚在乎东溟派,但尚氏日渐嚣张,她心中也不舒服。她毕竟是阴后祝玉妍之女,岂会是良善之辈?
自然不是。
“带走!”
锦衣卫毫不拖延,直接将人押走。
其余几艘船上的人也被控制,敢有反抗,格杀勿论。
东溟派还算好,死伤不多;狂鲨帮则不同,几乎被剿灭殆尽,少有生还。
这些人素日作恶多端,常欺压百姓,过往船只无不缴纳保护费,否则寸步难行。
当然,狂鲨帮只敢欺负平民百姓。若遇世家大族、士绅豪强的船只,他们从不敢造次。
收保护费?
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平民靠行船谋生,不让通行等于断其生路,不得不交钱。而世家大族不靠此维生,更有势力,若得罪他们,狂鲨帮岂能安稳?
“娘,我们现在怎么办?”
上岸后,单婉晶低声问道。
她心中十分紧张。
“走一步看一步,不必惊慌。”单美仙此刻也束手无策,早知如此,当初不该答应狂鲨帮。
若在海上,何至于如此被动?
唉,真是失策。
在锦衣卫押送下,单美仙与单婉晶被带至临时营地。
帐中,苏牧正静候她们母女。
“见过汉王!”
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
单美仙何等聪慧,一进门便依礼恭敬行礼。
苏牧凝视着眼前的美妇人,细细端赏片刻,方才启唇:“东溟派倒是胆大包天,竟敢在孤的冀州地界做那兵器买卖,好大的气魄,真不愧是阴后之女!”
单美仙闻言,脸色几番变幻,终是沉声应道:“汉王此言,未免失了风度。”
祝玉妍?
她那位母亲……说来可笑,有与没有又有何区别。
一想及那人,心中便涌起难平的怨愤,魔门中人,终究是自私薄情。
苏牧却并不在意她的心绪,只淡然说道:“孤向来如此言语,你待如何?莫说你小小东溟派,纵是阴后亲至,孤也一样这般说。”
语气虽淡,却自有一股不容违逆的威势。
“汉王究竟意欲何为?”单美仙静默良久,方又问道。
眼下局势如此,已无他法可施。
唯一能做的,便是看苏牧开出何等条件。
但愿不是太过苛刻,东溟派实在难以承受。
“孤无意多求,只望东溟派从此不再经营此道,全派上下整编入我汉国水师。”
苏牧手下正缺水战之才,东溟派之人,恰可用来培植新军。
“绝无可能!”
单美仙想也不想,断然回绝。
一旦应下,便意味着东溟派将彻底归附苏牧,她如何能够答应。
东溟派虽无意争雄,也不愿卷入纷争,偏安琉球,自在为王,何等逍遥。
远居海外,自在逍遥,何苦再寻一人凌驾于头顶?
若投汉王,从此身不由己,处处受制,那还有什么意味?
单美仙拒绝得干脆,苏牧并不意外,却也毫不在意——只因她别无选择。
于是苏牧漠然开口:“夫人,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
还有选择么?
此言一出,单美仙神色微凛。
她岂不知自己已无路可退,只是终究心有不甘。
东溟派孤悬海外,以兵器买卖立足,何等自在逍遥,如今竟要被迫归附汉王?
这有什么好处?
不过是为自己寻一重束缚,从此受人辖制,如何能甘心应下?
“汉王,强迫又有何意义?”沉默片刻,单美仙终于开口。
她心知自己无法强硬,只能一再示弱。尽管明白一味退让只会让对方更加得寸进尺,可眼下她又有什么能改变的余地?
显然,什么也改变不了。
“你东溟派来冀州做生意,可曾问过孤?你触犯的是我汉国的律法。”苏牧望着眼前的美妇人,神情冷漠,毫无怜悯之意。
单美仙无言以对。
这种生意本就见不得光,谁不是睁只眼闭只眼?但她清楚,争辩毫无意义。
苏牧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东溟派要么臣服,要么覆灭。
没有第三条路可选。若她不从,东溟派危在旦夕。
“汉王,即便杀了我们,你也得不到东溟派。我们虽来了不少人,但大多弟子仍在海外琉球……”单美仙明知如此,仍想再争一争,试图换取更好的条件。
比如保持东溟派的独立,仅与汉国合作。
但这,可能吗?
她话未说完,苏牧便冷声打断:“孤要的是琉球吗?”
琉球固然重要,但待他日后有了水师——不,海军,什么岛屿拿不下来?
他所在意的,根本不是那块土地。
东溟派真正的关键,在于谁?
单美仙母女。
苏牧对单美仙的天真发出最后通牒:
“再说了,东溟派重要的,不就是你们母女?其余的人,如今对我汉国唯一的价值,不过是组建水师。”
“你们常年漂在海上,经验丰富。汉国眼下尚无水师,确需东溟派的人充作骨干。”
“但你要记住:只是眼下!”
“什么叫‘眼下’?孤并非非用他们不可。就算全杀了,也无所谓。你真想带着女儿一同送死?”
单美仙再度沉默。
她可以不在乎东溟派,却不能不在乎女儿。
究竟该怎么办?
单美仙心乱如麻。
走投无路之下,她只能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