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风声渐紧,林越正盘腿坐在石墩上,手里捏着半块冷馍,眼皮直打架。
他刚把伪造的密信藏进袖袋,打算眯一会儿补个觉,结果屁股还没坐热,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鼓声——不是点将鼓,是警讯鼓,一声比一声急,像是谁在拿命敲。
“又来?”他把馍塞回嘴里,含糊嘟囔,“这都第几回了?胡商是把我这儿当打卡地了?”
话音未落,一队传令兵已冲到主营前,盔甲都没穿齐,其中一个差点被自己的绊甲索绊倒。
“报——!阿史那率众三倍兵力压境,已在十里坡列阵,堵死粮道!扬言要取霍将军首级祭旗!”
林越咬了一半的馍卡在喉咙里。
“三倍?”他咳了两声,“这位甲方爸爸是不是谈崩了就翻倍加钱啊?服务态度也太卷了。”
他话刚落地,眼角余光就瞥见营地东口尘土飞扬,黑压压一片人影推进而来,马蹄踏雪,车轮碾冰,声势比上次足足大了三圈。
为首一人骑着匹通体漆黑的高头大马,披猩红大氅,鹰钩鼻,深眼窝,满脸风霜刻出来的沟壑,活脱脱是从古装反派选角会上直接空降的。
“那就是阿史那?”林越眯眼,“造型挺全,就差背后插俩翅膀演堕天使了。”
话没说完,对方已经策马出列,弯刀一举,声音沙哑却穿透力极强:“霍铮!你背弃盟约,勾结女帝革新,断我西域商路,今日若不交出关防印信,血洗北营!”
营地内顿时一片骚动。
不少边军士兵面露惧色。上次虽胜,但伤亡不小,如今对方卷土重来,人数翻倍,装备更精,连运货的板车都改成了包铁盾车,显然是有备而来。
阵前气氛凝滞,连风都停了。
林越蹲在营帐后头啃馍,一边嚼一边嘀咕:“你们打你们的,能不能别总挑我吃饭时间?我这顿还是昨晚剩的。”
可话刚出口,胸口猛地一烫,视网膜上弹出一行字:
【检测到高强度战斗情绪,是否外放?】
“啥?”林越一愣,“我没按确认啊!”
下一秒,一道金光自天而降,如钟鸣贯耳,响彻整个营地——
“天机:威加四夷,一怒为国!边军无敌,胡商退散!”
八个大字悬于空中,字字如雷,震得人耳膜发麻。
全场瞬间静了一瞬,紧接着,边军将士集体炸了。
“天示!又是天示!”
“参议大人果然是天机星君下凡!”
“老子今天就是死,也要把这群胡商撵回沙漠喂骆驼!”
士气轰然暴涨,原本动摇的阵型立刻稳住,弓手上弦,长枪列阵,连炊事班的老王都抄起菜刀站到了第一排。
霍铮站在将台上,脸色铁青中带着一丝习以为常的麻木。他扭头看了眼林越的方向,后者正一脸懵地拍着胸口,仿佛想把那股热流拍出去。
“他又来了。”霍铮低声叹气,“每次打仗,他都在情绪崩溃边缘精准触发神谕。”
他不再犹豫,拔刀出鞘,寒光一闪,直指阿史那:“天意昭昭,尔等逆贼,还敢猖狂?随我——杀!”
号角长鸣,边军如潮水般涌出营门。
林越瘫在石墩上,手里的馍掉进了雪堆:“我就想吃个早饭……怎么又成战前动员了?”
可没人理他。
战场上,双方迅速接战。胡商的盾车阵一开始占了优势,箭雨压制边军冲锋,但这次边军早有准备——裴砚前些日子搞的“破盾锥”终于派上用场,几个铁疙瘩绑着火油扔过去,轰隆几声,车轮直接炸裂。
阿史那脸色大变,怒吼:“放箭!放箭!射死那个穿红袍的将军!”
箭矢如蝗,直扑霍铮。
千钧一发之际,林越看见一支羽箭歪歪斜斜朝自己这边飞来,吓得一个激灵,本能大喊:“靠!这箭头没准心还带追踪功能?”
系统再次自动触发——
金光再闪,天音再响:
“天机:忠勇者护命,奸邪者断矢!”
话音落下,那支眼看要扎进林越肩膀的箭,竟在空中拐了个小弯,噗地扎进了旁边一面鼓里,鼓槌都被震掉了。
全场一静。
连敌军都愣了。
“这……这也能算?”林越低头看自己,“我刚才只是怕死,没想立功啊。”
可边军已经彻底疯了。
“天在保佑我们!”
“参议大人连飞箭都能调转方向!”
“杀啊!让胡商见识什么叫天选之军!”
士气再度飙升,攻势如潮。霍铮趁势率亲卫突入敌阵,一刀劈开盾车防线,直逼阿史那本阵。
阿史那怒极,挥刀迎战,两人交手不过三合,就被霍铮一记横扫逼得跌下马背。
他狼狈爬起,眼见大势已去,咬牙下令:“撤!全部撤!”
残部仓皇后退,盾车丢了一地,粮车翻倒,银钱撒满雪地,连那面写着“西域商盟”的大旗都被踩进了泥里。
林越瘫在石墩上,捂着太阳穴,喃喃:“下次能不能让我睡满八小时再打仗……我这生物钟都快改成战时体制了。”
霍铮收刀归鞘,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他:“你又‘情绪波动’了?”
“我哪敢啊。”林越摆手,“我现在看到刀都绕着走,就想找个暖和地方躺平。”
霍铮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问:“你说,天为什么每次都选在这时候说话?而且说的……全是你说过的话?”
林越心头一跳。
他知道,这位老将军已经开始怀疑了。
但他不能认。
一认,之前所有的“天意”就全变成“人为”,军心动摇不说,他自己也得被拉去研究十年。
他叹了口气,抬头,露出最真诚的咸鱼脸:“将军,您有没有想过,可能不是我在影响天,是天……跟我同频?”
霍铮眉头一皱:“什么同频?”
“就是……”林越慢悠悠地说,“我躺平的时候,天也想躺;我生气的时候,天也想骂人。咱们心灵相通,属于宇宙级共鸣。”
霍铮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你这张嘴,比胡商的账本还能编。”
他转身要走,又停下:“不过,今天这仗能赢,确实靠了那句‘边军无敌’。”
林越咧嘴一笑:“那说明天也觉得,打工不易,该给咱边军兄弟涨点士气。”
霍铮摇摇头,挥手召来亲兵:“清点战果,追击残部,但不得深入边境。另外——”他回头看了眼林越,“派人守着他,别让他半夜溜去胡营商队谈合作。”
亲兵领命而去。
林越翻了个白眼:“我至于吗?我又不是间谍,我是被迫营业。”
他正嘀咕着,忽然感觉袖子有点沉。
低头一看,那封伪造的密信还在,火漆封口完好。
可就在他伸手去摸的瞬间,指尖触到一丝异样——火漆边缘,似乎多了一道极细的划痕,像是被人偷偷拆过又重新封上。
林越瞳孔微缩。
“不可能啊……这信我一直贴身带着,谁有机会动?”
他不动声色地把信往怀里塞了塞,抬头望向战场方向。
败退的胡商队伍正在远去,烟尘滚滚,狼狈不堪。
可就在最后一辆马车即将消失在地平线时,车帘掀开一角,一只戴着皮手套的手伸出,轻轻敲了三下车厢底部。
三短。
像某种暗号。
林越眯起眼。
他还记得系统提示过的隐形标记传递频率——申时三刻,东南林道第三石墩。
而现在,距离下一个传递时间,只剩半个时辰。
他慢慢坐直身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边缘。
“李信那边还没动静……阿史那这边又突然反扑……”
“这两边,不会串通了吧?”
正想着,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不是爆炸,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林越扭头看去,只见一名胡商士兵从马背上栽下,抽搐两下,不动了。
他身边那匹马,口吐白沫,前腿跪地,眼看也撑不住了。
“中毒?”林越皱眉,“这时候下毒?杀自己人?”
霍铮也注意到了,立刻下令封锁现场,查验尸体。
林越站起身,刚要走过去,胸口又是一热。
系统界面无声浮现:
【检测到异常死亡事件,是否启动毒物识别模块?】